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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翻复风云看棋局(2 / 2)

“我一个人冒险,比多上你好一点。”我抢白他,“给人家下了三个月的生死状了,还不赶快想想应对之策。”

他没好气地说:“我和你说正经的,别岔题。你好让人放心吗?和人家生死相扑,也会说走神就走神,要是我不跟着你啊,不用三个月限期,当场就立见分晓了。”

我笑,软软地道:“你也别岔题啊,质潜,好好的想一想啊。你说,那个人是不是许瑞龙?”

“不想,就是不想!”他不假思索的答,“绛河清浅,霜月流天,良辰美景如斯,干嘛想那个丑八怪!”

“那……甘十呢?”我皱眉,真是信口开河,天低风急,星沉月暗,哪里来的所谓良辰美景?但他抱得我越来越紧。

“十哥……”他凝滞了一下,才说道,“我留下记号了,他们会来带走他的。”

“你不是说老夫人去了清云园吗?朱若兰怎会在这里现身?”

“谁知道!老夫人大概没带着她。”

“那么……”

他头一低,堵住了我的双唇。我下意识的抗拒了一下,而他的反映是紧紧圈住我的腰。

他的脸离我那么近,五官线条那样的俊朗,那样的温柔,他的眉,他那骄傲的眉,他的眼,他那明犀的眼,他的唇,燃烧着火热激情的唇,使我无处遁形……我的惊慌淹没在那电光火石的震荡之中,我闭上双目,微微颤抖着,回复了他的激情。模模糊糊的,勾住了他的颈项,抚摸他的头发,他的背,他的身体,在他的气息中不住沉沦,身子变得轻飘飘的……

心底巨震,响起一记警钟,我猛然清醒,把他用力推开。他万万料不到我在这儿用上了武功,毫无防备的趔趄退出。我不敢接触他咄咄逼人的视线,无力地跪倒在地,以双手蒙住脸。

“对不起。”良久,他这样说,声音又暗又哑,滑出了一丝苦涩。

“……”我只摇头,哽咽着发不出一丝声音,震荡,懊悔,惭愧,痛楚,甜蜜,一万种情绪相交织,死死纠缠着心怀,重重撞击我的良知。

难道我不曾用心回应他,难道我不曾故意去引起他的**,他的热切。我是该谴责他呢,还是该谴责我自己。

“你放心。”

这一句话,他已开始回复以往的冷静,只是略微比往常显得沉郁,“你放心。”他重复说道,“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宗大哥,我这一生,除了嫁给咏刚以外,不会有第二个选择。他虽然走了,但在我是一样的。他一年不来,我等他一年,他十年不来,我等他十年。他一辈子都不来了,我也活不到太长久。”我慢慢地说着,这是久要对咏刚说的话,久埋在心里,期待见到他时,告诉他,挽留他,恳求他,而临到头以这种方式一字字说出,心底的创口一点点撕裂。

“假如没有那一晚,假如没有那一刻的动情……”他身体明显的有一点僵硬,然后低语,“我决不容许你心痛,我决不计较受到世人唾骂,而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云,你是个好女孩,我却是个不负责任的登徒浪子!无药可救的混蛋!我早就堕落,早就不堪,早就配不上你。”

他低低诅咒着自己,说到一半顿止,回身便走。我渐渐明白,他是在说他和银蔷之间的事吧?他和银蔷已有约定,情誓今生。但不是他配不上我啊,是我,是我配不起你,是我扰乱了你,是我丢了一颗石子在沉静的湖心,却无所顾及的漫然走开。

他在前面走着,我一步步跟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高挑而骄傲得不容人看穿他内心深处的柔软的背影,踽踽独行,长发于风中飘舞。

我和他,原是是彼此不相交的两道人生轨迹,只是因为一时的需要而走到一起。春花谢尽,秋意零落,我们便自然而然的分离,就象华美的七彩雨虹,横空而出的绚丽,抵不住飞逝毁灭的令人不忍猝止的痛。

质潜离开甘十那所宅子,已做了相应的标记。宗府发现之后,迅速将甘十从酣梦中叫醒,天色未明即在议事厅集合。我从头至尾参予在内,质潜也要求我出列。

有内线之说对外虽不明言,实已在宗府暗底里传说甚久,发现甘十秘密可说是一个实质性的突破。

但它带给宗府高层的震憾力同样也是不言可喻。

质潜不愿意过分打击甘十,只把发现真假甘十及交换记忆的经过简单扼要的说了一遍,我则补充了朱若兰的前后恩怨,朱若兰藏身于老夫人身畔一节隐瞒未提,关系到老夫人声誉,而且我们缺少朱若兰就是向炎的有力证据。老夫人尚在清云,质潜飞书致意,请他的母亲刘玉虹出面彻查。

