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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 2)

“说起往事,最想念着的就是你奶奶。她是个大好人,我至今都念念不忘!那时候,谁都怕被鸡屎粘上,独独你奶奶不怕,藏起我女人!要是被政府知道了,会有什么结果,谁都不敢想!那份恩情我们一家几代人都不会忘?”

“奶奶说,那时有很多人笑我奶她呢——‘抓蚂蝗塞入自家的屁眼,到时尝了苦头后悔也没用!’”我说。

“俗语说:‘一样米吃出百样人。’我知道说那种话的人是谁——要是世上的人个个自私,处处想着自己,那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们身边还是好人多-你奶奶人好,阿平人也好……”

“说曹操曹操到”,小翠的爸爸正要往下说时,阿平正好赶过来,在我们身旁的石墩上坐好。他是小翠爸爸的堂兄弟,有些胖,也上了年纪,头发白了,脸上布满皱纹。

“嗬,那场面我实在看不下去,就不顾一切地上前和他们理论:‘就这一间屋子,你们把门钉死了,老老少少四五个人到哪儿去住、去睡?要让他们蹲在屋檐下过夜呀?’一个工作干部说:‘要有地方住、有地方睡,就叫孩子的母亲回来流产、结扎!’说出的话就像一块冰,又硬又冷!我接着说:‘要人家回来流产结扎,也不能封门呀!’那人瞪了我一眼,凶巴巴地说:‘吃饱饭没事找事,再这么捣乱,把你也抓去关起来!’我气极了,顶了句:‘反正说的是实话,要抓就抓——我早已做了结扎手术,没犯着政策,怕什么?要是有理可讲,你们就不该封房门!’不管我怎么说都是白费口舌,只得把老人小孩带到我家去住……”

听完了阿平这段话,我接着问小翠的爸爸:“‘走结扎’有多苦?”

他笑了笑,清瘦的拧起许多皱纹:“能不苦吗?……怕被逮住,本地的亲戚不敢走,就到广东亲戚家躲起来——这家十天,那家半个月,担惊受怕,夜不成寐,家里的老人孩子又放不下——你说苦不苦?命中注定要受那些苦,从你们家出来,我女人又生了个女孩,再怀还是个女的……我们两人的心都凉了!一直到结婚的第十一个年头,才生出一个男的。我们七个女孩、一个男孩,整整十一年,东躲西藏,没办法下地干活挣工分,一家人缺衣少食,你能想得出那种苦到底怎么样吗?”

他的眼睛红了,泪珠似乎要滚落下来。我不经意的一句话,碰触到他心底的伤口,勾起他沉沉的悲伤,赶紧把话岔开:“都过去啦,这叫先苦后甘——你那孩子虽然迟来了一点,可是现在也成了家,还生了一个胖小子——这是多大的喜事呀?”

“现在想来确实应该高兴。圆楼里的人,没有儿子就断了后,就没了盼头,再多的家当也是别人的,活着能有什么意思?身边有了儿子、有了孙子,心里踏实了,腰杆挺直了,日子过得不富裕却有滋有味。”

他话说得严肃、庄重、有力。我听了不由得暗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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