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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回(1 / 2)

 蛮荒侠隐(蜀山外传之一)第一二回

却敌仗神旗一侠腾身惊丑虏酬恩开盛宴千人拍手唱情歌

双方等了不多一会,忽见一队山民从来路上越山而来,为首二人,一个正是余独,另一个也穿着半汉半蛮的装束,身材比男酋略小,容貌却与那些铁洞人相似。后面跟着三四百铁洞人,个个手持刀矛,腰佩弓箭,举步如飞,转瞬到了面前。为首山民手中拿着王三所赠三角小旗,一下山即往男女二酋面前跑去,余独却往林、毛二人面前跑来。

三人相见,一间,原来余独自二人去后,见东方虽有亮光,近处更黑,心甚悬念,不时去往帐外瞭望。丹妹、碧娃更是胆寒,几次请余独去将隔帐的春桃、岑春喊来聚在一处,好放心些。余独怜她二人胆小,只得应允。因为两帐相隔不过十丈,去时也忘了将帐外防守的春燕唤进帐来保护杨氏父女,偏巧岑春贪睡,又在他帐中睡着。春桃怄他不过,存心想等主人回来降罚,使其挨打,便由他熟睡,也懒得再喊,见余独来唤,才上前揪着岑春耳朵,一阵乱扯乱喊,将他唤醒。余独又数说了二人两句,未免稍微耽延了些个时候。刚要出帐,忽听碧娃远远惊呼了一声,外面似有多人走动。余独也是久经大敌,知道有警,悄嘱二人准备,匆匆一整兵刃暗器,飞身纵出一看,大地黑沉沉的,除却四面山石林木的阴影外,并无别的动静,只是不见春燕在前帐外,还以为是碧娃见帐中无人害怕唤了进去,心终下放,带了岑春、春桃忙往前帐跑去。方冀无事,谁知走离帐前还有两三丈路,二眼瞥见侧面一排整齐黑影,形如一圈土■(土便),不似先时所有,心刚一动,忽又见黑影中有光影微闪,喊声“不好”,刚嘱岑春二人留神,猛听一声暴噪,四外黑影不知多少,全数立起包围上来。余独一着急,心里惦记杨氏父女安危,脚底下一按劲,平空七八丈高下,直往帐门前纵去。刚一落地,从帐内飞也似跑出一个山民,手持一把明亮亮的大刀,刚喝得一声,便和余独撞个满怀。

两下都是一个急劲,来人虽然勇猛,毕竟余独武艺得过真传,长于应变,来人骤出不意,吃余独右手兵刃朝看来人的刀分心一绞,噹啷一声,来人虎口先自震开,心刚一惊,早被余独就势一个“鹰拿燕雀”,上头刁着来人的左腕,跟着侧身进步,一靠腿,便将来人踢倒,连忙按住,就地下夹背连肩抬将起来。正待扔出,抢进帐去,帐中有火,暗处走向明处,余独又练就一双夜眼,看得逼真,一见来人是个半蛮半汉装束,帐中还聚着二三十个发如乱草的山民,各持刀矛弓箭围在榻前,杨氏父女已吓得浑身抖战。知道擒的定是为首山酋,心中大喜,念头一转,顿生巧计,立时住手不扔,一刀背将那山民的刀打落,将手中刀架在他的颈上,正要挟他脱险,忽听那山民用汉语高叫道:“我们是一家人,有话好说!‘快些放手,莫要杀我!”一#83;面喝止帐中山民勿动。帐中山民见余独擒了他们山酋,正待冲杀上前,听山酋一喊才行止住,余独仍在不信,喝道:“我同你素不相识,怎说一家!今晚无故两次侵犯,快命你手下蛮狗退出,将我的人放回,再等我们的人全数回来,好好送我们上路,方能饶你不死!”言还未了,那山酋大叫道:“哪个怕死!这不是你的路旗?”余独低头一看,山酋手中拿着一面三角小旗,正是山外王三所赠之物,忙喝问道:“你便是三凶中的蔡野神么?”山酋道:“该打的!那是我的姊丈,会被你捉得到么,‘快放手啊!”余独恍然大悟,情知不会有错,刚把手一松,春燕忽在山民丛里挣跑出来。余独方要问林、毛等四人下落,那山酋已抢说道:“你们帐外面还有人,既是一家,不要争杀起来,受了伤对不住三么公。”一句话把余独提醒,一面招呼杨氏父女不要害怕,正待和山酋出去止斗,忽听人声喧哗,一伙山民有的还带着伤,已绑了春桃。岑春拥进帐来。那山酋将手中三角小旗一举,又说了几句土语,众山民忙即呐喊一声,松了二人绑索。

