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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8 犹 豫(1 / 2)

 这日下午,苏微尘如约去了与白慧约定的地方。

不知为何,她从家里出来,每一步都走得偷偷摸摸的,像一个贼。她总是止不住地想,若是楚安城知道她又去相亲了,会不会又要冷脸相对了。

偶尔的偶尔,苏微尘想起他那霸道的一句“她谁也不见”,心里总会泛起一种微妙怪异、似苦微甜的感觉。

但她也总是告诉自己:你想太多了。

百年前的公馆改造成的咖啡店,由于冬日的缘故,藤蔓萧索。不过室内却低调奢华,推门而进,熏香袅袅幽幽。

服务生轻言细语地含笑带位。那位名叫凌霄的男子已经到了,一身商界精英的行头,正优雅地搅拌着咖啡。

听见服务生带位的声响,他才缓缓抬头。苏微尘与他四目相对,心下顿时了然:怪不得白慧会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给她安排相亲。

只是,这样英气逼人、器宇不凡的男士需要出来相亲吗?

苏微尘面上不露半分,客气地微笑:“你好,我是苏微尘。”

凌霄的表情明显一愣,但他掩饰得很好,很快便敛下了。他落落大方地起身,含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你好,苏小姐,我是凌霄。”

苏微尘入座后随意点了杯咖啡。她并不准备久留,一杯咖啡的时间,足够了。

凌霄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苏小姐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苏微尘如实相告:“我没有读过大学。”

凌霄眉头微蹙:“是吗?”他随即笑道:“那高中呢?苏小姐是哪里毕业的?”

苏微尘坦言道:“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失忆了,所以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凌霄身子一震,好半晌,他才轻声道:“原来如此。真是辛苦你了。”

凌霄的语气很是温柔怜惜,好似真的心疼她的遭遇一般。苏微尘觉得很奇怪。一般相亲的人,听了他们家曾经发生过车祸,且她又失去了记忆,往往都会避之不及的。因为会担心万一还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会拖累他们后半辈子。但凌霄并没有,他甚至还问起了她的康复情况和这几年的生活情况。

苏微尘知道自己并不聪明。但她还是能感受到凌霄说话的时候,眼底的真诚,这是骗不了人的。

奇怪的不止这些。

这个凌霄也不像早前那些相亲的人,会问她收入多少,家里什么情况。他只是坐着,含笑将他高中时的一些趣事娓娓道来。

他说他曾经暗恋一个与他一起出黑板报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特别可爱,用现在的话来形容就是呆萌、单纯。

他还说,可惜他都来不及表白,那个女孩子就被另一个男孩子追走了。

他的语气极其惆怅,似追悔莫及。

这个凌霄真是太古怪了。有谁跟相亲对象见面时,会一直不断地倾诉自己的暗恋故事?

苏微尘原本抱着完成任务的目的,只打算坐坐就走,结果一直听他讲以前的事,这一坐就坐了近两个小时,直到苏时打电话给她:“苏微尘,怎么不在家?今天不是没有拍摄的活吗?”

“我马上就回去。”苏微尘挂了电话,客气地对凌霄道,“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情,我要回去了。”

凌霄起身道:“苏小姐,我送你吧。”

苏微尘摇头:“不用,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

凌霄也没有再客套,只说:“那这样吧,苏小姐留一个电话给我。”

碍于白慧的面子,苏微尘不好拒绝。

凌霄把她的号码输入了手机,随即便拨出了电话,苏微尘的电话立即响起。凌霄微微一笑:“这是我的号码。我的名字特别好记,是凌霄花的凌霄。苏小姐叫我凌霄就可以了。”

苏微尘坚持道:“凌先生,再见。”

凌霄笑笑:“那我可以叫你苏微尘吗?”

苏微尘点了点头。

“那么,苏微尘,我们下次再见。”这几个字,凌霄说得很认真。

“苏微尘,原来你真的不记得一切了。也不记得曾经与你一起出黑板报的那个我了……”萧瑟寒风中,凌霄怅然若失地怔立在街头,目送着苏微尘的计程车远去,消失在了霓虹深处。

那个他曾经偷偷暗恋的高中女孩,再遇时,却已经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回到家,已是傍晚了。苏时“噔噔噔”地从琴房出来,小跑进厨房,取了一大份冰激凌塞给了她:“给,楚师兄买的。”

苏微尘愣住了,怔怔地接过。前晚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手指所触之处,一片冰凉,告诉她,这真的是冰激凌。

