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翊离开后，四九抱着他的驼绒大衣走了进来：“公主……裴少的大衣……”</p>
我瘫在床上没有搭话。</p>
“公主？”</p>
我疲惫地开口：“出去罢，我想一人静一静。”</p>
“是……”</p>
四九走后，我却如何都静不下来，裴少翊说的每一句话都萦绕在我的耳边－－</p>
“九爷以往就爱去国色天香楼看倾城姑娘跳舞，我也是那时与他认识的……”</p>
“说起来，九爷就是从那时起又不怎么理会兰绍公主了。起先他还时常与兰绍四下游走，但自从见了倾城姑娘，便与兰绍公主疏远，估摸着是觉得兰绍比之倾城，少了些情趣？”</p>
“其实还有两件事我一直憋着，今天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平日也看得起老子，老子就告诉你好了！”</p>
“我第一次看你与九爷在一处，仔细一瞧眉目间与倾城有些相似……你是位公主，地位自然是倾城不能比，但倾城现在也攀上了高枝儿，成了你的小娘，一来二去我就不懂这到底演得是哪出戏了……”</p>
“还有一事就是我上次去国色天香楼，竟发现了千灯会上与我纠缠的那个毛头野孩，他不是你身边的人吗？怎么与倾城的侍女曼古依呆在一处？近来没瞧着跟在你身后，原来另寻了主子……”</p>
……</p>
我差不多忘了后来我说了些什么，却怎么也忘不了裴少翊离开前说的一句话：</p>
“九爷重情，我信他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才与你在一起，但若是因为你长得与倾城相像……也罢，你好自为之。”</p>
若真是如此，当如何罢？</p>
我想着自己十八年来，一直渴望真心实意爱一个人，无论荣华富贵，只求一心一意。宇文祁夜为了权势也罢，若他一心待我，我定会倾尽我的荣宠交付予他。</p>
我嗅到瓷枕下传来的阵阵幽香，想起了与他离别的那个雪夜，细雪落入他的眼底，化成一片无言的悲伤。</p>
他说，他回不去凉州。</p>
原来祁夜母亲生下他的那年，正值突厥攻打凉州城。镇国公与刚诞下幼子的夫人并肩出征，不料在一个胡马屠城的夜晚，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被突厥胡敌抢去，几年音讯全无。</p>
后来年幼的宇文祁夜流落至西凉，阴差阳错成了王城一户士军人家的养子，直到一次同养父上战场杀敌，才被当时的凉州刺史宇文虖认出。在他的肩上，有当年夫人生下他时留下的貔貅印记。</p>
那几年大周与边塞敌国交恶，宇文祁夜在西凉帮着胡人屠了不少中原百姓，凉州人人知晓他小小年纪便善战狠毒，很受西凉军营器重，若贸然将他带回相认，凉州百姓做什么都不依。</p>
因而这才有了淑妃独走西凉的后话。</p>
我以往都是从他与我的对话片段中拼凑出他的过去，如今才发现属于他的故事与我间隔得那么遥远。</p>
我不知道他待我有几分坦诚，连这些关于他身世的事情，我都需要假借他人之口。我在对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便早早许下了誓约，到底是幸，还是不幸？</p>
四九前前后后进出过多次，总是带着一副担忧的表情，终于再最后一次进来时忍不住了，说：“公主，您躺了这么久，还是解决一下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