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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回(2 / 2)

那随着柳燕做通事的山娃子因柳燕嫁与孽龙日久,言语已通,本无庸长居虎穴,一则柳燕想留她常和蔡氏夫妻传信需索,二则山娃子人甚忠心,情愿冒险在冲里做细作,打探孽龙、柳燕虚实和心意,孽龙稍有动作,一得闲便偷偷出来往蜈蚣夹子送信。柳燕来时,本要带她同往,山娃于一听蜈蚣夹子前面来了大批汉客财货,疑是投奔蔡氏夫妻的人,推说肚痛没有随行,等龙、柳二人一走,连忙由要口跑出,赶往蜈蚣夹子告密。

恰遇大锤轮值防守,因孽龙这场大祸是自己惹开的头,姐姐一谈起就抱怨,好容易弄了柳燕来,只说可以里应外合用计除却孽龙,偏这**不替人争气,日子一久反成了孽龙一党,时常挟势需索,心中气忿已极。一听山娃子报语,夹子前面来了大批客货,想起以前行旅众多,百物均可交易,何等自在?如今被孽龙闹得好些年来无一人敢走这条道路,寨中缺用之物甚多,无法与人交易,难得今天有汉客经过,又吃这孽畜和**发现,想出夹去和他理论,怎奈连番惨败,已成惊弓之鸟,不惹他还恐无事生非来门上寻晦气,如何还去轻捋虎须:即便自己胆大拼险,手下也未必有人敢往,就此罢手,眼看他在夹前猖狂,心又不甘,山娃于走后,越想越烦。隔了一会,因山娃子曾说龙、柳二人同出动杀时,孽龙因在盘谷道上吃过苦头,不愿走那捷径,由柳燕率众蛮抄出盘谷,他一人独自抄越夹旁崇山绕远路走,不由想起一条计策。心想缠藤寨人素来怕火,盘谷之内尽是险厌崎岖的路,危崖壁立,上下满生林木杂草,极易纵火。难得孽龙不曾同行,柳燕回时不忙,必与孽畜同路,何不也抄旧寨远道赶入谷中,将自家近来备作异日火攻用的山产油块带些前去,伏在他归路西头转角隐秘之处,等众蛮走到中间,两头用火种一点即燃。虽然伤不着孽畜本人,多烧死他二三百个也是好的。好在这种办法无须人多,便将野骡队交与一个可靠的小头目,在夹中率领防守,以备万一。自己只挑了十名亲属曾受孽龙惨杀、素有报仇深心、又胆大不怕死的手下勇士,携了油块火种,绕走傍晚昏林暗径,翻山越岭往盘谷进发,照计而行。

那一带地方本是蔡氏夫妻旧寨,大锤从小生长其地,路径极熟,不比缠藤寨人深居铁锅冲内走没几次,遭过两次火攻即不再走,由别径入谷的路多不知悉,容容易易便被大锤由谷旁翻山进去,深入谷底,相好地势,立时布置起来。这时天己昏黑,谷深林暗,只剩山月斜照到两崖藤荫之上,不时漏下一点点光明,多半暗沉沉的不能辨物。大锤共是十一人,七人在前,自己同了三人在后,分据着谷中一条草深树密的厌径,藏身所在极为隐秘,火一点燃,立可援升上崖会合一起,由间道翻越谷顶出去,不致被人觉察。以前早就相好地势,因孽龙不再走这条路,没有用上,今日正当天黑谷暗之时,真是再好不过。前后相隔,从谷底行,路虽远到三里之遥,可是谷径盘纤,中间恰当最弯之处,如照直说,连一里路也不到,火光极易看见,加以两崖壁立,不下百丈,壁间满生油性易燃的多年老藤,火一发立即蔓延,燃烧成了一片,更难攀升,大锤等十一人另有极巧好隐秘上升之路。那油块是本山天产的老石油,晒干成块,星灰之火一触即燃,比起什么引火之物都要猛烈得多。一切准备停当,孽龙也自赶到。

