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师。”一个甜甜的声音。
齐益民老师抬头一看，一位二十岁的姑娘微笑着提一桶水进来，她黑里透红的脸色，扎一对羊角辫，穿件野菊花的确良衬衫。
“你是……”齐益民老师疑惑地报以微笑，微笑之中挂着一种难以抛却的苦涩，但很快对这不速之客产生好感。
“齐益师，我叫恽湘萍，恽代英的恽，你一听就知道这位英雄，前年来代课的。校长叫我来帮你搞一下卫生。”恽湘萍老师语言清脆动作麻利地擦着房内的烂桌子和烂凳子。
“你们，太好了……”齐益民老师尽量选择词语，结果一无所获，一听就别扭。他真正发现自己并不聪明，只得补充说：“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来帮忙，实在太不应该了。”
结果齐益民老师又认为词不达意，唯一要考虑的是在刚认识的女人面前丢开烦恼，挽起袖子一同扫个干净。
恽湘萍老师很娴熟地干着，齐益民老师倒也配合默契地帮帮手。她不时向他微笑着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也饶有兴趣地谈一些读书时代的遗闻轶事。
“恽老师，害你累了一天，真不知拿什么报答你。”齐益民老师歉意地笑笑。
“报答我吗？”恽湘萍老师清脆地笑着，“那很简单，今后请教可别保守，要耐心得像对待小学生。”
“请不要把我当成一部百科全书。”齐益民老师被这个年青的女老师夸奖得稍为开心一点。
恽湘萍老师的手细长腰细长腿也细长，有舞蹈演员的身段。也许因为劳动过重，日晒过多，皮肤略有点黝黑，但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奋发向上的青春的红润和神采。朴素得土气的衣服却给人一种清新，更和她的肤色身材恰如其分地和谐着，构成一幅劳动妇女的动态雕塑。
“呵呵，你看，水还黑呢。”恽湘萍老师环视一眼房间里简单而干净的物件，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像一位志于创作的人发表了**作，“现在你可以装饰行李了。”说完飘然而去。
“难道女人天生喜欢温柔地支配男人。”齐益民老师产生了这种莫名的想法。
听她的没错，齐益民老师轻松地把行李挑来。
恽湘萍老师又提来了一桶水。
“恽老师，你做事有条不紊，窥一斑而见全貌，你心灵手巧的天性，将来定会成为一个设计师的。”齐益民老师窍喜这几句有大学生风度，也很满意房子里用报纸裱褙一新。
“就算有吧，也永远没有那种机遇和幸运。可以欣赏你带来的宝贝吗？”
齐益民老师永远没有现会这句话的含义，把买来的几幅画在她的赞誉声中，在她的指点下和她一起钉在最显眼的地方，顿使房内有点异彩，有点春意盎然鸟语花香。他乘兴挂好蚊帐，铺好床被，小心翼翼把几十本书摆在破旧的床头，一间破烂的垃圾房变成了淡雅的陋室，一间深山老林中的古朴陋室。
青春的勃气最容易焕发出来，齐益民老师得意地掏出一张五十元：“恽老师，犒劳我们一下，去买点糖酒瓜果来。”
齐益民老师诧异她对此毫无反应，转头发现她正像抚摸可爱的新生婴儿一样轻抚床头一排五花八门的书，轻轻抽出一本，细细翻翻，轻轻放回，又抽出一本，好像久违的情人突然来到心上人身边，想把每一个部位抚摸个够。
齐益民老师产生一种富足感，怔怔站着，为她的纯情而感动，为她的专注而忘怀。
“齐老师，可以借书吗？”恽湘萍老师睫毛扬起，瞳孔放大，等待肯定的回答。
“借书！？”齐益民老师故做惊讶，“借书，哈哈，你随便拿，喜欢哪本就拿哪本，像拿自己的一样。”怕恽湘萍老现怀疑，他把**擂得震天响。
“真的？借这本给我，看完后立刻给你送来。”她抽出《复活》，宝贝似的捧在心口上。
“别走。”齐益民老师拦住了恽湘萍老师，任她有翅也飞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