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区领袖要邀请萨拉姐姐,莫非是……”夏莉一副早已看清了一切的样子。
“还是别想这个了,见到萨拉姐姐才是重要的。”约亨催道。
“没错,”夏莉点点头,“不能再耽误了!”
来到门前夏莉伸出手,轻轻敲门,
“谁啊?”房间内的萨拉问。
“萨拉姐姐,我是您的仰慕者,请开一下门。”夏莉用这个词来形容她对萨拉的感情。
嘎啦,门被打开了,穿着私服的萨拉出现在两人面前:一身及膝的米黄色连衣裙取代了舞台上的古代华服,原本盘起来的黑发也如瀑布般垂在腰际,不变的是那一双闪动着灵气的蓝眼睛,此刻的萨拉更像是一位大姐姐。
“请问你们是要签名吗?”萨拉问眼前的这两位萝莉和正太,出人意料的是她的德语非常流利。
“我叫夏莉·舒尔茨,”夏莉鼓足勇气对面前的这位明星说明来意,“萨拉姐姐,你表演的太完美了,尤其是演唱的那首《茉莉花》,我,我也想唱的像你一样好!”
“呼呼。”萨拉捂嘴笑了起来,“真是有趣,好久没看到对古典音乐感兴趣的小孩了。”
“我叫约亨·蒂尔斯,萨拉姐姐的德语听起来完全没有口音,请问您在德国待过很长时间吗?”约亨基本上听不出萨拉口中的意大利口音。
“观察的真敏锐。”萨拉确定四周无人后轻声道,“进来说吧。”
进屋后约亨看到这个不大的小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化妆台上的化妆品、演出用的服装、休息时用的的沙发和桌子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可以看出房间主人那严谨认真的性格。
“要喝点红茶吗?”坐下后萨拉拿起桌子上的茶壶。
“好的。”约亨和夏莉看着萨拉手中那精致的骨瓷茶壶,上面印刻的矢车菊图案栩栩如生。
倒满两杯茶后萨拉把茶壶放下,“尝尝看吧。”
“Danke.”约亨和夏莉拿起茶杯品尝起来。
“好喝!”夏莉叫了起来,“喝下去后茶香味直接通到肺腑中去让人提神。”
“萨拉姐姐泡的莫非是印度的大吉岭红茶?”约亨虽然没喝过他能品的出手中的红茶绝非廉价之物。
“是啊,想不到小弟弟对红茶也有研究,”萨拉把茶杯放到茶托上,“现在因为战争可是用一点少一点了。”
“我只是随便猜测一下啦。”约亨不好意思的说。
“萨拉姐姐,刚才门口的那个男人是谁啊?”夏莉好奇的问道。
“唉,你看到了啊,”萨拉叹了口气,“那个人是个什么大区领袖派来的,说邀请我参加那个大区领袖的聚会,被我一口拒绝了。”
“萨拉姐姐很讨厌那个大区领袖吗?”约亨有些奇怪,毕竟双方作为盟国萨拉姐姐直接拒绝有些盟友不给面子。
“不是讨厌,是恨啊。”萨拉拿着托盘的左手晃动起来,“我恨那些穿着褐色制服的杀人犯!”
“萨拉姐姐,你有什么心事能说出来吗,这样你也能好受点,我和约亨绝对不会外传的。”夏莉虽然也讨厌那些趾高气昂的金毛野鸡但她不知道萨拉姐姐为何会如此仇恨那帮家伙。
“看来希特勒没有洗脑所有人,”萨拉欣慰的笑了笑,“不过夏莉还有约亨,我说的话你们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就连你的父母也不行,一旦被别人知道我们都有危险。”
“萨拉姐姐,请你放心,替别人保密是做人的基本原则。”约亨可不是说说而已,在学校他和夏莉因为不肯向那个党员老师透露家里和朋友的事情而让那个家伙很不高兴。
“如果每个德国人都像你们这样保持做人的底线那么希特勒也不会如此猖狂。”萨拉感到欣慰,她知道德国并没有在希特勒的操纵下万马齐喑,“其实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德国人,原来的名字是萨拉·埃里松,父亲大卫·埃里松也是一位歌剧家。”
“那你为什么会去意大利并改换姓氏呢?”约亨知道这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因为我是?啊,”萨拉平静的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
“难道萨拉姐姐的父母有一位是……”夏莉吓了一跳。
在希特勒上台后对犹太人和他们的混血儿后代作出了如下划分∶100%(父母为犹太人)、?(父母有一人为犹太人)、?(祖父母中有一人为犹太人)、?(祖父母与外祖父母中有一人为犹太人),并以此为依据逐渐驱逐他们。
“是的,”萨拉平静的点点头,“我的歌唱和表演本领都是父亲教给我的,只不过他是一个Juden(犹太人)。”
“那萨拉姐姐的父亲现在还好吗?”约亨问道,他知道自从希特勒上台后犹太人的地位就一点点被剥夺,在1938年甚至发生了针对犹太人的暴力事件“水晶之夜”。
“不知道,”萨拉脸上划过一丝悲伤,“36年的时候我们趁着奥运会时期较为宽松的环境逃出了德国来到了奥地利,在那里父亲开了一家小剧院,我们一家虽然有些辛苦但过的很快乐,那里没有人会因为你是一个犹太人或者犹太人的后代就对你加以歧视。”