饶是如此,乍闻真相后的甘十面色苍白若死,一贯笔直的身子显得僵硬,象一根抽紧了的弦,承载不可承受之重。

质潜看着他,温和地道:“十哥不需太过自责,你只是受了盅惑。从今而后,你搬到府里来住。非常时期,我们加以非常小心。”

甘十涩声打断他的话头,道:“甘十错了就是错了,少爷不必为甘十找借口。甘十愿意承担全部罪名,领受责罚!”

质潜本就心情不好,甘十这么一说,无异于火上浇油,眉头渐蹙,一股冰冷的怒气涌出,勉强克制住,说道:“这些日子,我不说,大家也都心里有数,未免有些草木皆兵,疑神疑鬼。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我们自己就先人心涣散了!所以,我认为,发现甘十盅惑秘密,是我们之不幸,更是大幸!我急着召集人手,不是为了商量怎么处置你甘十。现在的关键是,下一步我们如何设防,具体一点讲,我们采取何种对策以扳回劣势,反败为胜!”他加强了语气,“这才是重中之重!假如你认为错了,好好想着在这一点上怎么将功赎罪,现在可不是自我检讨然后撤兵的时候!”

一厅之人噤若寒蝉,众人对质潜虽敬重,质潜本身几乎不端出少主架子,厉色疾言,还是头一次。甘十低下了头。

梁三咳喘了一声,打破僵局,叹道:“唉,甘十啊,我早说他太孤僻了,容易出事。这可不是,出事了么?”

仍是一句风凉话,质潜敬其是老人,憋着没开口,幸好他接下去又讲:“老朽愚见,少爷讲得对啊。目前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这颗祸患的钉子拔出来了,但原有的毒疮还留着,不及时采取行动,这个毒疮本身还会发脓,发臭,仍然不容小觑。”

他们完全是在讨论内务要事了,不便更留,我轻轻站出,走到温八面前,向他施了一礼,说道:“日前多有得罪,望八爷海涵。”

温八是在质潜派人相请说明原由方才出房的,依旧是心宽体胖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好似仅是美美的休息了两天,其间什么也没发生,伸手相扶,笑道:“哎,姑娘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今番若非姑娘,我们可是一败涂地的死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啊。”

我微微一笑,转身走出议事厅。

一夜未眠,早春的冷风澈骨袭来,刺激得我脑海一片清明,信步出了宗府。

那一阵跨越生死关头如潮激涌的情怀过去,我冷静得多了,这时为之牵念的,是那怪人所下的三月生死状。

几可断定那怪物就是许瑞龙,直到目前为止,他对我都无恶意。但他显然不会容忍质潜。

许瑞龙借上阱蔡家的名义,与质潜在商场上不动声色斗了多年,而昨晚秘密一旦揭穿,两者就形成正式对决的局面。许瑞龙临走甩下的那句话,并非虚张声势。

经昨晚一战可知,质潜身边那些保镖护卫,当真较量起来,没一个人抵挡得住许瑞龙的杀手。

清晨的街市从些微的动静,开始变得喧哗,家家户户的户启门张,小贩的叫卖,各式摊点招牌纷纷充盈于市,我拐入一条相对幽静的小道。

这条街上少有人迹,没有茶坊、酒肆那样聚集人气的小店,零零落落挂了几条布幌,也在此起彼伏的打开门扉。

此前走过这条街,是一个古玩集合的小型市场,只是未加留意,我一路慢慢走去,随意儿流连。

目光落在一家新近开张的古玩店面,从外望进去,暗色的墙上贴了一幅细绢红绫,上面放着一块云叶型如意的玉,十分显目。

我令店家取下细看,这是块上好黄玉,呈雪梨橙黄色,沁色自然华丽,手指抚摸过表面,如丝缎般光滑。玉由三璜相扣而成一壁,呈云叶形,身与尾短而弯曲,如灵芝茎短曲折,刀功细致,显是出于名家之手。那店家不住在耳旁聒噪:“小姐真有眼力,这块玉色泽纯而鲜明,是件上好的佩饰。原是书香世代所传,只因久居落魄,才拿出来卖的,昨儿才上的架。”

我心已取中,叫他派人去往宗府找迦陵。那店家听到宗府,满面笑容道:“小姐原来是宗府贵戚,这银子的事不急。”

我问他可会镶嵌,市井小店多兼加工,我于是走入店内,解下冰凰软剑,说道:“你帮我把明珠取下,换上这块玉。”

这店家是个识货之人,猛见明珠吃了一惊,道:“这颗珠子乃是千金不售的夜明珠,何以要换去?”

