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来看吧小说>都市言情>白驹过隙旧未央> 赤血遗谋篇 第卌一章 赤血疑云露端倪 忠奸难辨试来使(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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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血遗谋篇 第卌一章 赤血疑云露端倪 忠奸难辨试来使(末)(2 / 2)

“葶苈,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不认识你,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所以当初举荐的时候是什么官,现在还是什么官。”董贤一边安慰着葶苈一边解释着。

葶苈惊魂未定,但也只好连忙摆手到:“这位将军…是大人的表弟?”

“确是愚弟,五品立义将军顾长冬。平日里除了和兵士呆在一块,什么也不会的,今天招了他带着一些兵士来做仪仗。他怎么对你这样?”董贤看着葶苈的那只破了的袖子犯了难。

突然董贤脱下了自己的朝服,想要换给葶苈。

葶苈想要推脱:“其实也没什么,但是门郎大人这可使不得。”

“我事后会向皇上说明的,到时候还请你想想办法,别让皇上怪长冬。国体事大,你换上吧。”董贤一边说一边已经是在帮葶苈解着大氅。

那同样是一件青色的大氅,但用的是拼接的剪裁方法将一些纱和布匹还有丝绸连接在一起,整件衣服上用暗金线绣着至少三种纹路。先是袖口的回文,间距整齐,纹理清晰,没有一个错扣,全是等宽的。长袖处是一片贴合着袖摆的祥云纹,袖脚细密,落针干练。而胸前是一块团簇的祥云纹作为辉映,整个祥云纹虽被衣衽分做两侧,但还是绣接整齐,丝毫看不出是拼绣而成。

好了,这下可是出挑的有点打眼了,但是总不能穿着一件破衣服去接待使者吧,现下也就只能这样了。葶苈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马车外那个什么“立义将军”,简直是“丧门将军”。

一行人到了鸿胪寺门口,说是门口,其实是一个大的广场,广场上已经布置好了鲜花,有好些先来的仪仗部队列队在侧了。

仪仗旁内宦门已经在用一块长毡子铺就出一条宾道,从鸿胪寺鹿鸣台的正厅一直延伸到广场的尽头。宾道两旁更是每隔十来尺便有一对持着长旌的士兵作为标记,当大鸿胪领着使者走到某一对特定的士兵前时,在鹿鸣台上便有太乐令的一名官员挥动一面特定颜色的旗帜更换乐章。

而在标兵身后,按照诸侯之礼,分列四方仪仗,左戈右矛,均是加长的礼器。齐刷刷的几丈高,按照四方四神来分列配色,首先是右边代表北方的黑色军阵,铠甲通体素黑,连盔顶翎也是用黑雉鸡的尾毛而做,长缨更若吸墨之毫,整个阵列如夜幕低垂,肃穆庄严,上应玄武之相;其后是代表东方的方阵,上下一齐的青色,远望如青龙着雾升腾;而左边正对玄武方正的又皓若白雪,与青龙方阵互为犄角,一片洁白分毫不杂,远望如芦苇萧瑟,颇有风声鹤唳之感;而青龙方阵对着的是一块空地,应该是给朱雀方阵留下的。

葶苈看了看那顾长冬带着的士兵一派赤朱正红,应该就是补位这里了。

两人刚下马车,就见那顾长冬举剑一挥,那些士兵列队整洁,时长不过沙落之间,阵型已然四方整齐,没有半分错漏;顾长冬长剑一举,那些士兵便竖着高高的戈,静默划一的齐跑落位,整个广场回荡着那方阵的跑动之声,如万马一蹄,声音雷动,却节奏如一。不过少顷,便已落位停当。

这“丧门将军”别看人是有点讨厌,但是治军想看是有一套的。眼前一幕,不禁让葶苈刮目相看。

今天的太乐令穿着是一应正黄色的礼宾服,配合四方仪仗,代表的是中央厚土。乐队分列于仪仗之后,看样子至少来了一半,太乐令现在的建制是有大约七百人的。葶苈虽然是居于太乐令,但已经官属丞相府,所以今日的礼乐,他并没有参与。

想来或许是辛丹和国为在负责,结果一看,果然在鹿鸣台的上首,辛丹已经是持棋以待了——原来王家也有部署。而国为在场下统筹着乐器的分配和调试——赵太后的动作也是有的。

葶苈看了一眼这广场,不知道两处还有多少安插在这里,除开这些,自己这方的皇党自不必说,永信宫的人也必然是有的。

而那宾道的尽头是一方祭桌,按照礼节,需要在这里共同祭祀汉神五帝和匈奴的萨满诸神和祖先。在双方的神明面前以示兄弟之盟。而文书和官牒以及正式的国书,也需要在此时加印交换。这里是由太常寺负责。而今日更是为了彰显大汉的强盛,用了八牲八礼制。

