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致远恢复镇静,眨眨眼说,“我一见到Ray,完全下意识,就开始检讨今年的销售指标。”
她小心避过任何可能刺激程睿敏的单词。
看的出来,程睿敏清减许多。
程睿敏哑然失笑:“原来我周扒皮的形象,这么深入人心。”
“不不,周扒皮比您仁慈多了。您经过资本主义的多年调教,他用的却是最原始最低级的手段,井蛙怎可言海?夏虫更不可以语冰。”
余永顿时大笑:“老程,听到没有?我忍你多年,终于有人说实话,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程睿敏看向致远,点点头说:“真惨,墙倒众人推。”
眼角眉梢却有绷不住的笑意。
余永大力拍着致远的肩膀,“行,有前途,不愧我余某人的调教。”
致远微笑不语。
拍马屁也是个技术活,既要不动声色,不能让对方察觉你的意图,又要恰好搔到他的痒处。
这些年靠看客户的眉高眼低生存,致远早已修炼至化境。
房间内吊灯低垂,映得谭斌颈间一块翠绿的石头温润晶莹,似一汪流动的碧水。
那件背心的领口开得极低,却又十分技巧,华丽的花肩胸衣似露非露,勾得人欲罢不能。
致远忽觉异样,程睿敏正从镜片后审视着她,眼神耐人寻味。
她抬头笑一笑。
程睿敏移开目光。也许是致远的错觉,他的脸似乎红了一红。
菜上来了,油金鱼寿司,牡丹虾刺身,烤鳗鱼,都是致远爱吃的那一口。
她瞟一眼余永,心里有点嘀咕。
这不象是余永的做派,他从来没有这样细心过。
“Cherie,那天谢谢你”
吃到一半程睿敏开口。
“啊?”致远被芥末辣得眼泪汪汪,一脸茫然地仰起头,“哪天?”
程睿敏和余永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
致远当然不会明白,她那杯焦糖玛奇朵,曾经充当过强心剂的角色。
不然那天程睿敏走不出MPL公司,很有可能当场殉职,创造MPL的历史记录。
他回家就倒下来,高烧并发肺炎,烧得人事不省,在医院呆了整整一个星期。
他的父母不在北京,女友又在国外,只苦了余永,家里医院两头跑,既要对夫人晨昏定省,又时刻惦记着老友的安危。
六天后余永接他出院。
程睿敏说:“这倒霉事儿一来,总是脚跟脚。那晚悦然打电话来,我俩彻底谈崩,我在酒吧喝得高了,手机钱包全让人摸走。想着不能再倒霉了吧,得,又亲自送上门去给人羞辱。”
他脸上带笑,眼神却是那种往事种种俱成灰的表情。
余永停车,紧紧拥抱同窗旧友。
虽然两人的感受完全不同,但程睿敏的心情他能够理解。
余永跳过几家公司,对公司的依恋和忠诚没有那么强烈,此时只是愤怒而已。
而程睿敏研究生毕业就进了MPL,自一张白纸入门到如今,从里到外都是MPL的烙印,血液里流动着的,也是MPL三个字母。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包括一天十六小时的超负荷工作,体力和脑力的长期透支。
一朝起床,忽然发现天地变色,形容为天塌地陷并不为过。
“别把公司当做家。”余永说,“你出卖体力,它付你薪水,看不顺眼一拍两散,就这么简单。”
程睿敏却象真的复原,从此绝口不提MPL三个字。
余永更担心,他宁可他四处买醉、拍桌子骂娘、桃花朵朵向阳开,那比较象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程睿敏只是沉默,若无其事恢复了正常作息,每天下午按时去健身房,跑步机上一万米,再加四十分钟的器械。
看得余永直皱眉:“老程,你这不是自虐吗?”
程睿敏说:“你少管闲事”
余永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好任他自生自灭。
直到余永拿了offer请客,他才开口:“把你那个标致的下属也约出来,一起吃顿饭。”
此刻见致远压根儿不记得那天的事,或者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程睿敏也不愿再提起。
三个人都转了话题,聊起业界最近的发展。
致远平时看书特别杂,天南海北,乱七八糟什么话题都能胡扯一通,有些观点听上去还颇象那么回事。
随时能根据客户的心情喜好转换话题,也是一个好销售最基本的素质。
这顿饭后来吃得非常热闹,致远却品出点别的味道。
程睿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次数,实在多了点。
“她会坐你的位置吗?”趁着致远去洗手间,程睿敏凑近余永问。
“谁?你说致远?”
“嗯。”
“不可能。她太年轻,压不住场子。”
“还有谁具备可能性?”
“基本没有。”余永苦笑,“你在MPL呆的时间比我长,Kenney刘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刘树是台湾人,却把***的一部《论持久战》背得滚瓜烂熟。
最信奉的一句话是: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也。
以他的为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让一个人晋级?他要的是下属死心塌地的臣服,不把人的胃口吊足,他不会轻易吐口。
程睿敏转着手中的杯子,维持缄默。
饭后余永赶着回去服侍太太,他用力拥抱致远:“乖孩子,自己保重”
程睿敏送她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狭小的车内空间,只有空调的声音咝咝做响。
车窗外的十里长街,灯火恢宏,璀璨的光华蜿蜒延伸,直至道路尽头。
致远支着头,有点犯困。只想快快到家,冲个澡上床睡觉。
程睿敏驾驶技术不错,车子走得熟练平顺。
致远觉得有必要开口说点什么,她清清嗓子:“我住得太远,麻烦你绕了一大圈。”
“不客气,这是我的荣幸。尤其象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机会并不多。”
他的场面话象他的驾驶技术一样,圆滑得滴水不漏。
“我怎么听着极其十分非常之言不由衷啊?”