是柠檬口味,苏微尘在自己的舌尖尝到了酸甜可口的味道。

此时,搁在包里的电话“丁零零”地响了起来。苏微尘含着冰激凌,口齿不清地接起了电话:“你好。”

“苏小姐,我们是有家中介。你前段日子让我们帮忙留意的那个小区刚刚正好有房东放出一套房子要出租,如果方便的话,请你今明两天内务必安排个时间过来看看。这个学区的房源特别紧俏,千万别耽搁。”苏微尘一直让中介留意学校附近的学区房,想不到中介今天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好房不等人。苏微尘迟疑了数秒,便决定去看房:“好啊,我现在就有空。”

“行,那我马上跟房东联系,然后再回复你。”

“好。”苏微尘挂断电话,搁下手机。她用小银勺搅拌着碗里的冰激凌,缓缓地送到嘴里品尝了一口。

这一回,她尝到的却是淡淡的苦涩。

她与苏时总归是要搬出去的。比赛即将到来,过一日,便近一日。

楚安城从琴房出来的时候,听见了苏微尘在讲电话:“好的。那我这就过去,租房门口见。”

租房?!楚安城猛然止步。苏微尘挂了电话回头,毫无预警地撞进了他的视线。

楚安城古怪深沉地盯了她一眼,而后,他转身就上楼去了。

苏微尘望着他远去的挺拔背影,或许是吃了冰激凌的缘故,她有种全身发颤的感觉。

她忽然一点都不想去看房了。

可是,现在不找房子,等比赛结束后,她与苏时住哪里呢?总不能一直死皮赖脸不付房租地住在这里吧。

到时候别说楚安城看不起自己,连她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与中介和房东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又仔仔细细地看了房子。这个小区的地段非常好,周边有一个大型商场,位于学校和周老师家中间,来去交通都十分便利。租金也算合理,在苏微尘的接受范围之内。

中介也很想促成这宗交易,说:“如果苏小姐决定租的话,我跟房东再商量一下,给你要点小折扣。”

苏微尘当即便决定租下来。

然而连她自己都觉得讶异,在合同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刹那,她脑中浮现的居然是楚安城的脸。

那种强烈的难受感觉应该叫作不舍得吧。

她竟然会如此不舍。不舍得那个房子,不舍得房子里的那个人。

虽然他那么毫不掩饰地厌恶她。

很多很多时候,苏微尘自己也弄不懂自己。

回到楚家的时候,灯火通明,早已过了平日的晚餐时间。

楚安城和苏时在客厅,餐桌上的四菜一汤丝毫未动,显然他们都在等她回来一起用餐。

三人照旧按一直以来的位置入座。苏微尘拿起了筷子,愣怔了数秒,才慢慢开口:“苏时,刚刚我去看房子了。”

楚安城和苏时同时抬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似在静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房子不错,只有十年房龄。地段特别好,离学校、商场都特别近——苏时,等过几天比赛结束后,我们就可以搬家了。你可以每天走路去学校哦。”

楚安城倏地推开椅子,上楼而去。

苏时望着楚安城的背影,眼眶一点点地红起来:“苏微尘,我会想楚师兄……我舍不得他……”

苏微尘怔了半晌,夹了菜搁到他碗里,轻轻地道:“吃饭吧。”

他们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的。

世间万物都讲一个缘字。缘分尽了,要离开的,终须离开!

那天晚上,苏微尘在卧室里织围巾。

可她心烦意乱,脑中总闪过楚安城推开椅子,转身上楼的身影。织了一段毛线,针脚杂乱无章,她只好拆了,从头再织。

可数个小时,织了拆,拆了织,反反复复,根本没有一点进度。

心不静,做什么都不行!苏微尘幽幽地叹了口气,拿起了马克杯,拉开了卧室门。

起居室开了落地灯,安安静静的一团暖光。楚安城靠在沙发上看书,大约是听见了她开门的声音,他转过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未语。

苏微尘轻轻地问:“楚先生,你还不睡?”

楚安城说:“我不困。”

苏微尘默默地倒了一杯水:“楚先生,晚安。”

楚安城望着她转身离开,他缓缓道:“等苏时比赛一结束,我也会即刻返回美国过春节。”

苏微尘的手本已握在了门把上,在推开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了他的话,停住了所有动作。

这样的话,彼此大约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吧?

那是肯定的!

