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继续么？”
所有人听着白夜如此简单地问，有人不明所以，有人胆颤。
知晓内情的人互相对视一下，如今在这里没法把白夜打击到无还手之力，那等待他们的报复如同这张环形大会议桌，不合理般破坏只剩下一个面。
张主任轻咳一声，慢声说：“就到这里吧，剩下内容另约时间交流。这个意外实在不是我们所能预料的，我们华方会跟主办方一同对此负责。”
“对不住，麻烦张主任了。”白夜对张主任道歉，才跟他保证不惹麻烦，这下就搞出大事，脸皮挂不住。
张主任神色自然，发挥一位官方代表人物的出色素质，对如此突发状况镇定自如。
“没事，还要谢谢你出手，我实在不想浪费口水跟他们扯淡。然后对面两方的媒体又开始截取内容胡乱报道，外交经常出现这种事，你当作看娱乐新闻。”
白夜笑笑，第一次见到作为官方代表的人底下会这样看待所谓不实国际报道。
话说到这里，大家一致默契退场。
白夜跟张主任并肩带着中华代表方退出会场，身后的华方带着骄傲昂首离开。有点不可思议，信疑占半，白夜蓦然展现的气劲力量由不得他们不信，那一瞬间他们确认无误听到气劲澎湃的涌动声。武道之强，真的有出神入化，摧枯拉朽的境界。作为默认最强者的一方，他们此时怎么不自信。
“如果，我说如果。我们国家还能多出你这样的人吗？”
回去的路上，张主任忍不住对白夜问，这个问题太重要了。
白夜摇头否认，当前的中华武道形势，想出现玄关武者破十的年代太难。
“八股取士跟高考虽是不同的考试制度，而名列前茅的人数永远是固定。武道两大难关跨越向来难以登天，就算现在我们后面代表团里掌握气劲的人多，达到化劲层次的也不会超过三人。”
“如果你能来教导我们呢？”
后面中一个年轻男子问，看来也是武功练到家的人，听力可以。
游白夜停住脚步，连带整个代表团都停下。
转过身看代表团里的年轻人们，他们的神情跟那个男子一样，带着希冀，他们无不向往。
白夜仔细打量吸引他注意力的小伙子，挺憨厚的，但这个问题延伸开去却很诛心。另一层意思在说你为什么待在高丽棒子这里，而不回国为武道作贡献。里面还有几个中年人默不吭声，其中两位手上沾过血的。
武道传承传统严格，游白夜体会过那种传承选择过程，即便他是淘汰出来的人，也不会说那套评选完全是坏的。
换句话说，技艺流传向来带有危险性。火药从华夏流传出去，之后当它从国外溜一圈回来，所带来的灾难差点覆灭自己的诞生地。
以今天的话来说明，将武术门派比喻公司企业，徒弟是里面的员工。员工学到公司的技术，到外面自主创业。这个员工能把同项技术下的产品做比原来公司好是一回事。那么当员工使用黑心手段制造这项技术的伪劣产品，那么销售者乃至群众都会抵制这类产品，原来公司也会受到间接伤害。
最为著名的事实莫过‘三鹿’，那年莫不是官方出面，国外奶粉企业攻占华夏奶粉产业绝不是今天看到的小打小闹局面。
那位憨厚男子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表面捧着白夜，暗地潜藏不可估量的祸患。游白夜一旦对这群人进行武道授业，‘恰好’其中有人在外面违法犯罪，那么等待着他将是铺天盖地来自不怀好意各方势力的攻击。
“很实在的问题，华夏千百年来有个问题类似。战国，吴越相斗，越女一剑杀三千。秦时剑圣盖聂纵横秦军之中而不败。楚汉相争，西楚霸王率领麾下数十骑，韩信统千军万马布下十面埋伏尚不得全功。三国，不说吕布与关张赵马黄，就是甘宁、左慈之类皆一代猛将。之后就说唐时程咬金仅凭三板斧即可纵横沙场，位列开国功臣。宋时算有杨家将、岳飞等能冲锋陷阵的武道将才。为何到了明清，武人不说建功立业，就连江湖也没一两个威震天下的强者。民国至今，不乏武道能人。到了我们这代，国家真正强大的时候，武道几人能达到我们这个程度。”
“为何我们华夏从黄河扩展到今天的地图，地广人多，物产丰盛。武道从沙场到江湖，日渐萎缩。”
先有自豪骄傲，后则渐渐气势低迷。中方武术代表团内，男女老少脸色变幻不定，但有的人已细思极恐。
年轻一辈今天出席国际的武术交流会，莫不是在自己圈内数一数二人物，此时他们骄傲在一点一点消失。
华夏武道前辈泉下若有灵，岂不是在尽笑他们这群后人。个别心思阴暗点，怎么想不到‘侠以武犯禁’的古朝廷抑武的论调去。
太多东西没有明说，也没必要明说。从当代人眼中，他们看到答案，不少的答案。
游白夜娓娓道来，品味着前人的武道风采，细说着消亡的过往。
世人皆醉，我独醒。真理变幻不定，它不曾固定在某个、某些、某类人之中。如同伽利略的两个铁球实验，‘自由落体’，奠定物理学基石之一。世界给了人类大大的一巴掌，无论聪明人再怎么多，总有一个盲区耍了你们千百年。
历史问题也是如此，一旦较真思考，有心人不难从中看到诸多疑窦，也能找到被掩埋的真相。例如，自己门派上一代怎么剩下自己师傅一人或者和师叔两三个人，以武道门派师兄弟的紧密联系，再怎么疏远也要谈起过之类。为什么自己的师傅们从不说，而且很少提起以前某段岁月。
游白夜收住话头，有些话真假多少并不重要，启迪打开人的思维就足够了。
他能看到几个人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这把火烧的差不多。那个年轻人识趣当起透明人，他很难想象再发难下去，游白夜会抛出什么爆炸猛料。
“我们很努力了。”一个女孩不甘地说，如果华夏武道一直在衰老，那么她和其余年轻人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女孩子主练通臂拳，手臂粗壮，难练更难精通。看你手臂超常长度，已有小成，足见你确实很努力。”
游白夜道出女孩的武学套路底细，这个女孩有资格说努力。话锋一转，他准备放出干货出来，转移注意力。
“为什么我们还要跟老一辈一样练武。如今已是信息时代，更是多元化时代。对于武学的思考，还要仅限本门派的一招一式吗？职业拳赛那么多，我们就不能去看看，学习别人对决实战的长处。刘翔跨栏也要用计算机计算最佳迈步角度，你们就不好奇，寸拳最佳发力距离是多少。明朝有咏春么，民国有截拳道么。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我跟你们一样汗流浃背站桩过。突破气劲难关就为了力气比别人大而已，我甘心吗？”
“甘心么？”白夜轻身问，左手似轻实重慢慢印在走廊墙壁上，深深嵌入墙内。“没门，不求扬名立万。我也要你们所有人望尘莫及，独占武道魁首。所以我选择走一条跟传统不同的路，让今天的我有资格让日韩双方代表乖乖闭嘴。别给我挑事。”
张主任苦笑，苦恼白夜这番激进言论，有好有坏。他已经看到代表团里的年轻人眼里燃起一种叫雄心的东西，深层次的地方，今后武道会变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