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过了十来天,小日子满充实的,还以为可以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春节,没想到意外悄然降临,我险些乎就成了香魂一缕。
站在窗台上擦玻璃的时候,从三楼上掉了下来,耳边呼啸的风如冤魂夜哭,完全掩不去我那撕心裂肺穿云裂石足以让河东吼狮都羞愧而死的尖叫。
那一刻的恐惧,恍若天崩地裂。
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一掉,我可就再也看不到我地寒叔了,没有了他的陪伴,我在阴间的日子该怎么过?
“就算天塌了,叔也会给你撑着。”
这是意识模糊直到沉沦的最后时分想起的话。
难怪,我会做那么一个不同寻常的噩梦,原来是惊吓过度,只是,从那么高掉下来,怎么会不在医院却呆在出租房里?
“想起来了?你从楼上掉下来,差点把叔给吓死。医院那帮混蛋,居然说你没救了,哼哼,有叔在,天还塌不下来!”
寒叔咧嘴一笑,瘆人的笑容足以吓跑拘魂的黑白无常,落在我眼里,带来的却是透彻肺腑的温暖。
只是,记忆复苏的我难以作出轻松的回应,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却知道这是个大大的奢望,就像我奢望把寒叔叫作“寒”一样。
那次从火海中死里逃生,应该说是大难不死了吧,结果我没有什么后福,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伤心和恐惧。
寒叔被烧得面目全非,可是他没有倒下,甚至,没有去医院。
那时候,我们还住在棉花地,一个偏远山区,穷得病了伤了痛了都只能咬着牙齿“捱”的地方。
寒叔本来就是孤儿,仅有的家产也被那场大火烧了个精光,我们那作为栖身之地的窝棚还是在乡亲的帮助下搭建的,说白了,根本就没有去医院的资格。
这个时代的医院,在我们眼里和阎罗殿没什么区别,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仁者之心,只不过是个遥远的传说。
寒叔就靠自己从山里采来的草药对付,那些烧伤在不断的恶化,流脓、淌黄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和这样的一个人朝夕相对,无疑是一个恐惧无边的噩梦,还好,虽然我只有七岁,可我知道,他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个样子的。
他能捱出来,和我能捱过来一样,都是奇迹。
只是,那段日子,成了我不愿触摸的记忆,从那时候开始,我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鬼话。
现在,又是一场大难,没有死,可是我怕,怕又迎来无穷无尽地后患。
“醒了就没事了,放心,一切有叔在……饿了吧,给你炖了肉粥,一直热着呢,给你盛去——”
寒叔用粗糙的大手拧了拧我的鼻子,起身去给我盛粥,身子却在站起来的时候摇晃了一下,然后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话语也就此停止,再无半点声息。
仿佛,绷紧的琴弦,铮然断绝。<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