云泥之别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再见呢?

一别之后,她便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个念头一涌入,苏微尘的心就骤然一痛。

苏微尘垂下眼,顿了数秒,想到了一个徘徊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或许是屋内灯光暗淡让她有了安全感,抑或是她即将要搬离的缘故,苏微尘转过身,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楚先生,一直以来,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楚安城大约是没料到她会这般相问,愣了愣后,抬起脸与她相对。苏微尘直直地望进他的眸子深处,默不作声地在等他回答。

两人就这样直直地瞧着彼此。最后,楚安城别开了脸,他犹豫了一下,声调忽然变得十分奇怪:“不,我不讨厌你……”

苏微尘忽然觉得有阴影覆盖,是楚安城,他在她上方奇怪地凝视着她。那种目光如潭幽深,如鹰锐利,又如烈焰灼热,里头还有许许多多她根本不明白的东西。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强抑姿态,仿佛在自我控制。

下一秒,楚安城忽然欺身压了下来……苏微尘愕然至极,“噔”地后退一步,但是楚安城的手牢牢地托住了她的腰,把她抵在了墙上。

他一动不动地瞧着她,苏微尘试图推开他……可他终于吻了下来……软软凉凉的唇,轻轻地覆住了她的。

一开始,他只是浅浅地碰触,或许是由于她的抗拒,很快地,他的气息粗重杂乱了起来,他一手紧箍着她的腰,不让她动弹半分,一手抚摩着她的脸……他在她唇间温柔放肆,诱惑她为他盛开……苏微尘觉得自己即将窒息的那一刹那,他终于放开了她。

他迷茫地望着她,而后他又排山倒海般地吻了下来,仿佛贪恋一般怎么也不肯结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安城终于放开了她,退后两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而他同时又用那种奇怪至极的目光牢牢地锁住同样气息不稳的她。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侧过脸一字一顿地道:我讨厌的是我自己。”

角落里的落地灯发出隐隐约约的光线。他的侧脸冷傲寂寥……苏微尘喘息着后退一步,低低地道:“因为我很轻易地答应你搬进来,所以你认为我是一个随便的女人……所以就这样随便地吻我。是不是?”

楚安城的面色瞬间沉下,阴霾密布。楚安城瞪着她,咬牙切齿地答了个“对”字,然后转身,“砰”地摔上了房门。

昏暗的起居室,苏微尘只见自己的一抹影子被灯光拖曳,孤单单地逶迤至墙角。

那个无缘无故的吻和那次古怪的对话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再度怪异了起来。

一来二去,苏时察觉到了不对劲:“苏微尘,你跟楚师兄又怎么了?”

苏微尘自然矢口否认。

苏时摸着头,十分不解:“那你们最近又都怪怪的了。而且,你们现在每次都让我传话。”

苏微尘说:“哪儿有!我们一直都这样。”

她就这样把苏时给忽悠过去了。

这晚,苏微尘在家里打扫屋子。楚安城则与苏时在起居室玩游戏。

她在擦地板的时候,远远地听见电话铃声响起,苏时扯着嗓子喊她:“苏微尘,你的电话!”

苏微尘趴在地上,头也未抬:“谁打给我的?”

苏时看了看手机屏幕,报给她:“一个叫凌霄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的楚安城,整个人猛地一震,脸色古怪至极。

苏微尘摘了手套,接过苏时递过来的手机:“你好。”

凌霄温润含笑的声音隔着电话缓缓传来:“苏微尘,明天有空吗?听说环湖一号公馆最近重金聘请了一位大厨,有没有兴趣去尝一下他的菜式?”

苏微尘说:“我最近有点忙,要不过段时间?”

这是一种婉转的拒绝,聪明如凌霄不可能不明白。

“好啊,那我过几天再给你打电话。”凌霄依旧言笑晏晏,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好。”挂了电话后,苏微尘继续自己的工作。

正玩着楚安城的手机的苏时,也不知道怎么的打开了一张照片。苏时发出了“哇”的惊讶赞赏之声:“楚师兄,她是谁?女神啊。”

楚安城淡淡地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如果我说是我女朋友的话,你想说什么?”

苏时说:“羡慕嫉妒不恨!”

楚安城笑了,抬手给苏时一个“栗子”。

楚安城第一次提及自己的私生活,苏时不免好奇地再三追问:“楚师兄,真的是你女朋友吗?”

