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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告诉你,我超凶的(2 / 2)

按桃子的形容:“就是靠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广撒渔网广揽幼鱼,连放生都舍不得放生一条的标准花心大渣男。”

烫了个锡纸烫,又长胖了些,她差点没认出来。

尹南笺眉心生疼,老远瞧见唐圆和其他人跟小羊崽子一般战战兢兢地坐在最后一排。

唐圆悄悄指了指佟沐之,张嘴做了个口型:“指导学长。”

官大一级压死人。

她眉心更疼了。

放缓语气,确保自己保持一个十分得体的笑容,尹南笺走到佟沐之面前问:“学长,关于我们的PPT,我听他们说你是觉得……不满意?”

佟沐之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南笺姐……”有人在身后弱弱地喊她。

她侧过头,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

“交给我吧。”她做了做口型。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此刻她也不恼,说了句“请等一下”,借了他们组的电脑,把PPT打开开始精细地修改起来。

佟沐之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坐在一旁玩着手机倒是副不着急的样子,瞥了眼认真盯屏幕的尹南笺,又是一个冷笑。

指针一晃指到六点。

尹南笺长吁一口气,连接到教室的打印机哗啦啦打印下几十张,又整理在一起拍在了佟沐之面前。

对方正低头玩“消消乐”,吓得身子一颤。

尹南笺面无表情,微微弯腰,手撑着桌面对他笑:“学长,请过目。”

他含糊地应了声,架子颇大,伸手随意翻了翻,还没个十秒钟就嫌弃一般掀开摔在地上。

有几张擦着她的面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尹南笺盯着那一堆撒落在地的打印纸,定神道:“学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佟沐之得意地瞧了眼尹南笺,故意为难道,“就是一个意思,重做。”

明摆着找碴儿。

尹南笺心想:淡定,一定要淡定,不能动手,一定不能动手。

她调了调语气说:“你倒是给我讲讲,这份参赛报告究竟哪一部分不得你意。”

佟沐之此刻有些不耐烦,双手抱胸阴阳怪气道:“重做就是重做,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哪个地方做得不好是我们的过失,但若是有人借题发挥安上些莫须有的罪名,闹到导师那儿去,对我们的影响都不好吧。”

“你说我借题发挥?”

尹南笺勾起一个冷笑:“我还没说学长名字,学长就这么着急着对号入座呢。”

佟沐之哪里能忍,把笔一摔:“你这说的什么话?”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语气陡然冷得不可思议,“像你这种不人不鬼的,我一般,不说话。”

话音刚落,在众目睽睽之下,尹南笺一把抓着佟沐之的领子跟提小鸡一样把他往上提。

“你觉得呢?”

佟沐之下意识地抓住尹南笺的手腕,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小妮子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尹南笺,你发什么疯,我可是你们导师特意请来的人,你都二十好几能不能懂点事?”

手腕被对方抓得刺痛,尹南笺不禁松开了他,不过她也是个倔脾气,瞪着他跟他对峙。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看呆了的众人中,有人戳了戳唐圆:“我们是劝架还是看热闹,或是跟着尹南笺学姐一起上啊?”

唐圆在一旁看得急吼吼的,十分热血道:“一起上!”

尹南笺正欲上前,面前却猛地闪过一道身影,惊得她停住步伐。

她被人往后轻轻一拽,抬眼间见那双温柔眼眸陡然映入一抹寒凉,夕阳余晖透过窗户留下光影斑驳的虚影,映得对方柔软的墨黑色发梢染上点点碎光。

只是一瞬间,几乎以为是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赵北笙?”

他把她护在身后。

“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不懂事吗?”赵北笙直勾勾地盯着佟沐之,难得说话不带一丝笑意。

佟沐之见那眼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理了理领子一脸警惕盯着他们:“为……为什么?”

“我宠的。”

“……”

全场静默三秒。

唐圆忍不住带头鼓掌:“赵学弟说出这话也太帅了点。”

佟沐之也是惊了,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赵北笙牵紧尹南笺的手,不急不躁地补了一句:“学长慢点说,咱不着急。”

尹南笺没忍住,破功,偏头捂着嘴差点笑岔气。

佟沐之脸黑得像块炭,本是想要狠狠骂上一番,但他刚踏一步,猛地想到过去有人曾和他说过一些事,总结起来就一点,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与赵北笙发生正面冲突。

赵北笙,是绝对不能动的。

佟沐之收住步子。

他向来是欺软怕硬的性子,也识时务,于是只是狠狠瞪了赵北笙一眼,狼狈地从后门逃了。

尹南笺拉了拉赵北笙的衣角。

对方极淡地瞥了她一眼,松开手,默默往旁边挪了一点点。

明摆着: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看着那张又苏又萌的脸,尹南笺忍不住笑:“干吗不说话?”