大锤在后是头一关口,隐身林莽丛中正在延颈魍鎏趿中χ稍抖璩鲆饬希唤粤艘痪=袢詹皇谴缶僮急福骱Ψ浅#睦锔矣谕看舻靡淮簦诎抵醒劭茨趿叽笕擞氨ё乓蘖啵疗鹨欢苑殴獾墓盅鄯梢菜乒ァG氨呗穹钠呷瞬患竺婊鸸猓旨悄趿救耍裁桓曳⒍5人硕懵穹蟠覆畔肫鹉趿⑽创胖谌耍抵蟹呕鹣卤让鞔Γ孟率郑陀胨橛诰∫仓担魏ζ鹋吕矗≌蠡诩洌痔瓤谀潜呷郝行ブ嚼丛浇U庖徊φ悄切郎巳说认榷碜叩哪峭纺亢褪窒掳俣嗝诼蚰趿兴伲牍炔辉叮愠降搅酥诼那懊妫阆胩趾茫追捉诺准泳ⅲ侠此退溃?br/gt;

谷险地黑,众凶蛮不比孽龙天生夜眼能在暗中辨物,有一小半都持着入谷时现扎成的火把,还未近前,便被大锤看见。他不知所劫财货落在后面,心想孽龙已被漏网,这伙蛮人万放他不得!来人一拐过谷弯,便悄悄爬出,将林莽中预存的油块发火点燃,附近林木连同两壁油藤立即跟着燃烧起来。前面七人看见后面火光大作,也将火势引起。两下夹攻,顷刻之间烈焰飞扬,上冲霄汉。大锤等前后十一人火一点燃,先后悄不声地攀升上去。准知这火一起,一会便成了野烧,全谷林木难免都化灰烬,谷顶一样存身不住,不等火发,早绕路翻越回去。

这百多个缠藤寨人满心高兴,饱载而归,准备回去对着星月舞蹈,大嚼一回人肉。先见后面火起,回顾无人,还以为自不小心,路过时手中火把举高了些,无意燎着树枝,虽然无碍,延成野烧岂不断了后面动身人的归路?又得由夹子翻山,多走出老远,互相埋怨推倭,尚未发慌。刚又拐了一个弯,忽见前面去路上也有火起,相隔约有二里左近。群蛮吃过火攻之苦,这才大惊,始而分头乱窜寻觅逃路,一会火势渐盛,前后路全被遮断,益发慌骇失措,纷纷丢了死伤俘虏,亡命一般欲往谷顶攀升。谁知老藤油性易燃,底下的火往中间渐渐合拢其势尚缓,惟有壁上的藤蔓却是一挨就蔓延开来。众蛮有的地方未找对抢攀不上去;有的力猛枝弱一下攀折坠落谷底,先跌了一个半死,仍难再上;有的好容易攀升到了一半,眼看出险,上边藤树之类忽然延烧,欲上无路只得纵落。

群蛮这一阵大乱,火势已然大发,又值山风大作,前边的火正在四下蔓延,越烧越旺,后面的火被山风一吹,又似火浪一般沿着两边崖壁和谷底烈焰熊熊直卷过来,缠藤寨人所着桶裙又是极易引火之物,火星子飞溅上去立即点燃,没有葬身火窟,先烧死了好几十个,同时被烧人的身旁林木藤草也跟着被桶裙遗火燃烧,助长添威,吓得众蛮魂惊胆落,似热锅上的急蚁,走投无路,哭喊之声震得四山都起了回应。哪消半个时辰工夫,火势一合拢,渐渐延烧全谷,成了一条火弄,千寻烈焰突突飞扬,上冲霄汉,照得天都成了红色。众蛮和那数十死伤俘虏,不消说全部烧为焦炭,一个不留。