楚安城避而不答。

苏微尘擦拭地板的动作却是一顿。那停顿的数秒里,她察觉到了自己心头的苦涩。

楚安城有女朋友有什么好奇怪的?没有才奇怪呢。可纵然是这样告诉自己,苏微尘也觉自己心口处像是被某物狠狠揪着,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他既然有女朋友,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吻她呢?她不懂。

苏微尘狠狠地擦着面前那块纤尘不染的地板。似乎只有这么用力,才能使她的心口处好受一些。

忽地,只听轻微的“吧嗒”一声,有东西坠落在了地板上。

苏微尘忙用抹布擦去。很快,又一道“吧嗒”声响起,苏微尘正在纳闷,忽然她的视线凝结在了白色的抹布上——那里有鲜红的血迹。

怎么会有血呢?苏微尘忽然觉得鼻子湿漉黏腻,她抬手一抹,只见指尖处尽是血迹。

她赶忙仰起了头,捏住了鼻子。过了片刻,血止住了。

是不是最近因为苏时考试一事,睡眠质量不好,所以上火了?苏微尘觉得自己应该每天多喝点冰糖枸杞菊花茶,降降火。

然而夜里,她的头一直隐隐胀疼,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眠。

第二天,苏微尘起晚了,她匆匆地梳洗后,赶去了拍摄地点。

丁子峰自上次与她谈话后,便一声不吭地出去度假了。新接手的摄影师与苏微尘还在磨合期,效率不高。这一日本来八个小时的工作量,足足拍了十个小时。

苏微尘微信联系过丁子峰,但他似没有收到微信般,一直没有给她回复。问田野,田野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丁子峰这家伙不差钱,随性得很,出去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不好意思,苏姐,拖你的时间了。”新摄影师十分客气。

“没事,大家都为了工作。只要客户满意就好。”

苏微尘拎着自己的包包,去洗手间卸妆。她本想打个电话通知苏时,让他们先吃饭,不用等她的。

但在包里翻来翻去,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手机。折回拍摄场地,也不见手机的踪影。

苏微尘静下来左思右想了一番,她清楚地记得今天在拍摄场地并没有用过手机。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一早太过匆忙忘记带了,还是无意中把手机给弄丢了。

算了,回家再好好找找吧。

回到家后,苏微尘把自己的卧室翻了个底朝天。

苏时也帮忙在屋子找了一圈,劝她:“算了,苏微尘,掉了就掉了。反正你这个手机也该换了。”

平日里苏微尘只用手机联系工作,所以手机对苏微尘而言,只要能打电话能接电话能用微信就可以了。旧款新款,她根本无所谓。

但换手机就意味着要有一笔开销。对能省就省,总想着攒钱的苏微尘来说,自然是肉疼得紧。

她不死心地又从楼上找到楼下,最后不得不颓然放弃。

看来这笔钱是省不了了。

第二天中午,下楼用午餐的苏微尘忽然怔住了。

餐桌上她一直坐的位置处,搁着一个崭新的手机。

楚安城站在琴房门口,神色寡淡:“这是别人送我的,里面还有一张新的卡。反正我放着也是放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拿着随便用用。”说罢,楚安城就转身进了琴房。

仿佛她接不接受,用不用,皆随她便,他根本无所谓。

苏微尘的视线静静地落在手机上。哪怕她不追潮流,也知道,这是这个品牌最新上市的手机,忠实的粉丝们连夜排队也未必能够购到。

良久,她转头,从微启的房门,苏微尘看到了他双手抱胸,正仔细聆听苏时弹奏的身影。

她总是弄不懂楚安城,既然那么讨厌她,为何不索性讨厌她到底?

这样,或许她就不会如此患得患失了。

也不会如此不舍得了。

时间终于来到了苏时比赛的前一晚。

苏微尘给苏时拉好了被子,关了台灯,准备出去。黑暗里,苏时忽然道:“苏微尘,我不想睡觉。你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

苏微尘知道他担心明天的比赛,紧张焦虑,以致无法入睡。她在床沿坐下,低声道:“好,你想听什么歌曲?”

苏时说:“《小星星》好吗?”

苏微尘失笑:“你这么大了,还要听《小星星》?”

“不管,反正我想听。”

苏微尘点头:“好,你想听苏微尘就唱给你听。”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苏微尘其实不大会唱歌,但是她的嗓音清丽婉转,一首《小星星》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头脆生生地这般唱来,竟有余音缭绕之感。

“苏微尘,你唱得好好听。可是,好奇怪哦……”

苏微尘浅浅微笑:“奇怪什么?”