赵北笙低头盯着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指了指,柔声说:“冒血了。”

经过他这么提醒,尹南笺这才发现手腕不知何时多出一条痕迹,隐隐渗出血,应该是被佟沐之拿指甲掐出来的。

佟沐之一男的留这么长的指甲做什么?

问候了佟沐之祖宗十八代一番,尹南笺才讨好般道:“没事,一会儿我找个创可贴贴一下就行。”

他眉头微蹙,低沉着声音:“我带你去上药。”

“啊?”

“我带你去上药。”

他十分耐心地重复一遍,正准备去拉尹南笺,突然想到她一只手腕上有伤,另一只手腕又被佟沐之抓得通红。

他愣在原地露出犯难的神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有点可爱。

尹南笺失笑,一句“不用了”还没说出口,就觉得身子一轻,赵北笙已经当着其他人的面,将她整个人抱起往外走去。

刚走出教室,记得要做个好孩子的赵北笙又折回来,十分礼貌地和吃瓜群众好好告别。

尹南笺:“……”

吃瓜群众:“……”

尹南笺窘得将脸埋入他的胸口。

尹南笺瘦,但因个子高并不算轻,她以为凭借赵北笙的力气绝不可能把她抱起来。

事实上,他不仅能抱起她,好像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攀着对方的脖颈,她偷偷瞄几眼近在咫尺的精致五官,还不忘时刻紧锁周边环境,话都说不利索:“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这里这么多人,要是被拍到了还得了,校内贴吧群里的网友估计能扛着火箭炮把她和赵北笙给炸了。

见对方没有任何表示,她加重了语气,念了一句:“赵北笙!”

他这才低下头与尹南笺对视,也不说话,蓦地笑了。

这双眼睛不笑的时候弯弯的,一笑起来就像是月牙一般,无比勾人。

撩人学弟,在线勾魂。

她瞬间闭嘴。

真是要命了,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是毒药。

肖晨一人留在车里打电话安排医院的相关事宜,看一眼时间正纳闷这祖宗怎么接个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刚念叨完,那门“啪”的一声被从外面打开。

赵北笙将怀中一脸通红的尹南笺轻轻放在座位上,然后顺手关上车门。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肖·单身狗·晨:“……”

老天,这个出场方式让他有点缺氧。

“肖医生你好。”尹南笺干脆捂着脸从牙缝里蹦出一句招呼。

“侄媳妇你好。”

肖晨嘴角一歪,迅速摇下车窗左右望了望,他得看看,这附近能打车吗。

“那个,我这就是一点擦伤,它一会儿就好了。”尹南笺攥着赵北笙的衣角就要起身,“我小的时候经常受伤的,没关系。”

赵北笙却没说话,执拗地让她坐好,从副驾驶室摸出一个急药包,给她的抓伤消毒。

“刚刚那个学长,是和你有矛盾吗?”

仿佛是不经意间提及,他垂眼十分认真的模样,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下落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尹南笺点头,提及这人渣就气不打一出来:“这佟沐之以前就爱骗些新入学的女生,他以前追过我我没同意,估计一直怀恨在心呢,一个好脸色也没给我。”

“看来确实是个人渣。”

赵北笙仔细将创可贴贴好,这才放开她稳稳坐好,一本正经道:“学姐放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尹南笺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笑什么?”

“我婆婆特信佛,你这话我曾在她念经时听过一模一样的。”

“……”

“唉,别提他了,提到他我就脑袋疼。”

赵北笙没回应,将药箱收好乖乖坐在她旁边,正欲说话,突然眉头一皱,伸手捂着肚子轻声“唔”了一声。

“怎么了,你胃又不舒服了?”

尹南笺手疾眼快托住他,看他那样想起了他们初遇时他就是这副表情,下意识地慌忙问:“你是不是又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刚刚肖晨泡了好多价格不菲的茶水,我想着不能浪费,就喝多了一点。”

赵北笙像只温顺的小羊羔,顺势靠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看了眼前排的“司机”,特老实地回答。

“肖·背锅·晨”一脸震惊地回头。

关他什么事?他付了钱刷了卡,他是消费者,蹭了他的茶还好意思赖他身上?

浑蛋!骗子!披着羊皮的狼!

下一个“315”日一到,他立刻打电话投诉叫人封了赵北笙的黑店!