我不语,只以手势催他速速加工。

镶嵌未成,迦陵已赶了来,见我在这里做这等没紧要之事,又惊奇又好笑:“小姐,宗少爷到处找你,你怎地在这里买起玉来了?”

我问道:“有事?”

“是有紧要事,龙元帅回京了,下柬请小姐和宗少爷过府。”

我颔首,仍然心定气闲地等待加工完毕,把冰凰软剑袖在袖内。我未告诉过迦陵此剑来历,她只当是围腰玉带,越觉惊奇。

回府来,议事厅上已散,质潜一个人坐在书房,我走了进去,静静地端详了他一会。他发现了我,笑道:“找你一上午,去哪了?”

我一笑走近,取出软剑,道:“你围上这个。”

他接过细看,微现诧异之色,依言系好,外面以锦袍遮体,唯那块黄玉露出在外,式样奇古,很合他体。我微笑道:“君子佩玉,无故不离其身。”

他目光闪动,含笑道:“多谢,只是块玉么?我怕当不起这样重礼呢。”手指滑过錾口,剑身弹出,已掣在他手中,雪气竦动,眉发皆凛:“这莫非便是……冰凰软剑?是三夫人的遗物?”

我避之不答,说道:“许瑞龙杀机随时便来,你用它当保平安。”

这是我一早在街上寻寻觅觅之故,过于招摇的名店重坊我不愿去,在幽僻小店能找到这块合他身份的玉也是巧合,换下女子所佩的明珠,这把剑就成了他的护身利器。

冰凰软剑,天下所重,用以防身,当有奇效。最重要的一点,那是我母亲的遗物,许瑞龙不可能不知,或可手下容情。

质潜还剑入鞘,脸上并无愉悦之意,相反,神色黯然。

我问他:“你们商量的结果如何,今次去龙元帅府,是否极力争取?”

质潜心不在焉的出神,想了想道:“云,这把剑太贵重,我不能收。他日我若死在许瑞龙手上,就仰仗你替我报仇吧。”

我咬了咬唇,道:“你不会死的,你有责任好好保重。”

他淡淡轻轻的一笑,神色间现出萧索无限:“我有不祥的预感,这次对决,是我输多胜少,难望大成。”

我蹙眉道:“你才在议事厅上的意气风发,决一胜负的魄力哪里去啦?没的说这些丧气话。”

他微露自嘲的笑意,道:“那是为了给他们打气,我们适才商量了半天,除了八叔在重新改变全套联络方式以外,其余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以武力论,我们没一个是那人的对手,即使能杀了那人,以庶民诛杀丞相,事后朝廷会放过我?如此仅落得个挨打不还手的局面,无疑落尽下风。”

我暗暗心惊,口中只得安慰:“别怕,总比先前我明敌暗的好么,一步一步来。”

他摇头说道:“十哥之谜虽解,我心底犹有困惑,百思不得解。”

“什么?”

他眼望窗外,缓缓说道:“你已为我负担太多,不必再问了。其实有关这一天,我早就百转千思,未尝不是因我做错了事,如今是报应到了。我做好了准备,将来结果如何,都未必是个最糟的下场。”

在这当口,他竟这般消沉,我气急交迸,怒道:“质潜,你错了!”用力握住他手腕,感受到他脉搏剧烈有力地跳动起来,冷笑着道:“质潜,如今大敌当前,已到短兵相接之时,你只管意兴索然,胜望何算?你要知道,你没有资格这样的意志消沉!你死不要紧,留下这宗家的事业有谁承继,莫非你忍心你祖母和母亲,白头人送黑头人不成?留下银蔷,一生可怜,有谁去照应?你不负责任,不顾大局,枉为男子!”

他被我推出数步,默然良久,眼神变得清明:“你责备的是,我错了。”头一昂,重现豪气万千,朗声道:“不错!现在是短兵相接的对决时刻!不到最后,谁知胜负!”

他大笑扬长出房,语音遥遥传来:“我宗质潜就算要死,好歹也得多拉他几个陪葬的,这叫做死也死得风光。云,多谢你的宝剑和如意玉石,必将助我一战成名!”留我在当地呆若木鸡,无所适从,这算什么豪气,前面说得好好的,后面又是死呀活的,一种异样的不祥盘旋在我心头。<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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