“我好像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听过……”苏时侧了侧头,微笑道“,我想肯定是在我还是小宝宝的时候,你就唱过这首歌哄我。”

苏微尘说:“有可能。”她顿了顿,怅然万分:“可惜苏微尘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时拉住了她的手微微摇晃:“没关系的,苏微尘,我记得就行。你再唱英文版的《小星星》给我听。我有点想睡了。”“好。”

“Twinkle,twinkle,littlestar,

HowIwonderwhatyouare!

Upabovetheworldsohigh……”

那晚,苏微尘唱了好多遍的《小星星》,直到苏时合眼沉沉地睡去。平日里,苏时言行举止总像个小大人,但此时酣睡着,长长的睫毛微卷,叫人想起神话中闪着金光的可爱天使。

白慧总是说苏时拖累她。但白慧她并不知道,在这个孤单的世界上,若是没有苏时依偎着一起取暖,她一个人是何等可怜。有苏时陪着她,这一路走来,再累也没有那么累,再苦也没有那么苦。

苏微尘俯身在苏时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她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出去,在起居室看到了楚安城。

他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闲适地交叠,手里摊着一本专业书。

苏微尘刚欲离开,却不想楚安城转过头,她避之不及,两人四目相对。

苏微尘咬了咬唇,忍不住问了个问题:“楚先生,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楚安城抬了抬眉毛,似在等她说下去。

苏微尘问:“苏时有没有机会拿奖?”

楚安城轻描淡写地道:“这次比赛,据我所知,参赛人员中有五个人很厉害。其中一个就是被誉为百年一遇的音乐神童——雷诺。他对这次的冠军志在必得!”

雷诺,在一年前,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名字。但在去年的全国小学生钢琴比赛上以一首难度极高的《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第二乐章》脱颖而出。这首曲目由于难度高,很少被用来作为参赛曲目。但雷诺做到了,并且一鸣惊人,获得了大赛的第一名。

这一次,被誉为国内少年钢琴最高级别的全国少年钢琴大赛,雷诺是被普遍看好,最具夺冠能力的选手。

比赛还没有开始,全国的报纸和媒体已经在以大篇幅介绍这位神童,并预测他的夺冠,是在意料之中的。

楚安城说:“不过,我并没有对苏时谈论任何一个他的对手,他也并不需要去了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希望苏时可以如此。他在比赛时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水平正常发挥出来。

“结果谁都难以预料。我能说的只是,苏时的基础很扎实,准备得也很充分。但具体如何,还是要靠他在现场具体发挥的……以及……”楚安城欲言又止,没有再说下去。

苏微尘轻“嗯”了一声:“我明白。”比赛会有各种情况出现,也有运气的成分,有的甚至还有人为因素。

“苏时非常出色。这也是我愿意教苏时的原因之一。”楚安城的声音在她身后缓缓响起。他是在让她宽心、放心。

苏微尘真诚地向他道谢,并道晚安。

楚安城并没有再说话,只是目送她消失在门后。

第二日,洛海大剧院,全国少年钢琴大赛拉开了序幕。

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和家属,无不放轻脚步,压低声音。比赛的低气压无形地笼罩着整个场地。

苏时很是紧张,不时地握着小拳头做深呼吸。

上场前,楚安城对苏时只说了这么几句:“只要你跟平时一样弹奏就OK了。不要想太多,得不得奖是另外的事情。

“如果你不优秀的话,楚师兄浪费这么久的时间做什么呢?”

苏时点头,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叫作自信的光芒。

楚安城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楚师兄知道你可以的。”

结果如楚安城预期,苏时一路发挥出色,很顺利地PK掉了郑瀚等几个种子选手,在第一轮比赛中,出人意料地得到了第二名,位居“神童”雷诺之下。

苏时很顺利地进入了最后一轮比赛。

那一厢,面对儿子的手下败将居然取得了比儿子郑瀚好这么多的成绩,郑瀚的母亲自然极度不服气。

她找了个去洗手间的机会,趁机接近雷诺的母亲:“那个叫苏时的,弹得比你们家雷诺差远了。”

听见有人夸赞自己的儿子,雷母自然觉得熨帖舒服。她笑笑,说着客套话:“大家都弹得很棒。”

“那个苏时啊,是我们家孩子的同班同学。今年在他们学校组织的选拔赛上,连前三名都没进。”郑母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后她别有深意地压低了声音,“也不知道怎么混进这个比赛的,现在居然在初赛中拿了这么高的名次。”

雷母听后依旧神色淡淡,不动声色地道:“是吗?”