余独惦记筠玉、林璇等四人,忙问山酋,才知那山酋原是铁洞族之长,姓雷名大锤,有一姊姊外号金花娘,本领比他高强得多、最受山民爱戴。起初以劫杀汉蛮和野兽生吃为业,自从十年前,金花娘在山中遇见一个生长南疆的汉人名叫蔡野神的,两下不用人帮,连打了三日三夜,打累了歇,歇完了又打,金花娘还给人家兽肉糌粑,吃饱了再打,终无胜败。第三晚上,两人俱起了爱心,释兵修好,结为夫妇,命全山各寨都推蔡野神为首。自从蔡野神做了土王,才渐渐禁止他们劫杀,生吃人兽,教他们使用刀矛弓箭,打猎种地,订立规章,赏罚修明。虽然有时仍免不了劫掠商贩行客的货物,却少伤人,有时高了兴,不犯他的禁忌,行时还赠以寨中出产的生银。自己也一年一次,带了通汉语的山民,着了汉装,出山采办食用之物,有时只和妻子同去。后五年出山,因管闲事,杀了一个有势力人家的独子。虽然逃了回来,可是官府知他常时出山,搜拿甚紧。最后一回,夫妻二人又出山去,竟被番子所愚,用酒灌醉绑了起来押送赴县。路遇王三,因以前夫妻二人在他家借宿,送过他许多银块,那押迭的差人恰巧又有两个仇家在内。起初只想报那赠银之德,害那有仇差人误了官事,回县去挨一顿板子,便悄悄缀了下来。行经一个荒林以内,那伙差人也有十来个,押着这般紧要差事,以为二人用生麻浸水绑起不会出脱,竟在半途把从二人身上夺来的许多银块取出,闪过一旁,分起赃来。那水渍生麻又经过药力泡煮,结实已极,比牛筋差不了多少,犯人被绑,越挣越勒,越勒越痛,任你一等一的好汉也难挣断。蔡野神夫妻被擒醒来,因为性情急暴,生平没吃过这等亏,不住乱骂乱迸,受了许多凌辱打骂不说,那些该死的差人因见金花娘美貌,欺她虎落平阳,不时还去亲嘴乱摸,有一个不留神又吃金花娘咬了一口好的,于是结仇更深,受苦愈甚。这时正双双倒在一株大树下面拼命挣扎,求死不得之际,万不料救星天外飞来,吃王三背着众差人,偷偷蛇行进前,用一把解手小刀将二人绑的麻索割断。二人俱是天生神力,性如烈火,这一脱了绑,直如龙虎生灵,略微伸了伸绑麻木了的手脚,连王三和他说话都顾不得听,怪吼一声,便往众差人奔去。

王三只想放了他夫妻逃走,一见去寻众差人拼命,又不便出声呼喊追他回来,知道闯了大祸,如被众差人看破,自己身家性命那还了得!不敢上前,只吓得拾起刀,绕道树后,慌不迭地跑了回去,心里正在悔惧,不知行藏泄露也未。蔡野神夫妻看看虽然勇壮,平时没见他们和人动过武,此次被捉,兵刃早被差人收去,手无寸铁。那些差人俱是附近两县精通武艺的有名干捕,不说他夫妻二次落网,官府问出自己是放他的人,难以幸免,便是差人打他不过逃了回去,万一看出破绽,也难免于后患。有心想和妻子说了,连夜逃往他乡避祸,一则恐本来无事反启人疑,况又连累亲友乡邻,问心不过;二则舍不得自己一些家业。方自惊疑,忽然蔡野神夫妻提着一包银块,周身血迹,闯门而入。一间,所有差人全被杀死,一个不留,因他是救命恩人,特来道谢,将那包银块全给留下,行时又送了这面三角小旗,并在旗上留下一个暗记,回山召集人众,说夫妻性命全仗王三,无论谁见着此旗,不间是王三本人或是他的亲友,不但不许惊动,好好款待,如有需助之处,无不应命,虽死不辞。一等数年,也未见恩人到来,又因两次闯了大祸,恐再遭暗算,不敢出山探望,常时对众说起,俱都牢记在心。