孽龙仗着腿快走出较远,后来发现火起和群蛮悲号之声,知道不妙,自己吃过大亏,也不敢回身来救,只抱了柳燕往前飞跑,直到跑进要口,回顾野烧已成。柳燕料知后走两拨人锥嗉伲纫酝凡ο茸叩奈酰切睦镓W陨岵坏媚切┒鳎芘文枚骱笞叩拿挥杏鱿眨磕プ拍趿俪堵罚沈隍技凶臃ソ佑Γ⑺担骸盎鹌鸬闷婀郑驯2挥质遣淌戏蚱尴虢偃∠殖刹苹跗鹨獍邓恪L旆囊吧栈姑坏乃担缢希顺鹌窨刹槐ǎ∪缡遣淌戏蚱匏愕耐瓤欤巳ケ啬苡錾稀!奔妇浠熬菇趿刀秩坡贩杀记巴?br/gt;

这时大锤等计成归来,中途派人探看,还有百十缠藤寨人手挟头顶着许多财货,想因盘谷火起断了归路,改道夹前走来。当时意欲劫夺,又一想缠藤寨人个个力大猛恶,自己人少,休说打他不过,即使能胜,只逃走几个回去送了信,当时便是一场大祸。想了又想,仍以不妄动为是,便率手下潜伏夹外山缺口旁,窥探他到底劫得了多少东西,一面着人与夹内送信,心还未死。一会遥望众蛮渐行渐近,得的东西真不在少,不禁贪心大炽,几番起意,藏身黑暗之中,照准有那拿着东西走落了单在后面的缠藤寨人,两三入服侍一个,用身带索圈套野狼般套上他两个过来,多少得点现成东西。正寻思欲动间,忽听孽龙怪啸之声由远而近,众蛮闻得也齐声吼啸,相与应和。

原来柳燕不放心,既恐第二拨人也葬身火谷,又恐被蔡氏夫妻用计劫去,老远就逼着孽龙怪啸探听有无回应。这一来柳燕固是宽心大胆,大锤却如凉水浇头,贪念冰消。一会便见孽龙赶来与众蛮会合一起,虽然言语不大通晓,已听出龙、柳二凶有见疑之意,因这场火放得秘,决毫无痕迹,龙、柳与后拨蛮俱来见到一人,以为火把遗火所致,没有找上门来晦气。不禁暗中各吐了吐舌头,等人走远,才回转夹去。与众人谈起,喜得乱迸,总算稍解宿恨。大锤有什识见?得了一次甜头,觉着用计比用力好得多,还想乘机再来它一回,索性连孽龙一起下手除去,恐乃姊持重作梗,再三告诫众人不许向蔡氏夫妻说起。众人哪敢拗他?并且事又做得称心痛快,俱都依言瞒过不提。

大锤敢于身入铁锅冲,想联合柳燕暗算孽龙,起因便由于此。龙、柳二人回到冲里,先尽情淫乐了一阵,死了那多同族,不但没在心上,反因得了好多心爱之物欢喜。柳燕欺着孽龙无知,先藏过了那两个盛剑的匣于,只把些死人身下剩下来的衣物分与同去众蛮,所有贵重心爱之物,先推说孽龙自要,然后一点点运回房去。她爱那三口宝剑,只为剑上所镶珠宝,并不知是神物,加以和孽龙镇日厮缠在一堆寸步不离,绝少回房时候,更防着别人看见,一直也无暇取阅。直到丑妇得宠,她失欢独宿,才想起取出拔剑来看,手还未将匣盖抽开,便听匣中地琅之声犹如龙吟,响个不歇,再取另一匣也是如此。蛮人都畏神鬼,见匣中无故自鸣,哪知神物不容淫女污触,疑心内有怪物,恐怕就是死了的汉客鬼魂作怪,一害怕便仍藏起,准备异日托故往看蔡氏夫妻,请神巫看明何故,请问天神之后再行开视,不想没有几天便死于非命。

