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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婢女灵毓(1 / 2)

 东周末年,礼乐崩坏,战火频仍,诸侯相互攻伐兼并,中华大地上最终形成了齐、楚、燕、韩、赵、魏、秦七个大国。其中,偏居西隅的秦国在商鞅变法之后国力日盛,南吞巴蜀,北灭义渠,遂有平灭六国,一统天下之心。雄居北境的赵国在武灵王时期推行胡服骑射,武力大增,赵惠文王子承父志,以李兑、蔺相如为相,赵奢、廉颇为将,约纵六国,收率天下以摈强秦,秦兵不敢出函谷关一十五年。然,六国心思各异,合纵不能长久,联合抗秦已显疲态。

周赧王四十九年,惠文王驾崩,太子丹继承王位,由威太后摄理朝政。新旧交替,政局不稳,秦国趁机发难,大军东出连夺赵国三座大城。赵国向齐求援,齐国则要求赵国以太后最为宠爱的小儿子长安君入质于齐,方肯出兵相救。赵威后疼惜幼子,不肯相应,群臣日夜进谏,威太后发出明令,再有言及使长安君为质者,必唾其面。当此危时,左师触龙入宫觐见,一番说辞由情入理,以其子舒祺及燕后之事说服威后。遂为长安君约车百乘,护送质齐。

……

……

夜,齐军大营。

陈进把高中学的《触龙说赵太后》默默复习了一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感激严厉的语文老师。然而在下一秒钟,就发现其实并无卵用。他继承了长安君地一些基本记忆,知道“自己”是谁,知道当今的时代大约是历史上的战国,知道自己在入质齐国的路上,其他还有很多事都不甚明了,这是在哪?袭击他的是谁?接下来该怎么办?都是问题,当下也只有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况且这场景着实是——他现在正安然地半躺在床榻之上,身上是锦面的大被,背后垫着松软的兽皮。先前失手将鼎打翻的小侍女跪坐一旁,正一小口小一口地为他吃着肉羹。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细细长长的脖颈,窄窄薄薄的削肩,腰身还未完全长开,怯生生一对眸子,也还带着少女的娇憨;一双小手却粗糙得可以,还有一些红肿。她刚刚被赦免了冒失的罪责,正自诚惶诚恐,每喂一口都要细心地吹上半天,待吹得温了还要用唇贴在调羹上试过后,才送入“嗷嗷待哺”的陈大宅口中。不禁让好吃懒做的他也有点心虚地想:“会不会太腐败了点?”

他方才醒来,引得军营中一阵忙乱,先进来的是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一声儿一声肉地哭叫。陈进顿时便蒙了圈:难不成这是赵太后亲临?那我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自己就这么呆坐着实有些不妥啊,百善孝为先!当即翻身下床,来了个“儿臣叩见母后”,当然他没发声的。这一下戏是足了,可把妇人惊了一跳,手足无措也连忙跪下对他磕头,旋即声泪俱下,不知是悲是喜。陈进一拍额头,忽然想起:这是奶妈。心中暗骂,不禁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当时礼教虽无后日之盛,贵族与庶人之间依旧存在不可跨越的鸿沟,乳娘说的好听些是长辈,说不好听不过是伺候他的下人,“容嬷嬷”一样的存在。陈进方才用力过猛,一时间弄得好不尴尬。好在齐军主将来访,方才解了陈进“容嬷嬷”之围。齐国将军寒暄一番,也就走了,留下婢女一人侍候。

陈进自醒始终无法发声,他不知前因后果,心里犯起嘀咕:“这长安君该不会是个哑巴,难道真这么背?”几番试音,均是不成;心里一急,提起丹田气,只听一声乳虎清啼:“靠!”

原来箭伤并未损及声带,却是纱布缠得紧了。陈进放下了心,却见小侍女一脸疑惑看着自己,脸上又是一阵火辣。

陈进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恨上学时学习古文不够深入刻苦,一朝穿越竟是连日常说话都要要拿出当年学李阳英语的架势鼓励自己:怕个什么?Don’tbeshy,justtry!

“小……小姐芳龄几许?”酝酿良久,陈进try道。

“唔?”小侍女拿着调羹的手停在半空。

这个画风不对,陈进干咳两声,继续又try:“不知尔春秋几何?”

小侍女忽闪着一对大眼睛,眼神很是复杂。虽然复杂,这种表情陈进却比较熟悉,一言盖之就是看傻丨逼的眼神。虽然小姑娘眼中含怯,但是不会错的。于是他不禁额角挂上三条粗线,黑着脸问:“你多大啦?”

听到这句,侍女才忙又恢复到诚惶诚恐的神态,放下调羹欠身略作一拜,恭敬答道:“回禀君上,婢子今年十四。”

十四啊,满打满算初中毕业了没,这么小就要出来给人当丫头使唤,万恶的旧社会啊!陈进边想,嘴上问道:“你的家里人呢?”

“回禀君上,君府就是婢子的家,君府上下自然都是婢子的家人。”小姑娘说话慢条斯理,如同背书,就差没有摇晃脑袋,说到中间似乎忘词眼神向上发飘,别有一副憨态。

“那你的父母呢?”

“回……”她才要开口,陈进用手将她的小嘴捏住:“可不可以不要说‘回禀君上’。”

“回禀,噢!”小丫头吃了一惊,陈进手一松开就条件反射地回答,发现不对连忙改口:“婢子遵命。”

“婢子的父母都已死了。”

“额,对不起。”陈进沉吟。

小侍女眼神很是迷茫,不知君上有何对不起她,忽然不知道想起来什么,打了一个寒噤。

陈进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又假装随意地问:“对了,你叫什么来着?”为了营造出这种随意,他刻意起身下榻,穿着木屐踱到长案处以手抵额,做沉思状。他此刻只穿着着贴身的单衣,虽然身形还未完全长成,但手脚颀长,乌黑的长发披散肩上,贵介公子的风流尽显。他背对侍女,却不知自己这番做派在她眼里却是乖戾脾气发作的预兆,眼中的神采渐为恐惧隐没。

陈进半天没有得到答复,一回身却见小侍女已在地上瑟缩成了一团,流着眼泪却不敢大声出气。是的,君上是赦免了她的冒失之过,可却没说赦除她盗窃之罪呀,偷吃难道不算偷盗?须知君上眼中不容沙子,自己怎该存此妄念?想到即将到来的可怖惩罚,虽然知道并不应该,还是忍不住地浑身颤抖,毕竟她今年只有十四。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

陈进大叫:“你怎么又哭起来啦,这不刚才还好好的嘛。”说着忙去扶她,谁知她竟像棉花一样瘫软地上,他自己身体也尚虚弱,竟是搀她不起。

“唉,女人,就是麻烦。”

女人就是麻烦,从古至今都是一样。

陈进下过了评语,只好蹲下身来,只看她泪珠点点,小鼻尖哭得通红,怜悯之心顿起,用修长的拇指刮去泪痕,捧起小脸道关切问道:“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小侍女哪里知他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就是一躲:这双手指扣出的眼珠只怕比她剥过的鸡子还多。

陈进连忙将她抱住:“没事了,不管谁欺负你,以后都不会了,有我在。”

小侍女一时呆住,居然忘记了哭。陈进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在她的背上,她也不知道想着什么,终至平静。两人分开,她重新跪好,以额抵地,声音还有一些微颤:“请君上,责罚。”

陈进大感头痛,怎么古人这么喜欢自找罪受,算起来说您当我曾曾曾曾曾曾祖母都嫌富裕,我怎么好责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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