“嗯”
刘晚雨睁开眼,伸了伸懒腰,发出舒服的呻吟,光线透过窗狠狠地刺在他的脸上,使他的双眼除去惺忪,显现出不见底的深邃。
昨天晚上真安稳。
胡阿婆给的东西很灵啊。
他不清楚昨天晚上潜伏于平静下的暗涌,甚至那短暂的一阵雷声也未能把他从熟睡中叫醒。他的眼睛透过窗望向太阳,那一轮饱满的红润。
今天周二,照例休业一天。
每周一天闲适的生活倒也简单得很。把床头桌子上的昨天晚上就倒下的那一杯水喝了,起床叠被子洗漱,一切完毕后,他就开始练武。
刘晚雨会武功,而且极高。
却极少人知道他会武功,他都是闭着门窗习练,四周的墙上各放了一个八卦盘,胡阿婆告诉他,这样一来连鬼都看不见他。
十岁以前,他的眼睛虽然能看到一些鬼,但看不到胡阿婆。十岁那年,当他的眼睛能看到胡阿婆时,胡阿婆就有意无意地开始教他一些健身法门。
等他十六岁的时候,身体几乎长定形了,胡阿婆就开始教他正式的拳法。刘晚雨不知道胡阿婆为何教他拳术,他问时,胡阿婆只告诉他健身强体,别的就不多说了,他也不敢再问。
刘晚雨练的是一套很特殊的拳法,因为它传自岳王爷,岳王爷是岳飞。
这套武功并不是那些后世之人托名岳飞实则独创的功法,而是确确实实的岳王爷的嫡传,姑且称之为岳家拳吧。刘晚雨知道胡阿婆是一个极不简单的“人”。胡阿婆活得够久,活得久的人就见过太多的人,见过太多的事。“老也不死是为贼”说的话糙理不糙,刘晚雨没有见过胡阿婆的身手如何,也没见过胡阿婆的真身。
他自然是不知,要不是昨晚那马差使的那一吼“五雷正法”唤醒了胡阿婆内心里最大的恐惧,让她回忆起七十来年前在钟判官手下吃的那次大亏,那最后的结果牛马二使一定是倒霉倒大发了。
刘晚雨毫不怀疑这套拳来源的真实性,之前他曾怀疑过这套拳的实用性。不过,自从他苦苦习练了两年,一天晚上回家,在道路岔口碰见有人劫道,那劫匪被他轻轻一掌打折了三条肋骨后,他就再无对这套拳的疑惑,剩下的只是对自己的疑虑。他怀疑自己能不能把这套功法练至绝巅。
说是一套拳,连桩功加起来就那么九式而已。
桩名坐南望北,想来岳飞的一生,此名也是极映衬的。
初练时的那一种好似被千刀万剐的感觉早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是从中获得好处时的快乐,身体好精神就饱满。刘晚雨的骨肉筋膜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猛一发力,全身上下仿佛罩上了一个筋膜罗织成的大网。
他的皮肤光滑泛着微光,比起许多的女孩来饶胜几分,绸缎质感莫过于此。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他的气喘声越来越粗壮,下一刻似乎就要坚持不住。
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中讲左丞相李适之饮酒“饮如长鲸吸百川”,刘晚雨喘气声比这个场面还要宏大。
他的胸膛一起一伏,仿佛把整个虚空吞入腹中,他的呼吸根植于虚空,捕捉着一丝丝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又把它压成精气藏于肾。肾气足则眼明,刘晚雨的眼睛也越发的湛净。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息是气息的意思吗?
随着时间不断地延长,他的四肢开始颤抖,晃动。
他的身体仿佛一个添足煤炭的大火炉,热浪翻滚,汗气几乎肉眼可见。咕噜噜喉结振动,他徐徐吞下舌抵上腭而不断生出的汗水一滴滴的汇聚,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声音拨动耳弦,这又是练耳的法门---听风雷。
刘晚雨保持着桩式站了三个小时。
终于,收功。
练完功半小时内不能说话,说话就会破了气,白练。
他的神情又恢复至清明,刚想抬脚“咔嚓一声”。
他低头一看,不由得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