近一年来,山中出了妖怪和一个厉害无比的山酋,行旅里足,正劫不着东西。今晚因有两个山民报信,说仙王洞去了一男二女,后来跟踪去探看,得知所携行帐食用之物甚多,前文业已表过。蔡野神便命他内弟雷大锤带了三百山民,绕出前面去断来人归路,相机打劫。本来早要下手,因在一月以前吃过一个穷道人打扮的剑仙大亏,死伤了好些精干山民,蔡氏夫妻和雷大锤等几个山酋俱几乎命丧飞剑之下,见来人出入仙王洞如无事人一般,行径与穷道人相似,本想放过,金花娘动了贪心,执意不肯,才派他出来,准备弄明白了虚实再行下手。后来起了风云,天阴路黑,大锤看见两团亮光,益发加了慎重,只在附近择地埋伏,未敢冒昧行事。偏巧随去的山民人有一个甚是机灵,自告奋勇前去探看,仗着路熟,手脚轻巧,一路蛇行,到了岑春等帐前。恰值林。毛二人去后,春桃见岑春贪睡,正在和他拌嘴,被那山民愉听了去,回去向大锤一报信,知道这些人并非剑仙,立时胆壮起来,便命这三百山民绕路将两座帐篷围住,自己带人去抢中间那座帐篷,余人也跟着动手。到时余独正往春桃帐内,大锤等一进去,杨氏父女儿曾见过这等凶恶阵仗,碧娃惊呼了一声便即吓倒,帐外巡守的春燕寡不敌众,早吃众山民擒住拥进帐来。大锤见四人除春燕会武外俱是无用,以为别帐之人都也如此,无须接应。正在搜寻金花娘心爱财物,忽然在余独所披的一件外氅中翻出那面三角小旗,不禁惊喜交集,一问春燕,旗的主人现在别帐,甚是英雄,诚恐手下山民无知,加以伤害,忙命众山民只看住四人,不许侵害,自己好心赶出来阻止。不想一出门便被余独赶来擒住,等到春燕、岑春被释,才得变敌为友。王三因为那旗存着无用,念着众人与小儿取名的好处,又劝阻不住众人走此险路,一时高兴,取出相赠,却不想少却众人许多险阻波折,并还因祸得福,岂非奇遇?余独因听大锤说早就绕道过来埋伏后路,刚给围上来不久,未见林、毛四人,又知去的地方正是蔡野神夫妻同众山民跳舞之所,因想为敌天阴后并未散去,林、毛等四人前去,正好遇上,恐动起手来,不问谁伤俱是不妥,便要大锤拿旗赶去阻止。大锤说相隔还有一二十里,去已无及,他带有号角,能吹起达意,也是蔡野神平日排练就的,那里闻声,便知吉凶进止,说罢,一面命人吹起号角,一面请帐中诸人同去相见。余独因急于要知林、毛四人下落,行帐用具撤携既是费手,杨氏父女惊魂乍定,碧娃更是绝后回生,正命人煮水压惊,天明将近,早寒犹重,恐受感冒,一问附近并无别的土著,只允自己同往,留下春桃。春燕、岑春三人,俱在中帐以内守护杨氏父女,一面服侍整顿行装,以便回时起程。大锤因余独是持旗的人,不敢违拗,好在有他回去已可复命,便同余独率领众人,吹着号角,飞步往前跑去。