郑母道:“你随便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这个苏时啊,跟我们家郑瀚都是洛海音乐附小的,平时水平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雷母只“哦”了一声,似乎并不想多加理会。

郑母见挑拨不成,恨恨地转身离去。然而她不知道远去的雷母眼神微闪,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最后一轮比赛前,苏微尘比苏时还要紧张,口干舌燥,手心出汗——赛前综合征的所有症状她竟然都有。

距离比赛只有十几分钟了。戴了口罩、帽子、眼镜,乔装打扮过的楚安城还在教导苏时:“如果只用手联,起伏虽然有了,但感情不是从内心发出的,也不能打动人。记得我上次跟你着重强调过什么吗?”

“手和吸气相联!要把自己对这首曲子的感觉弹出来,跟观众交流。”苏时抬头做了一个吸气的动作。

“对。”楚安城赞许地微笑,“你只要把自己的感觉弹出来就好”别想太多。第一名只有一个,所以注定了很多很多弹钢琴的人都不可能得第一名。享受过程最重要。”

对于这些专业性的东西,苏微尘是插不上话的。

她能做的,只是静静地在一旁陪着他们。

不远处,雷诺的母亲隐身在角落,一直在暗中打量着他们。自打郑母说过那些话后,她便不动声色地观察了起来。

苏时,苏时的姐姐,还有一个棒球帽、黑眼镜加口罩打扮的男子——她蹙眉瞧着那个男子,越瞧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并不陌生。

雷母忽然灵光一闪,有个名字呼之欲出。她惊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个人……这个人竟是钢琴王子——楚安城!

楚安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与这个叫苏时的孩子在一起,举止又如此亲昵!

她脑中忽然闪过了郑瀚母亲的话:“那个苏时啊……今年在他们学校组织的选拔赛上,连前三名都没进……也不知道怎么混进这个比赛的……”雷诺母亲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猫腻!

此时,楚安城接了一个电话,走开了几步。苏微尘取出了一瓶矿泉水:“苏时,要不要喝水?”

饶是素来一副小大人模样的苏时,参加人生中的第一场正规大型比赛,并要进行决赛,此时也不免紧张得额头渗汗,坐立难安:“苏微尘,我是有点口渴,但我怕喝了要上厕所。”

苏微尘拧着瓶盖:“那就喝一口润润嘴巴,好不好?”

苏时点了点头,苏微尘却怎么也拧不开瓶盖。她正与瓶盖搏斗之际,只见一只修长的手斜斜地从一旁伸了过来,接过了矿泉水瓶。

楚安城用肩膀夹住电话,左手握着瓶子,右手修长的手指握着瓶盖轻轻一旋动,盖子便已经拧开了,他随手便递给了苏微尘。整个过程,自然得不能再自然,默契得不能再默契。

雷母心中不觉一动。她若有所思的目光移向了喝水的苏时,眉清目朗,俊秀可爱。

她忽地觉得不对劲,倏然抬眸,再度望向了面容清俊的楚安城,内心深处朦朦胧胧地浮起一个念头:莫非……

苏时浅浅地抿了一口水,润了润火热紧绷的口腔。

才咽下水,一个工作人员就匆匆前来:“十九号,马上轮到十九号苏时了。请准备上场。”

苏时拉住了苏微尘的手:“苏微尘。”

小手心湿漉漉的一片。苏微尘其实也紧张不已,但还是故作轻松地替他整理了一下小领结:“没事,只是上去弹一首曲子。你每天都在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楚安城则拍了拍他的头,鼓励他:“去吧。相信楚师兄,你可以的。”

苏时“嗯”了一声,跟随工作人员离开。白色燕尾服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了幕布后面。

苏微尘无限怅然:“以前看过书,书上说父母总是目送孩子的背影渐渐远离。虽然我是苏时的姐姐,但是我现在却也能够体会到那种心酸、喜悦、不舍的复杂心情。”

楚安城望着她,数秒后,他抬步往外走去。苏微尘问:“你去哪里?”

楚安城说:“去听选手们最真实的音乐。”

楚安城来到了比赛厅,在离舞台最远的那一排坐了下来,感受到整个比赛最真实的声音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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