而葶苈要做的是陪大鸿胪在鹿鸣台一侧,等候使者的到来。

两人到的时候大鸿胪已经、鸿胪寺各级官员还有丞相府一干人等和兰台一行以及太师署官员等候在此了。

葶苈只见那大鸿胪东方聆约莫和父亲的岁数差不多,父亲以前也是做过大鸿胪的,后被升为御史大夫,所以大鸿胪一贯又被看做是御史替补。

东方聆一袭正服,整洁守矩,远远的见葶苈和董贤姗姗来迟已是眉头一皱。而后目光便落在了葶苈一身华丽的衣服上,还未等葶苈他们站定便道:“少史来迟,想必是国体为大,想着怎么打扮会得宜吧?久闻王大人教子甚严,衣着为礼,倒是不错。但是守时尊矩有时远远比衣着光鲜来的重要。你今日为副使,不可乱了分寸。”

皇上因为帛书的事,越过规制命他为副使,东方聆不明就里,已然会让他心内有一丝不快误以为皇上是觉得鸿胪寺无人堪任,另外自己又被耽误迟到,更是穿上了董贤的衣物。所以这一番话已是大有责备之意,但葶苈也无法解释。只好说到:“承蒙大人教诲,下官必定铭记。守时守节为臣之本分。”

“恩。”东方聆轻应一声,颇不以为然。转头向其他的人交接着什么事项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名礼官跑来说:“使节已于宫门下马换舆,向鸿胪寺进发了。”此时辛丹手中红旗起《迎宾曲》自编钟而发,正乐雅染,贯穿鸿胪寺广场的上空。

《迎宾曲》奏至三遍,三辆马车已然在前面汉军持戟仪仗的开道与后面匈奴仪仗的簇拥中,缓缓接近了鸿胪寺。远远的看不太清楚,但只见后面的匈奴人各个都比前面的汉军仪仗大约高出半个头,膀大腰圆,似乎也不像是一般的仪仗。

那拉车的马是训练过的御马,信步款蹄,一步一踏的走来,将将好,听在宾道的末端。此时辛丹白棋起,乐声喑。太师署一名将军举剑为号,取而代之的是四方仪仗整齐划一的跺戈呼啸“呵!呵!呵!”声动如雷。整齐严明,而收音利落,一切只发生在须臾间。

说不的将这样的“礼节”安排在迎接来使下马的这一刻,对于一些小国来使说来无疑是一个下马威。很多小国来使不免为此威势震慑,也就多了几分忌惮少了几分讨价还价之心。

但汉凶对峙对年,彼此都十分了解,所以此举也就是个过场。

只见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了四个人,身材高大,全身衣着耀眼,布匹织缎色彩斑斓,左衽的外衣和马裤边着以些许毛料作为装饰。布匹绸缎对于匈奴来说远不及毛料珍贵,但春日里,全着毛料在这长安城也必定闷出一声痱子,所以能用上布匹和些许的丝绸,已经是身份的彰显。而四人腰间都佩着一把嵌着宝石的小弯刀。显得也是无比贵重。据说这样样式的小弯刀一是为了防身,而其实是随身的餐具。

可是有一个人在葶苈眼里却穿的过分厚了一些,那人脸色有些憔悴,似乎是长途跋涉水土不服受了些风寒,还穿着厚厚的毛领长衣,嘴唇略微有些干,额上虽然被留海挡住但是隐约可见两颗暗疮。他的小弯刀下缀着一个拇指盖大小的玉佩,别在腰间。

除了那个人之外好像其余的三人都跟后面匈奴仪仗里的人长的有些不同,一个人发色全黑,但五官有如匈奴人一般深邃。一个人瞳色和匈奴人不太相似,其他人一应的蓝色瞳孔,而他却又是褐色瞳仁。而还有一个人发色微微偏红,瞳色却是偏绿色的。

这下可缩小范围了。葶苈想着,至少那个穿着厚实的人可以排除了。在葶苈想来,久闻匈奴人性格刚烈,那两个间谍,既然愿意为间,那必然不会是纯种的匈奴人,混血的概率更大,所以一定是和其他的匈奴人长的有些不一样的。

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看起来像是一位力士,比一般的匈奴人还高出一个头,那胳膊几乎比葶苈的两个腿加起来还粗,最让人觉得胆寒的,是他的左手上尽然是缠着一条铁链作为装饰,而那条铁链上还缀着一些像是牛羊腿骨一样的东西,看起来蛮荒可怖。

第三辆马车上没有人下来。到了宾道之后便又朝上林苑的方向走了。

“吾尊大汉腾格里孤儿毒之命,迎接友邦来使虚连提当户、呼掖当户、乌洛兰当户、丘林当户前来观礼大祭。”大鸿胪走到马车前,做了一礼,看起来颇为诡异,应该是匈奴礼,只见那黑发模样的匈奴人还了一个拱手礼貌似像带头的,而大鸿胪的称呼顺序也是有讲究的这个想必就是虚连提当户,不过他的汉语有点蹩脚:“吾等奉匈奴天子命,前来拜谒天朝上国,愿大汉天子长乐未央,万岁无极。两国缔结兄弟,时代相合。”

话音刚落,只见大师署官员长剑一指,四方仪仗齐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末了又是整齐划一的跺戈而吼:“呵!呵!呵!”

