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来看吧小说>都市言情>今生不做鬼>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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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 2)

宗政明随她走入屋内,才跨过门槛,一阵味道扑鼻而来。木桌上摆有三碟简单菜肴,两副碗筷,他又是看向她。

「总不能每天都吃包子馒头啊,时常接受人家分送的菜也很不好意思,所以我就请大娘教我了。」只是很简单的事情而已,她自己都不晓得为何要像这样紧张解释。「说是教我……其实都是大娘在做,我只帮了一点点的忙。所以,不会不好吃的,你放心吧。」

她先坐下,等着他一同开始用膳。

宗政明落座在她对面,举箸后,看她同时吃将起来。

他夹起菜,也放入自己口中,咀嚼着那种滋味。

像是蜡一样。

对他而言,吃食这件事,只是因为这个**不吃东西就会死掉,想要活下去就得吃,因此只要可以吃就好,无论怎么样诱人的菜肴,美味与否,他都无所谓,也几乎不能分辨。

眼耳鼻舌身意,他缺乏六欲。就算他留在这里,要当人,但是,没有**,没有情感……也可以算是人吗?

如果只是披着人皮,那么和以前又有何差别?想要成为真正的人,到底该做些什么,要拥有如何的条件?

他依然掌握不住,那样稍纵即逝的真实。

回过神来,他已站在孙望欢房门前。

乌黑的云朵遮住月光,夜色朦胧。一道黑影由眼角掠过,那种轻盈和迅速都绝非属人所有,他没有侧首细察,因为那样会让「他们」知晓他看得见。

七月一届,门打开之后,阳间的阴气骤盛,他时常都能感受到那些影子的存在。在杭州韩府时,视野里飘荡的队伍是模糊的;现在,在他眼中,每个轮廓却是清清楚楚。

因为他该死未死,那扇连接阴阳的门,开启后所带来的阴气,让他身上的鬼气也变得浓重了。

若是被发现他和他们是同样的存在,很快就会被带走。所以他不能回头。

掌心里有着微微的湿意,甚至沿指尖滴落地面。那不是因热发汗,而是由于他的鬼气转浓,身为人的躯体承受不了。

真的是人的话,一定不会这样。

手指收紧成拳,他抬起眼睫,忽地,左方传来细微声响,他转眸望去。

一扇窗板正轻轻地摆呀摆的,因为稍稍起风,所以被察觉到。

他移步踱近,见到孙望欢坐在房间里面,头却靠在窗栏边,以曲起的手臂为枕,状似假寐。她气息平稳,半湿的长发挂在木栏外。瞧来应该是沐浴后想让发乘凉风干,却不知不觉困了。

她的发梢垂落于外,一些些的风就足令那青丝微晃。

他稍微侧首瞅着。然后,缓缓伸出手,将发丝卷在自己修长的指间,已干的部份相当柔软,松开以后再抓起,他冷着一张霜白面容,却彷佛孩子般好奇地玩着她的发。

因为那个黑暗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对于可以确切抓住东西的这种感觉,他……或许希望记住并且熟悉。

所以,夜晚他和她同寝,只要她在身边,就算是被带走,他也能够找到光亮之处回来。

r「宗……宗政……」一声细微梦呓从孙望欢口中逸出。

他停住动作,转眸注视她。

孙望欢小小地在椅中挪移一下,并未清醒,仅是靠着窗栏的头更歪了一点。

她的梦里,有他?

他不禁抚着自己胸口。躯壳中间那块冰冷而凝滞不动的部份,在沉寂无法数清的悠久岁月之后,好象终于轻轻地挣开一个小洞。

宗政明只是凝望着她,许久,许久。

她又作梦了。

会知道这是梦,是因为她看到了那个黑袍人。

黑袍人的双手低垂,被长长的铁链给绑住,持炼者的方向只是一团浓雾,黑袍人似乎被牵引般,慢慢地往那边走去。

她和黑袍人之间有段距离,望见他就要远去,她便不自觉地也跟着前进,但是,却一点也没法接近。

心里莫名地发急,不知为何,她脑海里清楚地知道,一旦黑袍人进入浓雾之中,就再也不会出来了。

走着走着,心里充满不安的情绪,她遂加快步伐,逐渐地变为跑着,伸长手想要穿透什么,甚至是开始朝黑袍人狂奔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啊……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那么不想要他过去呢?