余独和林、毛二人见面,话未说完,蔡野神夫妻一听大锤说了经过,见了那面三角小旗,来人又个个英雄,立时转怒为喜,转恶为敬,三人一同进前来拜伏在地。林璇识得山礼,见他如此尊敬,也忙率余、毛二人还以敬礼。蔡氏夫妻益发欣慰,便命吹角聚众,宰牛猪等兽,天明回寨,置酒款待恩客,一面命人去接帐中请人。林璇知他情重心诚,万难推却,正要称谢,忽见一个山民蜇近蔡野神的身旁,战战兢兢地低声说了几句。只见蔡野神两道长眉往上一竖,拔出佩刀,朝定那人便斫。林璇见势不佳,忙一纵步上前托住他的腕子,问是何故,蔡野神忿忿道:“今日之事都是这厮来报的信,昨晚无知,捉了恩客一名手下的人,命他在山头看守,不想适才忙乱之际,被人放火诱往一旁,回来人已不见。万一要被铁锅冲孽龙手下的狗子愉偷抢劫了去,岂不送了命!今晚我们先时虽然无知,事后侥幸双方未死一人,正是喜事,他却闯了这祸,叫我怎对得住?不杀他如何能以消气!”林璇一问十熊被人劫走,心刚一惊,筠玉忽然想起云田、四儿也未见下来,忙对林璇道:“我来时,曾嘱云田、四儿藏向僻静的退路上,十熊既然押在坡上,莫非被他二人看见,见这里人多势众,偷愉放了,逃回去与余大哥送信去了么?”林璇一想,颇近情理,一面劝止蔡野神夫妻,一面仍请余独回帐,督率众人搬了篷帐带了行李,将杨氏父女抬来,同往蔡寨主洞中拜山,扰他一顿盛宴。筠玉不喜和山民交谈,也要和余独同去。行时林璇悄嘱她取下几色山民心爱的礼物,带来相赠蔡氏夫妻。金花娘因来人是恩人朋友,贪心早就收起,执意要派乃弟雷大锤率领数十山民带了兜子前去迎接。三人拗她不过,只得应了。毛、余二人去后,金花娘便拉林璇在火堆旁山石上坐下,双方谈得甚为投契,俱都相见恨晚。谈到旭日初升,林璇正惦着十熊、云田、四儿三人安危,雷大锤已用兜子将余、毛等一干人连行李用具齐抬了来。林璇见十熊。云田、四儿也在其内,心中大喜,一问情由,果如筠玉所料。云田、四儿救了十熊之后,见双方动手,山民大多,恐难取胜,林、毛二人又连嘱不准妄自上前,好在相隔不远,只得同了十熊飞跑回去,与余独报信,打算将春桃、春燕。岑春三人也一起叫来助战。中途曾遇见大锤带着一群山民飞跑,因不知余独在内,见山民势众,忙躲一旁,所以互相错过。

蔡野神听罢喜道:“幸而没被孽龙手下擒去,要不的话,此刻早该他们撕成八块了。”林璇先听蔡野神说起孽龙,以为是另一族生蛮酋的名字,忙着劝解野神不杀那个失事的山民,后来又同金花娘畅谈,没有在意,及听野神二次提起,猛想起王三所说三凶,便问野神:“孽龙是人是怪?有甚厉害?”金花娘道:“厉害着呢!此事说起来话太长,这里也不是待客的地方。前边麻烦大多,诸位就想走也不行,反正得住些日才能走,且到家再说吧。”说罢,曝口一声长嘘,便从竹林深处跑出一伙山民,各持着旗帜芦笙鼓皮之类,为首三个山民各牵着一匹欺霜赛雪的川马,飞也似地跑将过来,拜伏在蔡氏夫妻的面前。蔡野神将手一举,内中四个山民便将蛇皮鼓敲起,鼓声蓬莲,响应山谷,不多一会,四面八方的山民俱都聚集拢来。执旗的再将旗招展了几下,立时便排成了一个阵势,步伐甚是齐整,宛然军家布置。余独方要向筠玉说话,忽听蔡野神笑对众人道:“这里只有野骡,并无骑马。有一个骡队倒还驯熟,现在山西南把守要口,以防孽龙手下侵犯,不曾在此。这三匹川马还是那年自跑来的,马主人许是一个行家,不但上山下岭稳快非凡,渡河越涧纵越如飞,而且心性灵巧,并不用人看守,平时随便放青,只我夫妻高声一喊;立即奔来。去年差点被孽龙手下偷去,因此与他结上怨仇,说来真是羞得死人,如非有我内弟一个姊妹帮忙,恐已不能在此安居。可惜只得三匹,不敷应用,山兜又非待承贵客之礼,意欲请余兄和林、毛二位姑娘分乘两骑,愚夫妇合坐一骑相陪如何?”林璇道,“同来诸人只我三人为首,杨家父女均甚文弱,不惯骑马,余者皆系手下佣人,无须管他。有此二马,足供我三人乘骑,只是有累雷寨主夫妇合骑,好教人过意不去哩!”蔡氏夫妻见林璇等甚是直率,不似以前所见汉人有许多虚礼客套,益发快意,招呼一声,便请三人上马,当下蔡氏夫妻同乘一骑当先引路,林、毛二女同乘一骑居中,余独独骑一马殿后,芦笙动处,各自一牵辔头往前驰去。