辛丹绿棋起,由大鼓鼓点渐响,太乐令作《四海聚》。

此时大鸿胪做了一个手势道:“请——”匈奴的仪仗和那名力士退到宾道一旁,由大鸿胪带头汉官,葶苈居次,在左手边列为一排,而匈奴由虚连提当户带头,那个厚衣当户居次,红发当户第三,褐眼当户第四。

大家互相致礼,葶苈与那厚衣当户致礼时,那当户说道:“吾姓呼掖。”

“在下王葶苈。”

突然那呼掖当户鼻子抽动了一下,款款道,言语中颇为有些挑衅之意,但汉语却颇为流利:“久闻汉人男子多爱装饰,通体薜荔香气,弱如女子,不知汉人兵士可是如此?”

此言分明是在嘲笑大汉国弱葶苈一笑而道,:“吾朝开化文明,人人以礼为美,装饰只为敬重。国力悬殊,贵国的装饰必然只能在必需品上,而我朝可以到方方面面。即便爱美,但从我武帝起,仿佛贵国就未曾有过大胜呢,岂非全身羊膻的匈奴勇士不若女子?”

那呼掖也是一笑不动声色道:“《孙子》云胜败兵家常事。女子有女子之狡诈,男子有男子之坦荡,贵朝战场上诡计多端,岂非有违坦荡?”

“智胜于力,《孙子》也云兵不厌诈,当户莫非漏看了?”

说着两人纷纷笑着还礼,跟随着己方的带头人走上了宾道。款步而至祭台之前,双方交换了国书,由东方聆将官牒加印,命内宦程于匈奴使者。

其余各人则列队宾道等待着祭祀。

此时辛丹白棋举起,礼乐毕。大师署官员抬剑一指,又是仪仗一阵齐呼。

“久闻汉男子中有男子去势成宦,昔日更有著《史记》的司马迁也为去势男子,结果还颇受推崇,不知是和缘故?”

“既然当户看《史记》应知何为卧薪尝胆,太史公身受其害却依然毅力大成,让后事有史可鉴,这样的伟绩可是那些徒有势,却无一书的国度可比?而我朝男子众多,各有天命归所,天子治下人人得有事业,所谓男子成宦,是为守礼而敬业,又哪里是那些只能跟着天意追着水草到处奔波经常挨饿的国度能懂的呢?”葶苈言语中也是丝毫不让,对眼前这个言里藏刀的当户已经是恶心至极。

“守礼?那不知道王大人今日的穿着更甚于大鸿胪,是不是也是如你所言守礼知行啊?久闻贵国天子…对年轻俊俏的男子颇为重用,不分昼夜,大人年少有为,是否为此啊?”

此话一出,葶苈颇为愤怒一语三关之下从上到下,从眼前到殿上骂了个遍,还暗指皇帝的喜好。不过当即收敛心神:“那当然是礼,我朝待什么人用什么礼。今日大人穿着朴素而命我穿着华丽,是因为听说宁胡阏氏出塞之后,曾因头领故去请求还朝,理由是不忍伦常混乱弟嫂通房,不过现在已然改嫁给当日匈奴天子的兄弟子孙,仿佛已经是第二次了吧。所以贵国无伦常尊卑,我朝只能如俗待之。”

一番话也是把对方从上到下骂了个遍,怕对方听不懂,特地把“苟且”二字换成了更为粗俗的“通房”二字。

“噗。”虽然二人说话声音小,但是离祭坛也是很近的,所以对话尽入大鸿胪和虚连提当户之耳,虚连提汉语不精,所以不是特别明白,而大鸿胪却没忍住,噗了一口笑气出来。

两人久久没有再对话,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而后就到了葶苈最关心的部分——祭祀。因为在祭祀的时候会合手祝祷,那时候便能一观究竟谁才是那个反甲之人。

只见太常上台主祷,众人下跪,匈奴人单膝跪地,葶苈仔细的盯着那几名当户的手,可是没想到让他傻了眼——那厚衣当户和红发当户左手都有一枚反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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