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村庄后,随即发现一天正要展开
红砖或石造的烟囱飘送引人食欲的炊烟,还有人在狭窄庭院里修磨小舢船。
石板路上有小鱼滚动,每户住家旁边均站着软钢网及锋利鱼叉。空气中有海风以及鱼的味道。
与其他边境渔村相比,由海岸到村子背后山丘间的土地相当平缓,平地的面积亦十分广大。
在山腰斜坡上可见的白色建筑物似乎是观测站,石造圆顶上碟状计测器随风摇动。
身披毛皮外套及围巾手套正在修补渔网,或在将壶中热水倒置结冻道路上的妇女,可能一眼就看出了货车的主人是谁,全对货车送来亲切笑容。她们接着便看到了D而陶然呆在原地。
或许是为了防止结冻时的危险,斜坡或石阶上全都镶嵌橡胶垫。
任谁的吐气都是白蒙蒙的。
一行人行经村子中心部后,来到了能俯瞰沙滩的道路。
蛮晓已于稍早前下车。离去时,口中反复念着:
承蒙照料,定为各位祈求神明降幅。
约距离一公里外的黄色沙地上,横躺着大大小小的机械动力船,宛如奇形怪状的深海鱼。这些船只只能搭乘五至五十名渔夫征服冰封的海洋;使用从那笨拙外观上难以想象的高出力引擎,如溜冰选手般急速往返在冰块间。换言之,它们乃是渔村的尖兵。有几艘被放在木头与钢铁组成的台子上,大概正在修理。
从船首眺望着的灰色海洋,风运来了冰块的歌声。
D忽然把视线移往陆地那边。
苏茵跟着看去,认出了在常绿树林内隐约可见的牌楼状物体。
那是夏日祭典时用的音乐塔,马上就要在那里举办祭典了哟,会有舞会、音乐会和比赛非常热闹呢。
D说:
夏天是吗?
是啊。
苏茵点点头,眼神遥远。
即使是在这种北地尽头、好像已经死亡的村子,夏天还是一定会来的。夏天一到的话,大家都会举行祭典的。
但女孩又轻声自语:夏天真的会来吗?期待的神情怀疑不安。
还有三天。尽管跟所有边境入夏的时间都不一样,但在这个村庄还有三天,夏天就要来了。
在海岸线中央处右弯入道路,沿宽广水渠前进约五分钟后来到一个地方,苏茵在此停下货车。
一座石造住宅的西侧为热气包围。因为水渠中的水是沸腾滚水。这大概是位于某处的热水设施的功劳。
一进入建筑物的庭院后,可能是听到了货车引擎声,白发老人自玄关拖着一只脚走了出来。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祖父潘,这位是D先生。他帮我们带了葳玲的话来。
老人以强烈目光注视D,旋即露出笑容。
欢迎、蒙您大驾光临。孙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请不要客气、请进。
走进客厅后,冷气随即消失。因为水渠中流动的热水循环于石壁内侧,加热石壁与地板后,再借由石材本身的优越来保温性保持了热度。
老人同苏茵目不转睛地死盯着D左手放到桌上的珠子。
潘老人将热咖啡摆在桌上后,苏茵告诉他葳玲的死讯,老人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是因为这珠子的关系?
应该吧。
杀她的是谁?
是派来船上的男人和他的同伙的城内老大。据说叫基里汉。
那家伙怎么了?
死了。
苏茵凝望D。
是你帮我们报了仇?
可以这样说吧。
为什么?我虽然不晓得你的职业,但看模样应该是战士或猎人对吧?是被我妹妹雇用了吗?
基里汉并非贵族。
苏茵的双眼惊讶地大睁。
你是吸血鬼猎人!这么一说,听说有个猎人单独行走在边境这间,容貌美得令人不寒而栗,名字很奇特
下面是我所知道的状况。
D冷冷打断苏茵的惊诧。
当他说出一切事情后,苏茵双手掩面,虽未发出呜咽声,但双肩颤抖。潘老人眼中不禁落下眼泪,滴湿了双膝。
那么我妹妹走得不痛苦吗?
是的。
可是她还有拜托你珠子的事的时间啊。
难道没交代就死去比较好?
这
那女孩不会这样想的。
尸体没能回来啊。
遗容很美。
谢谢。
我的事办完了,多谢你的咖啡。
对正欲起身的D,苏茵说道:
等一下!
叫住了他。
这就要走了吗?
事情办完了。
可怕的一伙正为了这颗珠子前来村里。不、说不定现在已经来了拜托!请你和他们战斗。
交出珠子,别管有什么价值,命是无价的。
我办不到。这是我妹妹用性命为代价托付给你的东西。
我的敌人唯有贵族。
如果D是因真心想离去才使用这句话作为武器的话,他可说犯了一个决定性的错误。
苏茵双瞳一亮,不知是在暗自窃喜,还是纯粹充满了希望之故。
她注视D的脸说:
这村子也有贵族。
还是初次听见。
这是村子的秘密,没有泄露出去。只要说出有贵族在,就不会有人来买鱼了呀!