就算找不到任何理由也好,她就是不要。无论如何奋力向前奔胞,连一寸距离也不曾缩短消失。她慌,更怕。

让他留下来,拜托,不要带走他……

她……真的不相i那人走……

不想那人走!

眼见那团浓雾就要包围住黑袍人,她心跳狂乱,意识深处闪过一个名字,她霎时开口嘶声大叫--

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孙望欢浑身一震,僵在床铺上,背脊整个凉了。

急遽跳动的心声传到耳边鼓噪着。像那样……恐惧谁又会离开她的痛心感受

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作梦。

额际流下一道冷汗,她抬手想拭去,却无法如愿,这才迟钝发现有人紧紧地抓住她的右腕。

偏脸睇去,宗政明亦刚好张开眼睛。

「咦……」她微微一愣,随即立刻错愕地弹坐起身,胀红着脖子,慌张指着他道:「呃……我不是、你怎么会……你这人真是……」她记得自己明明、明明是坐在窗前,现下为何会在床上?

还有,他怎么又和她睡一起了?

羞恼地想要骂人,却察觉他脸色有异,满身大汗地粗喘着,好似……好似从很远的哪里跑来一样。

「你怎么了?」满腔的恼怒一瞬间全化为关心。长大以后,她对他,总是无法真正生气。

宗政明彷佛一时无法开口,平坦的胸膛起伏几次,方才缓和。

「宗政?」她忧虑低唤。因为,他抓着自己的手,实在太冷太湿了。

他勉强撑坐起身,抬眸和她平视。

「我听到妳的声音……」深深地呼吸后,他说。

「我的……声音?」她困惑不解。索性举起另只手,盖住他的额头。「我又说梦话了?还是你睡昏头了?你最近有点不对劲,真的病了,要告诉我啊。」

温软的掌心贴在自己的人皮上,阴影之下,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脸了。

她略显发急地道:「上回也是,以前小时候不会这样的啊。这个季节,你好象变得特别容易发汗呢,但是身体又这么冷……」究竟是不是病?他老是不吭一声的,就要人操心。

她心里的不踏实,是由于害怕再发生一次那样的事吗?

他半晌没说话,她奇怪地放下手,只见他深黑的瞳眸直视着自己。

「啊……」她胸口震悸地一缩,直接反应欲往后退,背部却碰到某样物体,她紧张回首一看,后面已经是床柱,再转过脸,宗政明却拉着她的膀臂,整个人逼近过来。「你做什么……」她有些手足所措,只能避开视线。

「小姐,妳是否还会想着要离开?」他忽然问道。

冰冰凉凉的一句话透进耳里。闻言,她却是极其惊讶地转眸瞅住他。

宗政明只是道:

「虽然妳阂一起住在这里,妳还是从未承诺过不走。」他的嗓音极是低沉,直接问道:「会不会有一天醒来,妳又突然不见了?」

她相当讶异地瞠着眼,良久才开口说:

「你……在想着这种事?」

宗政明点头,随即因为感到身体僵硬而垂眸,自己的指尖细颤着,他慢微地收力,已经可以大概握住拳头。

像这样子……全身骨头彷佛断裂再接上的剧痛,虽然很难忍受,他却心甘情愿。因为,鬼不会感觉到这种疼痛。

原来,这个身体,并不仅仅只是枚空壳而已。

「小姐,请妳不要再离开我。」颊边的汗流下,他没有擦去。像是这世上仅有他们两人,其它都不再重要,他灼灼地凝视着她,却又依旧清冷地说:「只要妳在这里等待,即使我走远了,也一定会回到妳身边。请妳别再离开,我想和妳共同生沽。」