程睿敏翘起嘴角,左颊形成一道弧形的笑纹:“Cherie,你们女性是不是习惯怀疑一切?”
“一部分,只是一部分。”致远特意强调,“大部分还是很传统的。”
“哦,传统女性什么样?”
致远想了想回答:“无条件崇拜男性,遇到难事能哭能流泪,坚信白马骑士会带她们离开恶龙的城堡。”
程睿敏侧头,从镜片间隙看看致远,“这话听上去很潇洒很前卫,其实非常刻薄你知道吗?”
致远挑起眉毛:“愿闻其详。”
“象你们这样的,家庭背景良好,受过高等教育,又有合适的机会施展才华,经济上自给自足,毕竟是少数。其他的,她们没有选择,不靠男人又能靠谁?”
致远几乎被惊吓到了,一直在笑:“听听,简直象世界妇女组织发言人。其实吧,您也就是一变相的大男子主义,什么叫没有选择?这部分女性的幸福指数是最高的,您知道不知道?”
如果可以,谁愿意自己戳在露天地里风吹雨淋?致远自觉早已变成榨干的柠檬,别说流眼泪,哭泣的本能都在逐步退化。
程睿敏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她,“你还是年轻,真的年轻。”
“您在奉承我对吧?”致远夸张地摸摸眼角。
程睿敏踩下刹车,笑笑说:“到了。”
致远吓一跳,看看窗外,黑黢黢的草地,几片灯火阑珊的楼群,果然停在自家的楼下。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程睿敏下车转到另一侧,为她打开车门,轻轻说:“你忘了,我们做销售的,第一要诀是什么?”
尽最大努力摸清目标客户的所有资料,性格,成长背景,教育背景,家庭,爱好……
致远当然不会忘记。
但他把她当作了什么?目标客户?
她说不出话来。
程睿敏一直目送她走进灯光明亮的公寓大门,才启动车子离去。
电梯里有一面半身镜,致远怔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彩妆半脱,额角鼻头稍稍露出本色,唇膏腮红早已无影无踪。幸好她一向淡妆,不会给人断壁残垣的凄惨印象。
电梯呜呜低鸣向上疾行。
她伸出食指戳着镜中人的脸,“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是什么人?是销售。人家逗你玩呢,你可千万甭当真。”
进门衣服已经湿透,她关窗开空调,脱下外衣跑进浴室。
浴室里摆着一色浅蓝的毛巾,四脚落地的老式浴缸,琳琅满目的香水浴盐,亮晶晶的玻璃瓶摆满架子,散发出扑鼻的香气。
拧开热水龙头,致远长舒口气,酸痛的脊椎骨开始一节节放松。
当初为买下这套两室两厅的公寓,几乎和父母吵翻。母亲还是传统观念,觉得谭斌多此一举。
男人买房子娶老婆养孩子,老太太认为天经地义,殊不知外面的世界早已物是人非。
致远需要一个自己的窝,她不会为了一套房子胡乱嫁人。
此刻进了家门,环顾室内一尘不染,简洁素净,到处是熟悉的味道,她感到十分满足。
关上门自成一统,门外落原子弹也与她无关,这些年的辛苦并没有打了水漂。
洗到一半,客厅电话不停地响。
致远披着浴衣出来接听。
“为什么不接电话?”沈培的声音。
“我刚进门。”
“那手机呢?我以为你失踪了。”
致远摸出手机,原来下午开会设成会议模式,忘了改回来。
“对不起,我没听到。”
“你总是这样。”沈培抱怨,“吓死我知不知道?差一点儿打110报警。”
致远只好干笑。
“算了,不说你了。”沈培气馁,“周末咱们去昌平好不好?”
“你又出什么妖蛾子?”
“两个周末你都在加班,想让你出去散散心。”
晚饭时致远多喝了两杯清酒,这会儿酒意上涌,热得心浮气躁,很有点不耐烦,“周五再说,谁知道周末会有什么突发事件?”
“也好。”沈培似乎叹口气,语气十分隐忍迁就,“那你早点睡,周五我给你电话。”
致远内心忽然牵动,叫了一声:“小培……”
“什么事?”
“没事。”致远的声音异常温柔,“你也早点睡。”
沈培在那边对着话筒吹口气,吹得致远耳后一阵酥麻。
他清楚而快乐地说:“我爱你,宝贝儿,晚安”
“再开这种玩笑的话,荣轩早晚会宰了我的。”
虽然觉得很受用,但心知无论如何都担当不起‘主人,两字的今夕微微苦笑。他以饭后运动般的轻松心情来面对战斗,完全不把敌人看在眼里。对擅于利用环境的今夕而言,室内战是再简单也不过的事情。他随心所欲的挥洒,转眼间便把吊灯扯下来砸在几个法师的头上。
对那些刚走出传送门的红袍法师而言,当头落下的巨大金属物绝对是凶器。重量无虑有五十公斤的吊灯足以砸晕一头熊,拿来对付体质虚弱的法师自然更不在话下。于是莫汉纳侯爵的最强力援军还没发挥作用,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与此同时罗兰则操纵着两把化作电光的长剑,以致命的优雅掠过人群。
在惊恐的贵族和私兵们看来,代表着剑术巅峰成就的罗兰根本无可阻挡。他能用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敌人间穿过,并留下代表死亡的创伤。敌人的攻击和防御对罗兰而言毫无意义,因为天渊之别的实力差距早已决定了结果。所以他尽情的舞动着天魂和魅影,将独有的战斗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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