“你是不是傻,这茶虽说对身体好但偏寒的东西也不能喝多啊,特别是你还胃不好。”尹南笺摸摸赵北笙的头,心疼道,“怎么办啊,咱上医院?”

“朋友,请看一下这里。”肖晨终于忍不住发声,“活生生正牌大学毕业的医生坐在这里,你们还想上哪儿去?赵北笙,你的药呢?”

“家里。”

肖晨“哦”了声:“在你租的那个房子里?那正好,前面就到了。”

他一个加速冲过绿灯,靠着路口慢慢熄火,而后笑眯眯地说:“侄媳妇,我一会儿还有要事,估计得忙到天亮,我们家弱不禁风的小北笙就拜托你照顾一下啦。”

“他……他家?”

现在就去他家里,不太好吧……

尹南笺本来还有点犹豫,身旁之人却哼哼唧唧地又把头埋过来,咬了一下嘴唇。

“疼。”

她低头望去,他睁着双湿漉漉的眸子盯她,像是在说:我好可怜的,你不能不要我,不要我就不是个人。

“……”

从后视镜目睹到一切的肖晨嘴角微抽。

我嘞个去。

一入影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故人。

下车后,尹南笺特好心问赵北笙:“要背吗?”

还没等赵北笙回答,尹南笺就已经很给力地一把将他背起,拔腿就往小区里跑。

路口提着大包小包蔬菜的大妈此时瞪圆一双眼,手里的塑料袋差点没拿稳。

肖晨骂了句“狗男女”,默默关上车窗,一踩油门头也不回地走人准备去蹦个野迪净化视力。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他侄子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静若处子、动若疯兔的漂亮小姑娘的?

06

被尹南笺一口气背到电梯口,赵北笙才得以重获自由。

如果他猜得没错,按照刚刚那群邻居和保安的眼神所表达的含义,估摸以后自己这吃干饭的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形象算是坐得稳稳的了。

上到十二楼打开电子锁,尹南笺终于见到赵北笙在学校外的房子,很大,带一个全景阳台,冷色调的北欧风格,地板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米色地毯。

赵北笙早已提前在手机上远程打开了空调,尹南笺蹦跶几下就觉得热了,于是脱掉外套仔细打量起来。

“你家真好看。”她由衷地称赞,想着以后离开大学工作了,奋斗个几年贷款买套房,也要这样装修。

赵北笙闻声转头对她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尹南笺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目光却很快就被沙发上那团肥嫩的身影给吸引住。

“你还养了猫!”她大呼小叫,伸手将猫抱起来。

“品种是曼赤肯猫,名字叫四月。”赵北笙不知什么时候摸进厨房,将冒热气的茉莉花茶放在她跟前。

“唉,真好。”尹南笺叹气,“我小时候可想养猫了,但我妈说了,猫和我,家里只能留一个。”

小四月十分给她面子,转了个身将毛茸茸的肚皮露出来让摸。

“其实这样也好,我家除了我就没养活过什么有生命的,仙人球放着放着就黄了,珍珠熊买回来上个补习班的工夫就跳笼自尽,别人送了只小乌龟,送来的时候刚冬眠,我就想遵从大自然的规律让它好好睡一觉,结果一放放到春天我也没想起来这茬,等真的想起来,它已经臭了……”

“学姐。”赵北笙捂着肚子笑,“你这哪是养宠物,分明是杀生啊。”

她也觉得好笑:“嘿嘿,也是奇怪了。”

尹南笺把四月放到一旁:“对了,你的药呢?”

赵北笙伸手指了个方向。

她顺利拿到药,赵北笙起身想要倒水,被她按在沙发上。

“我去我去,你坐着别动。”

说着,她火速溜进厨房倒了一杯水。

“你一人住啊?”来回的时候她数了数房间,好奇地问,“三室一厅?”

“还带一个小书房。”赵北笙瞥了眼那扇紧闭的门,补充,“钥匙掉了门开不了,过几天等不忙了,正准备找开锁师傅过来修一下。”

“你平时不是住校吗?”

“有时候忙事情太晚,或者我妈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赵北笙看起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脸色有些发白。

尹南笺赶紧把水递给他:“把药吃了。”

他点头,含着药丸吞了一大口水,可随机立马脸色一变,如数吐在了垃圾桶里。

“怎么了怎么了,这这……这药不好吃?”

赵北笙不知道该做个哭还是笑得表情:“学姐你是不是把我放在盐罐旁边的酒精当水了?”

尹南笺:“……”

“你是想谋我的财害我的命吗?”