此剑来历补叙已毕,且说林、毛、余三人看完贾本治笔记,写到“冈后闻惊”而止,料知底下业已遇祸,所以没有下文。这等阴险小人,死有余孽,只不知那些无辜的镖局中人后来逃脱些毒手也未?全记好了那镖局的地名字号,以备异日得便探问下落。大家饮食已毕,又寻得了仙剑来路,这一耽搁,日头已是老高,林璇便将雷大锤唤至身旁说道:“冲里众蛮大概已被毛小姐的师兄师姊全数杀尽,不能为害。但是本地情形我等不熟,昨晚杀人虽当众蛮舞蹈洗浴之时,老少男女都聚在一起,但是湖里死尸,小孩妇女好似不多,听说除去来路云梯要口外还有两条道路,一条通出盘谷旧寨,业已堵死,还有一条道路是个崖窗夹壁,有千百丈高下,上面俱是众蛮窟宅,此外难保没有被孽龙派出哨探的党羽。我欲留你在此,恐怕他们无心闯来,众寡不敌,我三人又要回去商量上路,不愿留在这肮脏的地方。这类缠藤寨人天性残忍,杀生害命引为至乐,又好吃人肉,我等除恶务尽,一个也留他不得。我看这里相隔蜈蚣夹子必要近些,你可速由云梯要口下去,将夹子里的人们全数领来,我再请余客人助你下去,以防到了要口万一遇上那几个防守的缠藤寨人作梗,我和毛小姐由这娃子和芹芹领路,由崖窗那条道路抄出,就便搜杀余孽,出口之后,再到下面与余客人会合,同回寨去。你率人再到时,即使搜杀未尽,也不过剩三五个奉派在外的人回来。他们见满湖黄水人发,不见一人,必然惊骇,不明就里。他们虽凶狠多力,也敌不住你的人多,此时我们已然回山,喊你姊夫姊姊带人来此搬取财物,并作接应。纵有几个未尽余孽,也逃走不脱了。”

大锤领令,同了余独自去。那云梯要口相隔大寨颇远,到时,在口内并未遇见有人在防守。余独以为众蛮已吃白衣少年斩尽杀绝,林璇此举未免多虑,又疑她想问筠玉什话,故意将自己支走,正要顺梯而下,凭崖遥望,目光到处,一眼瞥见前左侧疏林之中草莽无风乱动,耳听大锤低声说道:“林小姐果是神算。那不是孽种又在那里撕人肉吃么?”余独定睛往下一看,果然疏林丛草掩映之中蹲坐着四个缠藤寨人,同围着一具新死人的尸身,各用竹洞袒蓝崮侨巳獬裕诺没逗艄中χ?br/gt;

原来这四个正是当午往云梯要口轮值的孽龙手下,因为窟穴在崖窗夹壁之上,远隔大寨,孽龙自得柳燕,虽难得再将同族妇女**惨杀,但是人人俱有戒心,是有妇女的,多半设法移居崖窗去充防守,以避孽龙之害。中有六个缠藤寨人合有两妇,这四便在其内。因冲里近年妇女日少,看得非常珍贵,这六个缠藤寨人又都年壮,除按时该班外,轮流在家守定这两个蛮女争宠献媚,无事轻易不往冲荡里去。昨晚月明,群蛮照例沿湖舞蹈,会浴为乐。四人因两山女同时生病来去,略微应点,洗完便自赶回,因而漏网,照例这四人应在午前往云梯要口接班,黎明起身。六个缠藤寨人像捧凤凰一般,正同围拥着那两个生病的女蛮,在崖壁洞穴中调笑欢唱,去逗女蛮的喜欢,对于昨晚往冲里去的好多同伴天亮不归全未在意。

