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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一声惊堂木,上课!(2 / 2)

为什么会带这个来上课呢?因为这位先生乃是前廷尉庾大人,而且他讲的这门课,就叫《律法》。带惊堂木上课,既是出于他的职业习惯,也是出于对这门课本身的尊重。

大晋的第一部律法是由鲁郡公贾充制定的,后经过多次增删,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至少从字面上看,算是比较完善了吧。

不过朝廷南渡后,大晋只剩下了半壁江山。小朝廷虽然表面上处处笙歌,其实一直处在风雨飘摇中。若不是有长江天堑,只怕石头城早就被那些北方蛮族攻破了。

在政局不稳的时候,律法往往形同虚设。前廷尉庾先生也在频繁的内阁改组中被排挤掉了,自然对现实严重不满。但为了保全身家性命,在公共场合一般是“只谈***,不谈国事”的。可是在讲堂上,在少年弟子面前,就有点无所顾忌了。上课上到激动处,惊堂木拍得啪啪响,笔墨纸砚还有茶杯碗盖也随之起舞,同时伴随着各种声响,常常惊醒了献之同学的好梦。

王献之的课堂纪律问题很是让庾先生头痛,最让他无法忍受的还是,此人竟然对他视若神明的律法公开表示鄙视。在这位顽劣弟子看来,一切都应该随顺自然,要保持自由的天性,不应该人为地去强制,去束缚。

这是什么话?要是人人都“自由”起来,那还不乱为王了?

可是顽劣弟子还在振振有词:“现在有律法,还不是一样乱为王?先生认为现在的社会秩序很好吗?”

庾先生卡壳了。承认吧,等于承认自己下台后别人一样可以把这个国家的治安问题搞好;不承认吧,又硬生生地败在顽劣弟子手里了,那如何甘心?于是改变战略,不跟王献之直接对垒了,扭过头来问我:“这位新来的桃叶同学,你说,是要自由呢,还是要律法呢?”

其他的三个家伙立刻精神百倍,竖起耳朵等着我回答,同时眼睛在我和王献之之间睃过来睃过去。王献之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从侧面看过去,那双耳朵明明已经开始变尖了。

好吧,承蒙先生看得起,把我这个编外学生当回事,赏我一个回答问题的机会,我焉能不好好作答?于是,我站起来说:“桃叶以为,这二者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不能只要其中一项的。”

先生有点不悦地说:“那好吧,先生再这样问,你认为,是律法重要呢,还是自由重要呢?”

“呃,”我卡住了。原来这位先生这么狡猾这么邪恶,居然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我。在律法课堂上问这个问题,叫人家怎么回答嘛,除了那个唯一的标准答案,还能怎么回答?

本来要答一句“当然是律法重要”的,不知为什么,突然不想看到先生得意的脸,我竟然开口说:“桃叶认为,律法设立的目的是为了保障大多数人的自由,所以,自由是高于律法的,自由才是目的,律法只是手段。”

“啪啪啪啪”,鼓掌声先从王献之那里发出,再传到了另外三个人那里。

这时,更大了一声“啪!”,伴随着一声断喝:“胡闹!你们懂不懂什么是律法的精髓?”

“懂,就是自由啊。”王献之带着一脸坏坏的笑,举手发言了,“律法是惩罚少数危害他人的人,以保证大多数人的自由。所以律法的精髓就是自由。律法和自由,本来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就像这个东西一样。”他从钱囊里舀出一个铜板,往空中一抛,接住,再一抛,再接住,然后说:“翻过来,覆过去,它还是一枚铜板。律法和自由,翻过来,覆过去,也还是一样的东西。”

“啪!”,茶碗盖被拍飞到地下,紧接着是先生的怒吼声:“王献之,诸葛桃叶,你们俩,给我出去,在外面好好地享受你们的自由去,以后都不用来听课了。反正律法和自由是一样东西,你们在外面游荡就是了。”

王献之起身就走,走到先生身边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容弟子好心地提醒您一句,先生,您现在是在上课,不是在上堂,别搞错了地方,把弟子当成您审问的犯人了。”走到门口,见我没跟着出去,居然朝我做了一个快走的手势,可怜先生直气得脸色铁青。

看着先生的脸色,我暗暗蘀王献之也蘀自己担心:这先生一看就知道是脾气很倔的人,这次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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