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不能够不让他看到她的心。
“呃?……我想……想……”溪低垂着头,吞吞吐吐的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在他直直逼视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没有逃跑的可能。
她的目光慌乱的移开,不经意瞥到他身边的小桌子上一份调查报告,“噫,凌风集团……”
“不要看。”蓝雨霍地微仰起身,抢过她还未拿稳的文件,反手放到自己的后背。
溪不解的看着他突如其来的紧张动作,她的身子忽然僵住了,目光中闪过一丝清明。
“雨,你想干什么?”她竭力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凝神看他,“你……看到报纸上写的东西了,是不是?”
他的手指僵住,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眼底的紧张神色。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是你不能采取和雯一样偏激的做法去对付别人。”溪的心在下沉,声音却依然的心平气和。
“为什么你要那么维护他?他对你来说是特别的,是这样吗?”蓝雨斜睨她,俊容上带着丝丝了然,嘴角温柔的笑意渐渐变得嘲弄起来,眼睛里有着迷离破碎的蓝光。
她背转过身,长时间的沉默起来。
“你回答啊!”他将她的肩膀扭过来,让她面对他,气恼的说“溪从小到大都没有隐瞒过我什么,可是自从霞姨去世后,你就在防备着我……”
“……”
“你这算是默认了杂志上所写的事情了吗?”蓝雨的眼眸黯沉,眸底闪过丝孩子般受到伤害的脆弱。
“你太独断独裁了!”溪惊愕的瞪大眼睛,赌气的拔高了声调,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好,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她看着他的眼睛,表情肃然的,“我喜欢他,一直心疼着他,你满意了没有?”
望着她恼怒的身影,他的心内涌起一片酸软。
是他太敏感了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承认喜欢风洛希,如果仅仅是赌气,她不会那么做的……
空调的温度适中,但他的周围竟似没有一丝温暖。
游泳池如此寂静……
长久的沉默僵持中……
有种不安的直觉,让他先开了口,打破他们之间静止流动的空气。
“不准喜欢他,你今生今世只能属于我,我永远不会放手,更不会把你让给别人。”蓝雨紧握住她的手,霸道得毫无道理可讲。
“为什么你要变得这么奇怪?”溪匪夷所思的瞅着他,轻叹着说“从认识那天起,你每次生气都让我感到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你说我莫名其妙?”他难以置信的紧盯着她的双眼,瞳孔蓦然紧缩,“每次我生气时,你的感觉仅只有这四个字吗?”
“是!”溪的面容变得苍白起来,嘴唇抿成倔强的线条,“上学第一天,你就把我的名字改了,添上你中文名字中姓的汉语拼音,把我当商品样贴上你的标签。”
“你不是故意在签名时中间打一点,隔开我们的距离以示抗议吗?”蓝雨的眼底有种蛮横的脆弱,天生的高傲却不容他轻易的妥协。
“十岁时,你把我最爱的塔塔给扔了,事后才跟我说一声,根本就没想过要经过我的同意。”溪抿紧嘴唇,唇瓣的血色在刹那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用质问的口气说“你知不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丢了它后,我当时有多伤心?”
“你眼中只有它吗?为什么看不到我的伤心?”蓝雨嘲讽的失声低笑,手心传来阵阵冰冷的感觉,“照顾你那么多,难道还比不上一只娃娃的陪伴让你开心?”
“十三岁时,你对别的女孩子说喜欢为什么要拉着我挡在你们中间,让我无缘无故被她当仇人追杀了一个月?”
“……”他惊诧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进她的眼睛里。
“十五岁时,我只不过接受了一位同学装有他做的饭菜的饭盒,高兴之余喊了他一声小名,第二天他就从我的身边消失了。你敢说这件事与你毫不相干吗?”溪站在原地不动,声音清冷得如深秋时的晨露。
“是!”蓝雨低喊了一声,负气似的紧握住她的双肩,“所有坏事都是我干的,你还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好了。”努力调整了呼吸,他屏息着说“但我不认为做错了,我就是不喜欢你叫他的小名,谁都可以,就是你不行。”
他们两个就像忘记了危险的小兽,怀着被人搅醒的愤怒,肆意攻击对方最柔软的地方,谁也不肯相让。
“你生起气来太蛮横不讲理了。”溪怔忡的看着他,眼里有雾气漫了上来,目光渐渐凉了下去,她静声说“如果一切的起因都是我,那么你不用再生气了,我走好了。”
“不准回去!”蓝雨愤然的瞪着她,气闷的说“为什么你不能问问我为什么生气?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不用问,你不说我也明白,是我不对。”她避开他紧逼的目光,淡淡的说“Whatyouwatisasimpleabsolutelyhappy,butIsfatasize,Iaotalwaysaoplish,eeould’thave。”(你想要的是一种单纯的绝对幸福,但是我让你失望了。因为那对我来说仅仅是幻想而已,我永远无法做到,更无法拥有。)
蓝雨心口一痛,全身弥漫着淡漠而冰冷的气息,体内的血液似已冻结。
他松开紧握的双手,倔强的撇过头,扬了下手,说
“奇叔,送她回去,我累了,想静一静。”
“少主……”奇叔犹豫不决,对他这种做法觉得很是不妥当。
“不用了,我有手有脚,找得到回家的路。”溪面色找回了点红晕,对奇叔淡淡的挤出丝微笑,淡漠的声音里有种自己的骄傲。
她飞快的转身,轻盈无声的离开了游泳池。
游泳池的大门无声的关上。
奇叔无奈的低叹息,略带担忧的说“少主,溪小姐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
“我也生气了,无法忍受自己迁就她的迷糊。”蓝雨淡漠的看着映在天花板和墙壁上不停浮动的水波纹。
“可是,您这样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彼此地用言语攻击对方,身心都会受到伤害的。”奇叔拿起放在桌上的浴巾,不无忧虚的望着门口的方向。
“你是说溪因为我伤心了吗?那她刚才气冲冲的跑走会不会有事?”蓝雨的心一紧,霍地站起身,眼底流露着懊悔的神色,“不行,我要去找她回来。”
他的身影匆匆忙忙的奔向更衣室,消失在长廊的转角处。
奇叔摇头叹息,既疼又怜的看着杂志封面上的女孩。
再怎么聪明,到底还是个孩子,闹起别扭来,伤的都是最爱的那个人。
以为这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殊不知伤人又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