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已经习惯了。
悯月沉沉地呼吸说,“流光,睡吧。乖,我很困了。”
夜色更深沉了。
不知过了多久,东宫门口的太监忽然鞠躬,迎接这位深夜造访的男主人。
胥夜一身清冷的黑衣,外面罩着一件披风,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随从们不要吵醒宫殿内的人。他白皙的手直接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宫殿内依然亮着灯,胥夜逆着光坐在床铺边上,流光的面容沉静,深重的呼吸声显得他睡得很沉。一室袅袅,光明与黑暗互相博弈,最终化为跳动的影子落在青色的纱帐上。
他的面目隐藏在黑暗里,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悯月在他走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醒了,但她看不见他脸上的情绪,甚至只能凭借那一抹淡而清雅的兰花香气才能确定他的存在。
所以她依然闭着眼睛,下一秒,胥夜从流光的床边离开,冷冷地立于她的床前。
他朝她俯下身子。
差一点就要碰到她的唇瓣,却及时停止了。
他身上有淡淡的药膏的味道。
她紧张得抓紧了被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胥夜幽幽叹了口气,然后为她拉好被子,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在对她说,也是在对他自己说。
或许,他是想通过她对另外一个人说。
悯月醒了,空洞的眼睛映着他的脸,看不出任何神情,冷冷地问:“你想做什么?”
胥夜像是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吵醒你了。”
“没有,只是新环境有些不适应。白日里在马车上睡得太多,现在睡不着。你这么晚过来,是看流光的吗?”
胥夜想起白天的事,觉得真是惊心动魄了一场。南海之乱本不是他所愿,可是为了成就功勋,履行承诺,他亦无怨无悔。
只是一想到今天流光差点就要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受伤了,他心中特别自责。他转身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孩童,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而伸手给悯月把了脉。
悯月的脉象平稳,丝毫看不出煞金丸的存在,但白日里他已经看出煞金丸在反噬她体内的灵力。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你是她的后生,我自然应该多多关照你。只是若是有朝一日我还能再见到她,我多么希望她能够像你一样,不要不理我,哪怕是打我骂我,跟我吵架,我也心满意足了。”
他离开的背影有些萧疏。
许久,僵立住的身体渐渐放松,悯月翻了个身,懊恼地想:傻女人,你在瞎感动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