偏巧芹芹的离夫和那两名同党因刺杀芹芹未成,被两个剑仙惊走,逃时自知违了寨主之命偷来行刺,事又未成,回去还被芹芹泄露,决难免死,一心慌走错了方向,误走向崖窗要路,打算绕回,又恐与白衣仙人和大锤等撞上,更难幸免,仗着知得路径,以为群蛮俱趁月明会集,崖窗路上无人防守,日头未起,那里危崖高深,天光不照,事出不意,就有人在彼悄悄走过也看不出,意欲由此冒险逃出山去,从此远走高飞不再回寨。谁知道途甚远,险径难行,只平日听蛮娃子口说,初次经历,好容易走完了七八停路,出口已然望见,再有一两停便能脱险。这时崖壁上居住的缠藤寨人不下百十家,十之**都在昨晚月夜会浴,死于白衣少年男女飞剑之下。所留十九是些妇孺,夹壁阴黑,有的因大人一夜来归,熬到半夜眠倒,尚自熟睡洞中未起。有那大一点的蛮娃子起身得早,约了几个同伴,三三两两援藤而下,拿着竹矢刀矛跑出夹壁,满山刺杀虫蚁去了,只一跑出即便遇上。

没有大蛮在侧也不妨事,原是三人逃走的好机会。不料那六个缠藤寨人据崖欢唱了一阵,见蛮妇面容委顿仍不高兴,都着了忙,各想讨好。缠藤寨人向来恃强凌弱,原无信义,有一个力气最大,想起隔壁那家七八个男女蛮俱往冲里会浴未归,家中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昨晚相遇,曾听他说起黄昏时打得一只肥野猪已剥了皮,还有在前山采来的许多新鲜果子,准备浴罢回来痛快吃它一顿。那家一个女蛮却有七个丈夫,人多东西不甚多,又都吝啬,等回来和她明讨必然不肯,何不乘她未归小孩不敢拦阻,过去硬夺了来,豁出回来与她拼命,也在婆娘前显得自己英雄。想到这里,悄不声的离了蛮婆出洞,向间壁飞纵过去,一手挟了野猪,套了果兜子便往回纵。

那家小蛮虽然年幼,也颇凶悍胆大,已能在壁问攀援上下,不过力量小些罢了。早起见妈妈和一些爸爸一个未回,缠藤寨人常时你抢我夺不论亲戚,家有绝好食物,无人照看不敢离开。眼看邻童相次出游,正在烦躁,拼命吃着山果解闷,忽被右邻来人劈手抢去,不由大怒,拿了竹矛追到穴口,照准来人背上用力便刺。那蛮人回手一把将矛夺去,扔向崖下。小孩着了急,往前一纵,紧紧抱定那人大腿不放,张开小嘴乱咬一阵。那人将脚一甩未见挣脱,一手仍挟着东西,一手抓住小孩身子往起一提。小孩见强他不过,一松手被提起来,小孩更是手急眼快,一面口中怪叫,没等放下,一了那人一个嘴巴,另一手便伸出铁一般的小指头朝那人双目挖去。那人大怒,手一甩,便将小孩往崖下丢去,由上至下有数十丈高下,加以力大,下掷之势本无幸理。也是那小孩命不该绝,芹芹离夫三人合当数尽,过时闻得壁崖上缠藤寨人歌唱之声,俱都毛骨悚然,吃了一惊,恐被步履之声警觉,不敢照前急驰,各把脚步放轻放慢,不时仰观上面动静,一见缠藤寨人在上面纵过,益发不敢丝毫大意,索性停了步,贴壁立定仰视上面,看准无人再走。

实则壁上缠藤寨人只有限几个,又从未出过事,无人注视下面,就此急行本不妨事,这一停正赶上小孩被掷落。那小孩生有异禀,日后也是本书中有数人物,不特胆大矫捷,而且饶有机智,比别的同族迥然不同,落时心神并未慌乱,自知平日由上往下纵跃至多不过三五丈高下,今日势甚危急,落到崖底危石之上要跌个筋断骨折。正惶恐间,离地已只十多丈左近,危迫中猛一眼看见贴壁站着三人,顿生急智,也没看清是否自己人,满心想那三人接他一下,却不料觉出三人好似呆立未动,并无相救之状,心里一着急,腰一躬手足一伸,靠着天赋本能,不知不觉与武家“燕子穿云”之势暗合,径由半悬空改了方向,由中间往壁间三人立处扑落下去。那三人忽见上空一条人影飞坠,因相隔太高,不知是个小孩,只当缠藤寨人发觉追下,各吓了一大跳,不禁失声惊叫,身在虎穴,心虚不敢迎敌,拿起脚来往外飞跑。