北方边境对贵族的忌讳尤其强烈。在极端的场合,连光只是发现了贵族遗迹就搬迁整座城镇的情况都会出现。更何况,若是有众人诅咒的存在于现实中徘徊④就不免
是怎样的贵族?
那之后再和你说。等会,我要先去把珠子收好。
苏茵起身走入里面的房间,一会后又回来。
潘老人边擦眼泪边问:
收到哪去了?
之前的盒子里。
苏茵漫不经心地回答,此时门口传来了热烈敲门声。
在这种时间会是谁啊?
苏茵站了起来,走近门旁的对讲机,咳嗽一声后,问:
是哪位?
是我、我是杜瓦特。
粗哑的声音中充满了异样的紧张感。
我一听你回来了就赶过来。老爷子的尸体刚才从岬角下面的颚岩漂上岸了。
别说蠢话了
会话的同时,苏茵像是被什么打了一下,转向祖父那边。
潘老人业已站起。或许是想逃之夭夭,却没有成功。
一道森冷光轨自左而有横划过他鼻尖。
盯视手握长剑的D的双眼满布憎恨及畏惧。
装得真像。
D说着。
是基里汉的误认组之一?
哦你知道啊?
害怕的声音突地转为年轻。
我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茨。打从听到吸血鬼猎人D穴手以后,就有不好的预感啊。喂、告诉我吧,我是何时露出破绽的?
因为你问了放珠子的地方。
潘老人茨抓抓白发。
哎啊!真是疏忽啊!我对自己的变身术很自信的说。
杀死爷爷的是你?
对啊,要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可就不妙了啊。好不容易顺利地变成老头,正迫不及待地要在问出各种事情后对你动手,结果却来了个**烦啊。
苏茵茫然听着这奇怪又令人震惊的自白,门又被剧烈拍打,她反射性地取下门栓。
飞奔而入的,是个体格高壮如熊的年轻人。他虽然穿着厚重的皮制工作服跟长裤,可肌肉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辨。腰间的皮带里穴有两根长约三十公分,以皮绳相连的木棒。
他嗨!了一声对苏茵举起手,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望见客厅的情况后,惊讶地睁大双眼。
怎怎么会你是?!
是假的。
怎么可能你是谁?!
明明跟你说过我很忙别打搅的呀。
茨对杜瓦特眨眨右眼,突然一手抓住D的剑刃。
剑身看来似乎纹丝不动,可五根手指却已断落一地;这是由于D的剑技之故。
呜呜好痛。
老人的连揪成一团。
可要不做到这地步可就逃不了了啊。
说话的同时往后方跳起。
他人在空中时,右肩猛然喷出黑色物体。
下一瞬间老人的身体用令人难以置信的动作往窗户跃去,只留下玻璃碎裂声后便消失。杜瓦特大喊:混账、别跑!冲出门追了上去。
尽管旁边闹得惊天动地,可苏茵仍然一头雾水,只是呆望着D。此时她发现D的秀丽面容正以锐利眼神注视剑身。
D
没有回答,D以左手碰触剑刃。
名为茨的敌人,本应被神速一剑劈开锁骨到肩胛骨之间才是。
但切砍的感觉到中途便被挡住。
之间传来奇妙触感。
因为在剑尖之后长约四十公分的部分分身,附有像是半透明黏膜的物体。
从剑上剥落下来的东西,是薄果冻状的皮膜。他沾满黏液,在剑身上缠卷了数层,所以抵销了剑的锋利度。
它不像是被茨事先藏在某处的,显然是他皮肤本身的一部分。
当D默默收剑之际,杜瓦特回来了。
被逃走了!他跳到了水渠里。那家伙以为水是几度啊,可是超过一百度唉!可是他竟然若无其事的潜到水里了。死妖怪!
他眼神中充斥着与语气等量的怒气,对D瞠目而视。
这位是什么人?
本来想说晚点再向你介绍的,他是D先生。在古罗涅贝可城遇到葳玲,替她传话。是位战士。
听到苏茵的回答,年轻人抬起眼角。
连人都跑了,那只是流浪汉的吹牛吧。因为突然有怪物跑进来了,所以夏日祭典无法招待你。
快住口,不可以这样说。他可是因为我的拜托才来的。
听到强硬的语气,杜瓦特咬着下唇、不发一语。并非单纯地只是在让苏茵而已,似乎另有隐情。
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对、是到底要怎么办?老爷子的尸体怎么处理?
马上会去领回来的。虽然不好意思,但请你先离开。
杜瓦特带着忿忿不平的神情离去,接着苏茵露出凄惨表情站了起来。
我变成单独一个人了。
简短说完这句话后,她迈开脚步,一阵踉跄。因晕眩感突然来袭。这是由于怪事与悲剧接连不断之故,这些事别说是普通女子,就连男人也会变得失魂落魄。
冰冷有力的手按住她的肩膀。
去把珠子拿来。
D静静说了。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了。
苏茵用宛如被冷酷教师鼓励的落榜学生的眼神转头望向D。
乌黑眼眸瞬间涌出泪水还有希望。
你愿意留在这?