“可是在两年前的3月一切都变了。”约亨心情变得很沉重,当年德奥合并时他高兴坏了,每家电影院都放映着进驻奥地利的德国士兵的影像和奥地利老百姓的欢呼,坐在椅子上的他兴奋的挥舞着卐字小国旗,而他爸爸则在报纸上宣称“这标志着德意志与奥地利百年分裂的结束。”
“是啊,”萨拉点点头,“快乐的生活持续了不到两年德国人就来了,他们很快控制了奥地利的一切,那些穿着黑色制服的家伙开始审查奥地利的犹太人,父亲赶忙把我和母亲送到奥地利,而他却受到秘密警察的传讯我永远忘不了他临走时对我说的那句话‘萨拉,人生路上会有很多磨难,但你要微笑面对。’”
“那萨拉姐姐的父亲最后怎么样了?”约亨鼓起勇气问道,虽然他知道落入盖世太保手里基本上就是凶多吉少,更何况是犹太人。
“恐怕凶多吉少了,”萨拉无奈的摇摇头,“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父亲的消息,他就这么消失了。”
“萨拉姐姐,那你去了意大利以后呢?”夏莉不想让萨拉再想起这些伤心的往事赶忙转移她的注意力。
“来到意大利后母亲意识到父亲不太可能回来为了照顾我与一个叫路易·比尔诺的歌剧院老板结了婚,我也因此有了意大利国籍,这次演出也是继父与德国人协商安排的,没想到我也能因次回到柏林。”
“萨拉姐姐,你要相信你爸爸说的话,”夏莉握住萨拉的手,“我相信你们终将会再次见面的。”
“谢谢。”萨拉笑了笑,与台上饰演图兰朵时不同,这是她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从来没有放弃希望,德国有像你和约亨这样的孩子是幸运的,说明这个国家还有未来。”
“萨拉姐姐不必这么说啦,”夏莉有些不好意思,“祝愿你和你爸爸能够早日重逢。”
“萨拉姐姐打算接下来干什么?”约亨问。通过与萨拉的对话他发现戈培尔那华丽的宣传背后有很多被刻意隐瞒的黑幕。
“还有6个小时我就要回意大利了,很高兴你们带给我这段愉快的时光。”萨拉说完拿起茶杯喝茶。
“我们也很感谢萨拉姐姐与我们聊天,好久没有像这样与别人开心的谈过话了。”夏莉发现自从希特勒上台后可以与之敞开心扉聊天的人越来越少,到现在只剩下了自己的父母和约亨。
“在我离开前你们想要什么礼物吗?”萨拉问。
“不必了,”约亨赶忙摆手,“我和夏莉并不是为了寻求什么而来。”
“不过我还是要给你们一点我的心意。“萨拉说着起身来到化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袋,“夏莉,这里面装着《茉莉花》的唱片,希望你能收下。”
“不不不,我不能要。”夏莉赶忙拒绝。
“我说了这是我的心意,你就把它当成我们友情的证明好吗?”
“谢谢,萨拉姐姐,我会好好珍惜它的。”夏莉双手接过唱片。
“约亨,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要给你,这点红茶希望你能收下。”萨拉说着把一小袋茶叶交给约亨。
“萨拉姐姐,你能邀请我和夏莉喝茶我已经很高兴了,这些红茶我不能要。”约亨知道在异国他乡与家人分离的萨拉也许只能靠这些红茶来排解忧伤。
“那约亨可不可以与姐姐做一个约定,这些红茶就作为约定之物?”从见面那一刻起萨拉便对约亨很有好感,他的谈吐见识以及那颗还保持纯真的心让萨拉明白德国人还存在着良知。
“什么约定?”约亨问
“就约定约亨长大以后还能像现在保有自己的理想吧,这包红茶就当是提前给你的奖励了。”
“夏莉姐姐,我保证我能做到。”约亨说着接过红茶。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萨拉拍拍约亨和夏莉的肩膀,“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不要让别人怀疑。”
“萨拉姐姐你一个人也要注意安全啊。”夏莉站起来抱住萨拉。
“萨拉姐姐我们先走了,有缘再见吧。”虽然这样说但约亨知道此次一别近乎永别。
“嗯,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的,”萨拉把约亨和夏莉揽入怀中,“到时大家不必害怕什么,可以畅所欲言的说出自己的心声,也不会有人因为民族不同而受到迫害。”
“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夏莉这样说并不是在安慰萨拉,而是她也有这样一个梦想。
“我相信终有一天萨拉姐姐说的终会实现。”与萨拉的聊天让约亨受益匪浅,他开始反思希特勒所宣传的那狭隘的民族主义和种族歧视政策。
不得不说萨拉对约亨的影响很大,因此在他长大后约亨并没有像其他德国青少年那样对犹太人或者斯拉夫人产生歧视,而是认为所有民族并没有优劣之分,而正是约亨这种平等待人的态度让他逐渐解开了乌克兰少女伊琳娜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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