就算是必须承受巨大的痛苦,他也会一次一次地再回来。

她从未见过他这种表情,已经不是可以打他头要他清醒一点的无比认真。她轻喘了一口气。

「你……你在说什么……」

「我也……想『喜欢』小姐。」他说。脸孔慢慢地接近她。

她没有丝毫抵抗,只能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然后,她还是闭上双眼,任由他冰冷的双唇缓慢地吻上自己。

轻触着她温热的唇瓣,他仅是学着她曾经对自己做过的动作而已。他一直都想知道这代表何种意义。

只不过,这么做是否就可以明白喜欢的意思?他始终不敢贸然尝试,如果他依旧无法感受喜欢是什么感情,那就说明自己离当人还很远很远。

但是现在,自己体内那个阴森不见天日的深处,终于有个开口。

她的温暖和柔软,像是透过交合的嘴唇,传递给他,流进心底那个如针穿般的微小孔洞,让他冷凉的身体轻微发热。

想要留下来,想和她在一起,想知道她的感情。这样,是不是就是一种**?他是不是比较像人了?宗政明轻贴她的唇畔,低声道:

「我终于明白,既然不可能完全懂得,那么,我只要拥有一种。」只要拥有一种就好,他便不再是伫立在桥尾的那个自己,而会是人。

是人,就能够体会她的喜欢,也能够喜欢她。

孙望欢不再闪避他极近的注视,强睁的双眼泛红湿润,怔怔地回望住他冰白的脸孔,她哑声说:

「宗政,不是永远的,我不要。可是……我也不相信有一辈子的事情。」与其那样心碎,不如孤独一个人。

他看着她伤心的表情,然后用那缺乏高低起伏的语气,许诺般地说道:

「我会用此生证明,我绝不会离开;妳走,我也会用这一世去找到妳。所以,妳不要再赶我,也别再消失不见。」

她的泪水掉下来,眼里雾蒙蒙的一片。他这么坚定地说着,她要怎么拒绝?

若是她再次切断两人间的联系,他一定会信守这番誓约,穷尽此生此世,循着她远走的脚步来到她身旁吧。

自己懦弱逃避的心,能够因为他的诺言变勇敢吗?

「你真……笨……」她责怪道,却不是忿怒的缘故。「你明明……可以留在宗政家,可以过得更好。跟着我能做什么?我又不用你服侍……」

「小姐,我们作夫妻。」一同生活,共睡一床,彼此永不分离,只有夫妻。「妳说过,我是妳的夫婿。」

她喘泣一声,举臂掩住自己的眼。

「我才没有……」她呜咽否认那个难堪的谎言,埋怨他无视姑娘家的矜持。

「小姐。」

让他拉下自己的手,她已哭花自己的整张脸。

这个男人,又在胡言乱语,从小到大,他都是如此直接地教人烦闷。但是,就算再怎么害怕,她……也无法和他分开了吧。

多少的寂寞和孤独,她都能够忍受。但是那种有谁离她而去的恐惧和心痛,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再也不想,不想啊……

倘若,不逃走的话,他真的可以让她看见永远吗?

垂下颤抖的眼睫,她用力呼吸几回。

「是夫妻……」她小小声地,眼泪流也流不完。说:「就不要……再喊我小姐了。」

这是她的承诺。她答应,让他用这一生永不分开的陪伴作为证明,证明她所无法相信的一辈子。

他像是知晓她的真意,不在意脏污的涕泪,再次吻住她。

似是等待了好久,以为绝不会有这一刻的到来,孙望欢颤抖的膀臂,轻轻地围住他的肩。

她的嘴,是温的。

胸腔里微微地发热,他在她有着红痣的左耳边,低沉说道:

「一世就好,我们作夫妻。不再分离。」

他,只有一世的机会和时间,那样短暂的几十年。

虽然不可能全部懂得,但是此刻他却清楚知道,就算是逆天而行,即使之后会堕入恶苦地狱,他也要留下,伴她这一生。

他是--在人成胎前负责捏命的捏胎鬼。而今,因为她,他悖离轮回,再也无视命运之轨。今生不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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