尹南笺以非常诚恳的态度道歉后重新端了一杯水给他,两人依偎在沙发上,开电视转到某台一特好笑的综艺。

赵北笙藏了一堆零食在储藏柜,现在全部放在尹南笺伸手就能碰得到的地方。

“学弟。”尹南笺大口嚼着薯片,“你眼光和我一样好,你买的这些吃的恰好都是我爱的口味。”

赵北笙眼都不眨,附和:“嗯,我们有缘。”

大概是吃了药的缘故,没多久赵北笙就靠在她肩膀边昏昏欲睡。

“你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尹南笺戳了戳他的脸轻声道,“回你房间睡去。”

“我还没洗澡。”赵北笙揉了揉眼睛,一边打哈欠一边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

“喂。”尹南笺连忙站起来叫住他。

赵北笙半只脚踏入浴室,此刻转身端详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片刻,一本正经地问:“一起?”

尹南笺只觉得要疯,往回退了一大步:“我就和你说声,天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赵北笙眼底的光霎时暗了一大片:“学姐可不可以等我睡着了再走?”

尹南笺失笑:“怎么,你一人还怕?”

“有点。”赵北笙垂眸,轻声说,“你在我身旁的时候,我觉得特别安心。”

“……”

很没用的尹南笺真的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抱着四月自言自语:“你说你主人是不是又在套路我?”

四月“喵”了声,表示赞同。

可能是怕尹南笺悄悄走人,赵北笙洗得飞快,没几分钟的工夫就裹着浴巾从满是水汽的浴室出来,苍白的脸颊染上一丝微红,发梢带着几滴水珠,顺势从白皙的脖颈一路下滑。

尹南笺双眼视力2.0,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手一松把四月从怀里丢了出去。

四月颇有怨气地“喵喵”几声,一脸傲娇地跑了。

“学姐,睡觉吗?”他双手抱胸倚靠在门前,用柔得不像话的口气,脸不红心不跳地问。

“睡睡睡。”

完全没发觉这对话如何引人误会,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搅和在一起的毛线团,连忙上前把赵北笙那张脸别过去,推着对方往卧室走。

终于伺候赵北笙上床躺好,尹南笺在身旁坐下。

“学姐。”

“我在。”

“想和你说个秘密。”赵北笙半睁着眼,纤长柔美的睫毛眨了又眨。

尹南笺撑着脑袋笑嘻嘻道:“曰。”

“想要告诉你,我这里空间特别小,小到只能装下你一个,不想别人进来,也不想你出去。”

“啧,你这算什么,告白?”

“日常情话了解一下。”

尹南笺握住他的手,眼睛一眯:“赵北笙,我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没谈过恋爱,你的种种表现老练得让我自叹不如。”

“学姐言重了。一看到学姐你,我就无师自通了。”

尹南笺:“说人话,小兔崽子。”

他笑:“好吧,不开玩笑了。其实是之前和庄学长吃饭的时候,我有注意到学姐一瞬间看我的眼神里夹杂一点我很在意的东西……”他察言观色十分突出,“学姐,你喜欢我吗?”

他向来无比直白跳脱,想到一出是一出,“喜欢”“想念”类似的话语只要想到就会脱口而出,且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盯着对方稍显窘迫的面颊时,会笑得像个偷糖得逞的孩子。

尹南笺总拿小孩子形容赵北笙,但在其他人面前,他好像又是不同的。

“喜欢你啊。”她理所应当地回答,“你那么好,谁不喜欢你。”

赵北笙明显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意,但他也不会刨根问底,只是闭上眼睛:“我睡觉了。”

“晚安,做个好梦。”

尹南笺留了一盏床头的暖色小灯,暗淡的灯光下他呼吸匀称,睡颜安静,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又瞎想,他们的进展到底是太快了,还是太慢了。

说快,没亲吻没实质性进一步动作,顶多是抱一抱、牵牵手,其中两次“抱一抱”还是她发挥主场作用。说慢,她又是进他的家又是陪聊,现在又是陪睡的……

不经意间低头,突然发觉身下之人因为睡姿问题,衣服褶皱了几分,露出大片精致的锁骨,而再往下一点点,蔓延出一点浅粉色的伤疤。

尹南笺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掀开赵北笙的一点衣领,那疤痕露出大半,又像是只露出了冰山一脚,白皙皮肤和那刺眼交错的疤痕汇聚成了最冲击视觉的色彩。

怎么会有这么多陈年伤口?

