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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千山雪稠(1 / 2)

 第一百二十五章千山雪稠

那是一个长长长长的故事,说的是翎沧从狷城回来,肩上带着伤,身上带着罪,在朝堂之上被一干各各怀了心思的重臣老臣口诛笔伐,定定的跪着,低垂的眼帘里,是金銮殿上冷的不近人情的地板,后边……是大敞的殿门外,长安城凉薄的天空。()

左右,是要将他重重处罚的文武群臣,而前方……是高高的龙椅上,那被一重重的隔阂遮到看不清面目的太子。

那是……代替已经神智涣散,缠绵病榻的睿宗临朝听政的太子,不是他的,弦卿。

他杀了整个狷城的百姓,无论男女,不分妇孺,无谓少壮,或是年老,所有的人,都杀了。

然后,他将那个带着先帝爷御赐的免死金牌的人,那个将他的十七姐活活折磨过了三天才能咽了最后一口气,又把她的尸骸挂在城墙上的,嚣张跋扈的男人,砍成了拼都拼不起的碎块。

大罪。

翎沧知道,但是,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即便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么做。

他也知道,弦卿会保他。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弦卿他就算是贵为太子,能为他做的,也极为有限。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想,要是能把这一条命,替了十七姐回来,他是欢天喜地就会去舍了的,换不回,就算还了十七姐又能怎样?

所以他静静的跪在那里,把所有的罪证,所有的指责,一一认下,这是杀头的罪名,他知道,弦卿……也清楚。

所以他们两个,一个在龙椅上,气的全身发颤,一时恨不得把这满堂吵吵嚷嚷的文武百官统统拖了去砍了脑袋,一时又恨不得把这个忤逆的家伙拖到床上狠狠的疼爱到让他从此以后再离不开自己那张龙床,一时,又想将他狠狠的打一顿板子,关到个什么地方去,省得看了生气,图一个眼不见为净。

但是眼看着跪在下边那个人,硬是把好不容易养的丰腴一点的脸颊又搞成了刀削一样的尖,苍白的连半分血色都不见,于是就什么都舍不得了,关也好,打也好,他还带着伤呢……只活活把自己气的一口血到了喉头都得生生咽下去。

而另一个呢,面色苍白,心里是比面色还苍白的灰烬,所有的声音,都一一远去,他们……是在指责我吧?是说……要治我的罪吗?那么……好吧。

于是不管什么,一一认下,弦卿,我为你平了狷城,那么作为赏赐,请你,就顺着他们的意思,赐我一死。

翎沧终于是没有死,弦卿舍不得。所以,他被罚了两年俸禄,官降三极,然后伤好后,还有二十军棍在等。

那时候,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都等不到那二十军棍。

退了朝,赵福全便过来传翎沧去太子寝宫,他去了,看见的是那个人褪去了朝堂之上所有的威仪和鲜亮,只剩了一身疲惫。

看见他的一瞬间,像是要发火,然后又突然变成了无奈,最后化成一声叹息从口中吐出来,自己……想必是让他多了不少烦心的事。

翎沧在一瞬间竟然在心底里有一点微微的快意,然而,更多的,是心冷如死的悲哀,无边无际的,就像是那一场在他眼前挥之不去的大雪,一层层的绵密着,将他紧紧的裹在里边,无法呼吸。

“伤如何了?”那人抬起眼,声音里听不出冷热。

“回太子,不重。”他努力了,真的努力了,但是最后吐出口的,也不过就是这几个冷冰冰的字,十七姐残破的身子在他眼前不停的晃,那些深深浅浅的残影啊,渐渐的就厚实的连风都透不过,变成了他和弦卿之间的,冰冷的墙,墙上,满满的都是淋漓的血色,衬着漫天的雪。

他看见弦卿变了脸色,又忍住,心底里,禁不住的泛上一丝苦。

“来,过来。”弦卿撑起身子,向着翎沧伸出一只手,然后看着他的将军,他的翎沧,迟疑之后,终于温顺的走过来。

于是心里,就有了一点点的安心。

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吗?

拉住那只冰凉的手,摸到他手上,那些被枪杆经年累月磨出的茧,握紧,收回,俊俏的将军顺从的被他拉过来坐在床边。

“手这么凉,脸色也这么差,你的伤又重了。”微微叹息,总还是满意的,满意于他的温顺,也许……在他心里,自己还终究是重一点的,那个女人,过一阵子,他总会忘记吧?弦卿这样想着,声音也柔和下来,“来,让我看看。”

手触到他银亮亮的铠甲,冰冷刺骨,这么冷的天,亏他还穿的住这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

“甲脱了。这么冷的天,都快冻成冰了,亏你也穿得住。来,转过去,解开。让我看看。”弦卿说着,伸手过去解翎沧身上的银甲……呵,真冷。

卸了甲,又去脱他的外袍,那个人始终一语不发的任由他动作,不说话,不抬头,不看他,不动。

算了,就当是容忍他的小任性,人回来了,还在自己身边,这不就比什么都好。

弦卿想着,伸手去解他贴身的薄衫。

翎沧猛的站起了身。

弦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住,错愕的看着刚才还柔顺的任由自己卸甲脱袍的人像是受惊的野兽一样猛然站起身,然后只是一瞬间,那人的脸上就又重新戴上了一层让他恨不得扒下他脸皮的冷漠。

他看着他,看着他退一步,说:“末将……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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