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霞朝后看了看，见门外无人，便道：“我刚才从二房新屋后门口过，瞧见二夫人在那里偷偷摸摸要卖粮哩，她家的粮食，能卖的早就卖了，此时拿出来的，肯定是口粮，等到没了米下锅，能不向你们买占城稻？”</p>
青苗道：“那也不一定，卖米的多得是。”</p>
流霞笑道：“傻妮子，她若是有钱，怎会卖口粮，定是哪里缺钱使了。既是手里没了钱，能买甚么好米吃，只有占城稻吃得起。”</p>
青苗恍然，又问：“二夫人要卖口粮，大大方方卖便是，为何要躲着卖？”</p>
流霞摇头道：“这可就不知道了，兴许是她管家有亏空，不敢叫大家晓得？”</p>
方氏为何要躲着卖，青苗自然是晓得的，只不过为了套消息，才问了一句，此刻见流霞并不知方大头一事，也便罢了。</p>
两人将晚饭拾掇齐全，端上桌去，侍候主人们吃饭。杨氏瞧见桌上多了盘腊肉，忙向林依道谢，又道：“总偏你家的腊肉，实在过意不去。”</p>
林依夹了一筷子鸡蛋，玩笑道：“我总吃大夫人家的鸡蛋，可没觉得过意不去。”</p>
杨氏就笑了，慢慢吃了半碗饭，就搁了筷子，端了盏茶到旁边啜着，问道：“三娘子，二夫人今日可来寻你借过钱？”</p>
林依奇道：“怎么，也向大夫人借了？”</p>
杨氏点头道：“开口就要二十贯，我哪来这许多钱借她。”</p>
林依道：“她倒没与我说借几多，不过我才抓了猪仔，养了鹅，一文钱也拿不出来。”</p>
流霞听她们提起这话题，便将方氏偷着卖粮一事讲了，道：“是不是二夫人到处没能借到钱，这才急着要卖粮？”</p>
杨氏奇道：“她哪里需要急着用钱？”</p>
田氏插话道：“大少爷与二少爷就要进京赶考了，莫不是在与他们筹备路费？”</p>
杨氏想了想，摇头道：“大郎的路费，想必他媳妇愿意出，二郎……”她状似不经意，朝林依看了一眼，方道：“我这里还有几个私房，若二郎路费欠缺，少不得资助他几个。”</p>
林依犹豫再三，还是没讲出方大头一事，免得与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杨氏她们都不知这事儿，于是讨论来讨论去，也没猜出方氏为何急需要钱。</p>
待得林依告辞回房，发现李舒房里的一个小丫头，已在她房门口侯着了，见她回来，忙道：“三娘子，我们大少夫人请你去说话儿。”</p>
林依点头，一面随她走，一面问道：“大少夫人有事？怎不去大夫人房里寻我？”</p>
那小丫头只笑笑，不答话，林依便明了，定是有甚么别个听不得的事要拿来问她。果然，她一进李舒屋里，就有小丫头在外把房门关上了，抬眼一看，里面除了李舒，就只有一个甄婶，连锦书都不见人。</p>
李舒请她坐下，没有客套，直入了正题，问道：“听说二夫人四处找人借钱，三娘子可晓得此事？”</p>
林依道：“是找我提了借钱的事，不过我哪有闲钱来借她，真是对不住，至于有没有向其他人借，我就不晓得了。”</p>
李舒又问：“那三娘子可晓得二夫人为何要借钱？”</p>
这问题，方才杨氏房里刚议论过，并没得出结论，林依道：“我住在旧屋，与二夫人难得打一回照面，哪会晓得她为何要借钱。”</p>
李舒面露失望，吐出一个“哦”字，拖了长长的尾音。</p>
林依瞧她是真不知道的样子，不禁奇道：“二夫人就住在隔壁，大少夫人想要晓得详情，自去问询便是，或唤任婶来问，不也便宜？”</p>
李舒朝窗外一指：“你来时没见着任婶？”</p>
林依道：“天黑，不曾留意，任婶怎地了？”</p>
李舒道：“二夫人方才发了脾气，任婶在外跪着呢，哪个敢近前。”</p>
任婶一肚子坏水的人，她罚跪，林依只有高兴的，她努力忍住笑意，问道：“任婶做了甚么惹二夫人生气了？”</p>
李舒摇头道：“正是不知呢。”</p>
她又问了林依几个问题，但林依始终存有三分戒心，凡是她或青苗私下打听到的事，一律称不知。李舒从她嘴里没问出甚么来，只得命甄婶上汤送客。甄婶送走林依，回转道：“大少夫人心急了，要想知道是不是那事儿，明日使人去方大头家走一遭便是。”</p>
李舒道：“去年办的事，过完年还没出结果，我能不急？”说完又后悔：“不该将那丫头卖掉，方大头只她一人见过，今儿家里来了一生人，也不知是不是他。”</p>
甄婶问道：“大少夫人既是想知道，方才为何不问问林三娘？”</p>
李舒话语里带了气，道：“那是个男人哩，我当面问林三娘，叫她怎么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