那马体格不甚高大,却是神骏非凡,一路翻蹄亮掌,得得连声,不消片时已跑出三十余里。余独晴忖这马跑得如此快法,后面山民决跟不上,及至回头一看,雷大锤手执一根三尺余长的红旗当先,后面山民紧紧跟随,漫山遍野而来,相隔五人马后不足半里之遥。细一看,虽然山民脚步如飞,仍按着先前所排阵式,经行之处恰好是一#83;个长广平坡,越显得行列井然,有条不紊。再看杨家父女,所坐的山舆已另换人抬起,春桃、春燕等男女六人分随左右,杂在山民队伍当中,一样走得飞快,暗忖蔡野神夫妇竟有如此高明的教练,比起林璇手下山民并不见弱,好生惊佩。又行了二十余里,经过了好几个转折,山径越来越厌,渐渐走入一个山谷之中。谷径纤回盘曲,甚是险恶,有些地方直不能并辔联骑而行。偶一回顾,身后相随的众人已看不见一个,先以为被山角挡住,及至路径稍微宽直,再一回顾,只剩十多个山民同春桃、春燕等六人,因为路厌,各用手举着山舆飞步跟来,心中已自奇怪。忽听芦笙皮鼓在前面吹打起来,八方应和,山谷皆鸣,真个热闹已极,只是不见有人。林璇知将到达地头,把手一招,余独一勒马缰,三人二骑并骑缓缓前进,一任蔡野神夫妇当先驰去。

不一会,春桃等也同了杨氏父女赶到,余独悄问四儿:“后面跟来的那许多山民,为何一进谷口便即不见?”言还未了,林璇知这些山民当中难免有通得汉语的,适才窥见蔡野神夫妻的面容似有隐忧,所住的地方又不似素常一般山民土著喜居之地,谷中形势险要,半出人工,必有机密布置,自己是客,恐无心中误触了他的禁忌,闹得彼此无欢,连忙以目示意,止住二人问答。正行之间,前路越发宽大,蔡野神夫妻已驰出里许之遥,渐渐到了尽头。三面都是寸草不生,油光滑亮,高有百十丈的峭崖,地下三五成丛,植着许多矮松和一种类似枯枝、极易燃烧、众人用来钻木取火的火杨,空隙处多半俱用一缕灰麻绕成一个个大有丈许的圆圈,用木钉将它钉住,圈中石土看去颇为松浮,三入的马到此,忽然不受驱勒,竞自曲曲弯弯绕行前进。三人见那马所行之处俱是麻圈以外,暗忖圈中必是陷阱无疑,那马经过训练知道避让绕越,蔡野神夫妻以马让骑,原来为此。只是山寨所在,平日祭神告天跳舞之所,最要它宽大平整才好,怎么地方本就不大,还置上许多陷阱?如说是用来制敌,又不应把埋伏设在根本重地,胜了还好,万一事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岂非太蠢?三人俱是一般心意,以为蔡氏夫妻仍是妄作聪明,弄巧成拙,白费心思。正自窃笑,尽头处一座大石壁当中忽然裂开一个大孔,一块两大来方圆的巨石平空往上悬了起去,不一会便现出一个同样大的圆洞。蔡氏夫妻回头带笑,将手一招径往洞中驰去。

林、毛、余三人一同进洞一看,里面竟是异常高旷,别有一个世界。一片广场,其大何止百顷!地平如镜,当中一片十多丈宽的驰道,直达里面不知多深。两旁火炬林立,直排下去,照耀全洞,甚是光明。那火炬与林璇寨中所用样式不同,平地竖着炬竿,高约两丈,竿顶一个五爪形的铁抓,外有铁环套束,抓中各抓有碗口大小一束细长木条,那木条俱经过一种野产的山油侵过,极经燃烧,炬竿下也横着几束同样的木条,想是准备随时添用。每隔两根火炬必有一个山民站立,大约是司火的。回顾适才悬上去那块大石,原来是封洞的,石顶上钉有铁环,由一个大铁抓抓住,抓上有练,旁置铁锁铰车,众人进洞以后,已垂了下来将洞口封住。耳听鼓笙之声越近,往前一看,蔡野神夫妻已然住马不进,适才在后失踪的那群人,仍由雷大锤为首,忽从最前面地底升起,鼓吹欢呼而来。等三人走进前去,众人也到了蔡野神身后,大锤一声号令便自分开,向两旁俯身散去。蔡野神夫妻便请三人下马,杨氏父女、春桃、春燕等也自走到。金花娘说:“前路尚远。”命人仍抬着杨氏父女同行,一面同了蔡野神、雷大锤过来,与林、余、毛三人手拉手牵成一排,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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