小孩目光敏锐。原意想三人接他,不料身随意动变为沿壁下落,还没落到地上,便吃他看见壁间盘生的老藤,伸出小手只一两捞便即抓住,缓了绝高飞坠之势,然后略一定神,又缓了缓气,纵到地上。当时忙迫顾豢辞迦颂幼撸瞬辉谠σ参丛谝猓恍募亲懦鸷蓿雒嫦蛏咸愦舐睿的侨瞬桓闷鬯『⑶慷嵋爸恚劝职置腔乩矗ㄒ墓访越夂蓿∩厦嫜ㄖ谢褂形甯觯奥〉妹朗诚子肼牛纸写蠹彝裕嬗械蒙嘈渭揪陀行┧崃锪锏模惶眯『⒃诘叵侣姨衣睿胖髑雷约浔冢刮粗奥孕『⒃露臼郑恢羌疑矫穸嗔Υ螅簧鹾萌牵室獾弊怕牛没叭ゼで奥担骸靶♂淘诼钅隳兀『尾蛔菹氯ソ嚼吹跗穑人笕死刺郑克餍砸腔鋈歉龃蟮模急敢蝗寺至鞔蛩吒觯懒耍嘤⑿郏敝还芩当阋嘶埃晕蕹鍪又狻?br/gt;

后来前蛮也听小孩骂得大恶,渐将左右对邻中残留的几家蛮婆惊动出询。小孩见有人出,历述前蛮平日怕他几个爸爸,见面连路都不敢并着走,今早趁大人不在家,却以大压小,上门欺人,如今骂他都不敢下来,真比臭虫不如!骂得淋漓壮快,有声有色。前蛮再被这五个同好一激,实也忍不下去,刚一跑到穴口,二蛮妇和五蛮也跟出想看热闹。前蛮待要援藤下落去打小孩,忽听那几家蛮婆齐声指着前面大叫道:“那是铁洞的人,怎么被他们走进来的?‘快看呀!”这一喊,六蛮顺指处往谷口一看,果是三个敌人,由内往外已将出口,立时暴喝一声,也不再顾及别的,纷纷取了刀矛竹矢,似猿猴一般援藤纵落,飞步朝前赶去。

可笑那三个铁洞山民先时那样惊窜,嗣见并无人追,坠落只是一个七八岁大小孩,手指崖上怪叫。两下言语不通,不知上面这一段故事,又看出小孩未见自己,只当是在和崖上大人倔强闹脾气。心想既未看破行藏,左就快要出险,还是小心一点,不被他发现,悄悄逃去的好,省得出了口仍要被他追上。于是又放轻了脚步,贴着弯曲的壁径,掩掩藏藏审慎相度前行。不料小孩叫了一阵,渐渐壁上有大人应声出现,先是一面还可贴避遮蔽不致看见,后来人出渐多,两边崖上都有,疑心非被发现不可,二次心里一惊慌,全都沉不住气。一个快跑,两个跟着,只顾急窜,全不顾掩藏行径,焉有不被发现之理?男女缠藤寨人昨晚在冲里的虽然全数就戮,只存下这六个,余者仅剩这大小数十个妇孺,但要收拾这三个铁洞山民,有两三个男蛮已绰绰有余。六个一到下面,三人只管亡命飞奔,不消片刻仍被追上。芹芹离夫较为武勇,还力斗了十几回合,终于受伤力竭倒地刺死。那两名同伴一人敌两,只两三照面便死在长矛之下。