她有些蒙,下意识地用冰冷的指尖轻轻划过那片肌肤。

在大脑做出正确判断之前,一双强劲有力的手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秒天旋地转,眨眼的工夫,她和赵北笙换了个上下位置。

隐晦的光线下,他此刻胸口敞开大半,一双眼睛波光潋滟,看着尹南笺僵着身子不知所措的样子,语气透着隐忍:“学姐,你在做什么呢?”

“我我我……”尹南笺避开他的灼灼目光,开始口不择言,“你胸口刚趴了只蚊子,我帮你打死了,不用谢我。”

赵北笙:“……”

“学姐,现在是一月份,是冬天。”

“嗯。”

“你见过一月份还有蚊子这么活泼好动出来觅食的吗?”

尹南笺:“……”也是没有。

“那可能是我瞎了。打扰了打扰了,我先走了。”她顺势往右边一滚就要逃,奈何一脚刚踏上冰凉的地板就被赵北笙又给捞回自己身下。

他眼神灼人无比,尹南笺不自然地抬眼,那张极好看的脸正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凑近。

“我让你走了?”

“没……”

“占了我便宜不负责就想走?”

“……”

天啊!她竟然诡异地听出了一丝娇嗔。

赵北笙似乎并不想过多为难她,低头蹭了蹭她的脖颈,头一歪侧过去躺在她身边,此刻睡意全无。

“唔……学姐,想听故事吗?一个有些老套的爱情故事。”

“你说,我听着。”

尹南笺拿手扇脸,还没从刚刚差点十八禁的画面里挣扎出来。

“过去有一户人家,家里女儿年过十八,出落得漂亮大方,擅长书画,四面八方有头有脸的人纷纷给这位娇贵小姐提亲。”赵北笙顿了一下,“年代我不记得了,大约是一九六几年。

“可遗憾的是,她爱上了家里的年轻车夫,英俊、温柔,对她唯命是从。小姐心甘情愿地沉沦于对方带给她的蜜糖陷阱,甚至不顾家里人的极力反对,咬牙和他私奔去了离家很远的地方。”

“确实是有点老套,他们最后幸福地在一起了吗?”尹南笺忍不住问。

赵北笙摇头:“现实不是童话。车夫不是个好人,对他而言小姐是绚丽的鲜花,鲜花只适合养在盆栽里欣赏,那个年代,只有面包能够活命。”

“他……”

“他下了药让小姐熟睡,转手把她卖给了一户偏远人家。那户人家的男人脚落了些许残疾,家里穷,娶不到媳妇。”

“这车夫真不是个人。”尹南笺愤愤不平。

赵北笙接着说:“好在那残疾男人是个老实忠厚的人,小姐在悲伤后也就慢慢接受现实,接下来的日子清贫却安稳,她身体不好,只生下一个男孩。”

“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那个残疾男人被冤枉坐了牢,在狱中又无故患病而死,小姐求了好多人,花了好多钱才得以在那个男人临死前去看他最后一眼……她留了一封信在男人的坟头,上面只有八个字:生则同命,死则同棺。”

故事说完,赵北笙闭上眼。

“你认识这位小姐吗?”尹南笺叹气。

“我见到她时,她已然是个白发老人,却依旧还是那个气质斐然的小姐。”

白发戴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

“我不喜欢这个故事。”尹南笺打了个哈欠,“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悲剧了。”

床边灯光摇曳,一晃一晃,晃得让她没忍住合上眼,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北笙才缓缓睁开双眸。

“我也不喜欢。”

他放慢动作,起身顺势关了床头的灯。

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时间仿佛停顿在这一秒。

“学姐。”他试探性地喊,对方却没有半点响应。

轻柔的月色下,尹南笺睡得正熟,发出均匀的浅浅呼吸。

赵北笙眼神温柔,手掌撑着床沿,身子微微向前,蜻蜓点水般在对方额头落下一吻。

“晚安,学姐,祝你做个好梦。”

仔细给她盖好被子关上门,他赤着脚径直走向那间被锁住的书房,从口袋里掏出本应不翼而飞的钥匙,缓慢地打开门。

他倒了一杯热茶,坐在扶手椅上。

手机“叮咚”一声响。

那头的人语调谈不上好:“给我一个半夜接你电话的理由,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作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只知道被掐住喉咙的人就只得替人卖命。”

赵北笙目光清冷,摩挲着桌上散落的一张素描画像:“帮我查一个人,现在。”

“喂,计算机方面你不比我差,还需要我帮你?”

“你查,比较保险。”

“那报名字,我马上会忙得很,没空和你废话。”

赵北笙眼底泛出一片冷色:“佟沐之,泽远大学金融系大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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