要雇用我吗?
嗯。
苏茵用力点头,已不再落泪。
酬劳是颗那珠子。
虽然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苏茵也还是对这要求点了头。
交给你了。放在你这的话,我就安全了。谢谢你。
苏茵走回放子里面取回珠子交给D。
两人离开房子。
曙光业已转为炫目的早晨阳光。
☆☆☆
这地方是个荒凉得令人不知身在何处,却异常广阔的空间,里面四处留有宛如异世界一般的奢华残影。尽管外头早晨的生命力已化作阳光弥漫世界,这里却为幽暗笼罩。一个影子走进了此处。
有血的味道呢。
黑暗中的某处传来声音说了。虽然若定睛细看即能辨认出模糊人影,甚至在那人坐着的沙发以及桌子断航还能发现某一程度的精细花纹;但却不管怎么看都只是影子而已。
不过,那声音就是当时从跟基里汉有段距离,墙上并排的房门之一中传来的女声。
输了吧。没啥好说的。
从一扇遮有厚实窗帘的窗户中传出了重重嘲笑。
不过这也难怪,我没法笑话你。
入此说着的第三个话声,正是傀儡师辛的声音。
当然,第四个声音和正在等着的最后一个声音本也应该接话,却只是阴森森地,从空间一隅低低传来了一如先前的野兽死后声而已。
搞砸了。
所有声音坐到中央地面后,茨的声音满不在乎地说话了。他的面孔与身形依然只是个朦胧阴影。
恐怕这模样是经过所有人同意的。
本来打算变成老头子从女孩口中问出珠子下落和它的秘密。因为老头子说他经常出门去亨伯力的街道买新的磨刀石,所以才悠哉游哉地等着,结果它却和个出乎意料的家伙一起回来。那家伙
是D。
辛的声音以畏惧语气说了。
果然没错。尽管已经用皮肤膜封住剑尖,却还是落得这副模样,还差一公厘就砍到骨头了,完全无法抵抗,只能乖乖被宰。托他的福还害我泡到热水里。这世界毕竟还是让人舍不下啊,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家伙
打败新的是其他人吗?
我才没被打败,只是丢了一只手而已。
辛、你是何时回来的呀?
茨问着。
我明明还在想说你一定会撑不住在半路嗝屁。竟然还能后者脸皮回到我们里面啊。
别这样说。
厚重声音居间调停。
是我碰巧看到他前来才叫他过来的。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想带回珠子的同伴,他也是一份子。
关于这件事我有话说。
女子的声音穴了进来。
只知道守着老人和女孩彼此相互敌视、抢来抢去的实在太蠢了。虽然已经先委托茨进行了,但我总觉得考虑独占会比较好呢。收拾掉那保镖的人可以优先得到珠子,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辛用阴沉声音说:
我不这么认为。
好怕人哟。
听到女子的嘲笑后,有人出来打圆场。
我也是这样想。
这是他认同辛的意思。这人是茨。
虽然觉得不爽,可是这时大家一起动手才保险。若是小看他只会早死。
请别搁着你的疏失不管,在那随便乱说。
女子用谁都不敢反驳她的带刺语气说着。刺上涂着毒液。
总之、陪你们团结一致就到此为止。我要随我自己的意去做。
我也一样。
厚重声音的主人也表赞同,他问:
晓鬼怎么说?
回答没有马上出现,过了一会,有些口齿不清、宛如喘气声的回答才传了过来。
全部交给我那家伙的性命也好,珠子的事也一样。
男子艾伯特的声音说了:
就这么办。
真有趣。茨还有辛,就算被同伴干掉也不能抱怨哟。呼呼、小鬼头和老不死就留下来吧,两人一起好好讨论老了以后的生活。话先说在前头,要是想在我们解决工作前抢功劳的话
知道啦。
辛声音说了。
在你们解决前不会出手的。如果你们能解决的话。
你这家伙说的好哇!
茨大笑的声音震动空间。
好啦、请多加油。你们完了的话,我就和辛一起出动,至少也要让那家伙负伤才行啊。
那么走吧。联络讯息就送到这里。
以庄重声音为信号,一切声响皆突然消失。
显然五名凶人各怀鬼胎地离开了看不见彼此模样的会和场所。
☆☆☆
纵使在下午将尽时,昏暗阳光从云后照洒村子各个角落,可空气与风依旧切肌裂肤般的寒冷。
空气中有包含喜悦、忽高忽低的咚咚声响,是在准备数日后的夏日祭典的锤声。D同苏茵在前往村中商店的货车上听着那声响。因引擎状况不佳,故由两匹改造马拉着车身。
再过一阵子夏天便要来临不、以边境时间而言,明明就已是盛夏了虽说这环境令人难以置信,但听到这声音也应会令人不由得心情开朗才对;不过在手握缰绳的D身旁的苏茵面容却晦暗一如铅色海洋。
她正要前去购买祖父的葬礼用品,以及提出死亡证明书。死因为溺毙,不过却知道让他溺毙的人。这本是应该报告保安官的事情,可苏茵决定不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