二蛮妇正在想吃肉,六蛮得了三人,喜出望外,事由小孩一骂而起,当时一高兴,前蛮经五蛮一劝说,不特未与计较,反将先抢的野猪山果还与了他。六男二女八个当时先吃去一人,犹未尽兴。一会天将近午,有四个该去值班,便将下余二死人平分,留下一个,由四蛮带一个到云梯要口去吃。到了崖下,见前班的人不在崖口,哪知就里,疑在口里闲坐。有一个说:“前班几人俱好欺人,看见难免强讨,不与又要争打淘气。他们该班时已过去,我们如因争打误了班要受罪过,他却没事,大已吃亏。不如就近藏起来,吃完人肉再去。他们等我们不到,出口来看时再说,至多分他一点剩的骨头,不致被他吃去好的。”俱觉有理,刚刺开人肉吃没两口,便被大锤看见。

余独哪见得这个!立时怒火中烧,一句话也未答,手持野象骨朵,由云梯上当先飞驰而下。大锤借着众人新胜之势,知缠藤寨人余孽所存无多,迥非以前望影先惊心理,也拔出大刀跟踪赶下。四个正吃得兴头上,偶一回头,望见云梯上飞驰下两个人来,认得后面的一个是铁洞二寨主,只料是偷入寨内窥探逃出,如能捉到,既可献功,又可得一顿好人肉吃,各自丢了死尸,怪叫一声迎杀上来。那地方相隔云梯脚下也有里许,加以削壁前石笋怒生,林立若剑,刺藤荆蔓碍足难行,还未近前,余独、大锤已从云梯上冲下。余独不比蛮人在那里跑惯,一见来攻,嫌怪石错落不好用武,意欲纵到林前平地去动手。大锤没有看出他的用意,一心想同杀缠藤寨人,跑得又落后了些,见缠藤寨人快要赶到,只顾立定迎敌,未留神余独业已纵起。大锤虽然在群蛮中比较矫健,又从蔡野神学过武,一人独斗四个却非对手,加以这四个又是缠藤寨人中的健者,劈面一刀照准当头一个斫去,吃那个缩颈藏头用桶裙一架格住,跟着身后三个赶到,刀矛并举,一拥齐上。大锤勉强招架,已是手忙足乱,几被竹矛刺中。

正危急间,幸而余独原意想将缠藤寨人引到平处再打,落地刚要再纵,听得身后喊杀之声,忙一回头,大锤已和四人在乱石丛中动起手来,只得反身相助,又纵回来。恰好内中有两个看见前面还有一个汉人纵起,以为想往林内逃走,舍了大锤追纵过来,两下一照面,举起丈许长的竹矛就刺。余独昨晚曾经独斗孽龙,又恃有利器在手,哪把这两个放在心上!握紧骨朵奋力往前一格,二人来势甚猛,两枝长矛全撞在骨朵上,立时断折。缠藤寨人哪知厉害,手足又极轻快,全不想那么粗长坚韧的竹矛是怎么一碰就折的。因敌人一味急进,不似平日铁洞人一面对敌一面留神纵避之状,生得又那么文秀,反倒心喜,仗着身谢晁芍屯叭够ぬ澹票鼙校掖颐挥醒八迹枷肫醋虐ど弦幌律锨白饺耍褪瓢讯厦欢萜鹕砝矗魃焖滞蛴喽榔巳ァ?br/gt;

