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尉缭徐徐向西而行咸阳的繁华已远远甩在身后前方则越行越显荒凉。时已岁末大雪如席铺地触目无非白色。旷野茫茫不见人迹动物倒零星可遇或有落雁迷沙渚或有饥鹰集野田。在多日的跋涉之后尉缭的步伐依然保持着同样的节奏既没有加快也并无放慢。北风如刀将尉缭苍老的面庞刻削得越冷峻如岩石般毫无感情。此是何时全无干系此是何地漫不记忆。仿佛他的整个生命仅剩下行走而已。
然而就这样一个已勘透生死之际的人脸上忽然有了激动之色。尉缭停下脚步深呼吸嗯呜空气中竟有烟火与酒肉的气息。尉缭转过山角见前方道路之上扫开一片雪地一大堆篝火当路熊熊燃烧时而炸开松木的清香。篝火之上正煮着一大壶酒烤着一头麋鹿。
看不得也因为麋鹿肉色已呈娇黄烤出的油脂如美人之汗缓缓滑滴而下。闻不得也因为酒香混合着肉香随风飘荡不可阻挡。
圆月当空百里俱寂。篝火之旁一男子端坐意态闲适形貌不凡显见非临近的山野村夫。男子对面铺一空席若有所待。
男子见尉缭笑道先生赶路辛苦何不稍作歇息就火取暖与我同饮为乐?
尉缭眺望前方路还长得很于是坦然就坐也不道谢。男子笑容不改持刀割麋鹿腿肉以奉尉缭接过大嚼。男子又酌酒相请尉缭来者不拒狂饮。
不多时肉已尽酒已残。尉缭饱舒一口气手抚肚腹道无端得此好招待老夫无以为报愧杀愧杀。
男子道寒冬孤野有先生为伴方得聊遣寂寞正该我谢先生才是。
尉缭再饮一杯目光注视男子笑道李廷尉之谢老夫可当不起。
男子哈哈大笑道值此一夜风月好肉香酒熟待君来。须瞒不过先生在下正是李斯。
尉缭嘴角牵动嘲讽道是曹三派你来的吧?
李斯面容一肃道先生醉语乎?此时曹三尚未出生呢。在下乃奉大王之命特于此地相候邀先生归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