余独先是一个“推窗望月”之势,单臂举骨朵横扫出去,一打断了敌人兵器,跟着进身一晃骨朵,拿它当了枪使,化成“飞虹绕月”之势,由外圈往里,半片形斜荡上来。原意地下乱石大多,缠藤寨人身高,懒得纵起,改取他的下三路,等缠藤寨人纵避时再换招数,好歹也伤着他一点,不想缠藤寨人竟同抢上来送死,正称心怀,也不再换式子,一骨朵荡起去。头一个来势稍前,见敌人打到,临时变主意,又不想舍那一下,竟自伸手就捞。骨朵无坚不摧,余独舞动又极迅速,便是钢铁铸就之躯也禁不住,一下碰上去,立时骨断手折,“咕”的一声厉吼。余独手中骨朵并未就此而止,顺手扫荡过去,正打在那人的腰胯之上,打了个腰烂肠流,血肉横飞,尸身贴着余力,往斜刺里横倒落去,正撞在那同伴的身上。这人刚纵起,被这尸身一撞,往左侧一歪,一怔神的工夫,余独手中骨朵紧跟着换了“拨草寻蛇”之势扫将过来。缠藤寨人想也知道不好,身子往下一缩,桶裙刚刚升起来挡,已然打中,一声未吼出,连人带桶裙打得稀糟血烂,倒于就地。

这时大锤独断二蛮本就不支,只两三个照面,便心寒胆怯,想退下来与余独会合,抽个空刚刚纵起,落地时一个不留神,吃地下乱石一绊跌倒在地。还算好,当头追来的一个因他也算是敌人之主,意欲生擒了去献功,没有将矛刺下,伸手弯腰正要去抓,不料去势太猛,大锤一倒地见人抓来,仓猝中纵爬不起,恰好身侧有一四五尺高二尺许粗细的半截石笋,当时急于逃脱毒手,也不顾磷磷乱石伤痛皮肉,就地一滚滚了过去。缠藤寨人两手抓空,抢步上前,隔着石笋又要伸手,身子往石那面一俯。大锤借着断石阻隔敌手,一滚到忍着背上痛楚,就势双足用力在石上一踹斜穿出去。缠藤寨人二次眼看抓空,一情急,身子前探,还未起立,恰值余独打死二凶,追来接应。一见大锤奇险之状,隔开三五丈远近便飞身纵起,奋起神威,手举着骨朵,照准石前一个,就着下落之势猛打一下。缠藤寨人耳听头上风声,头才往起一抬,余独一骨朵已自打个正着,克哺叭叉一声,整个人头连颈断落,脑花飞溅,烂饼一般。这一击之威,竟连那半截石笋也都成为粉碎。

后面还有一蛮随追过来,见敌人纵起半空,飞落下来暗打他的同伴,连声怪吼,抢步上前。说时迟,那时快!余独救人情切,纵起时是个猛劲,全无顾虑,一骨朵打中,对面缠藤寨人也自赶到,见敌人不知使何兵器,同伴挨着就死,那大断石竟能随手粉碎,自己还被爆散的碎石块打中脸上,仗着皮肉很厚虽未受伤,吃了一惊,来势略缓了缓。余独便有了准备,因那蛮身手也颇迅捷,地下又是乱石纵横,并无轻敌之念,只站在那里觑准来势还手。那蛮同伴四人倒失了一对半,也知不好,一面动手,口中山嚷怪叫,想惊动孽龙率众来援,斗时也不似前蛮莽撞,并不敢和敌人手中兵器去碰。余独见大锤已然脱险,反正这个逃走不脱,安心逗着玩,约有几个回合,一骨朵又将长矛打折。

那蛮见狂喊救兵不到,敌人厉害,才飞身纵起想逃,不敢往云梯上爬,竟往来路狂奔。余独自然不舍,且追且想,隔了这一阵他们如何未到?正想之间,那蛮腿快路熟,眼看追到前面崖角,忽听一声清叱,那蛮狂吼一声,双手捂了脸,侧转身想往林莽中逃去,走不几步,便被地下石埂绊倒,崖后又飞出一条人影落到那蛮身后,扬手一骨朵,打了个脑浆迸裂,死于非命。余独看清正是筠玉,心中大喜。接着林璇同了芹芹、蛮娃子也相次跑出。最奇怪的是林璇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蛮孩,哭啼啼满脸泪容追随不舍,后面还跟着三十多个妇孺。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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