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虽被送往医院,但没有外伤(正确来说是有多处撞伤及肿块,尽管医师扭头询问昴,但最后还是以跌倒所致收场,总不可能说是被恶魔弹飞出去造成的),随即便接受警方的盘问。不过问了些什么,昴几乎都没有印象。对了,记得有问过相机的事。为什么会拿着那种东西?这个嘛,是怎么回答的?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些而已。最后,昴提出了疑问:
「那么,日奈现在在哪里?」
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昴自己也不清楚。刑警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刑警告知他日奈的死讯。这种事我当然知道!昴火大地扑向那个人,左手拇指往对方的右眼窝猛抓下去,并以右手殴打头部侧面。接着昴被人从背后架起限制住行动,他便以后脑给予对方一记头锤,并且以脚后跟踢其要害,在对方松手的一瞬间弯下身子,然后用后脑再次撞击对方的下颚。
确认背后的刑警被打倒在地之后,昴再度袭击告知日奈死讯的刑警。实力方面是对方占上风,若不趁现在偷袭得逞,以后就没有机会打倒这家伙!举起椅子压住倒在地上的对手,自己再坐上去,令其双手动弹不得之后,昴抓住刑警的领带。不需要花什么时间就能勒死他,看着吧,一下子就
「昴。」
耳边传来沉稳的声音。
「昴,别这样。」
昴回过头望向后方。
看到小鸟游以及舞原姊妹中的妹妹。
昴大喊着:
「小鸟游,是这家伙!这家伙」
「这个人怎么了?」
「这家伙」
昴看了看刑警,又向四周张望一番。这里是医院的休息室,昴的身上并没有沾染血迹。毫无血腥味,也没有湿答答贴着身体的冰冷感触。
握住领带的手又施加了些力道。
「昴。」是小鸟游的声音。
昴望向小鸟游。她取出小刀,拨开刀刃。
左手握住后方的头发
一刀割断。
「冬月日奈死了。」
长长的黑发四散飘落。
被松开的领带掉在刑警脸上。
「这样啊。」
心中似乎有什么崩毁了,溃堤而出。
(不能哭!)
昴站起身,与小鸟游擦身而过。
朝着门外,跑出了医院。
后来跑了多远、怎么跑的,昴都没有印象。
回过神来他正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茫然地看着右手握紧的拳头。
月光映照出毫无血色的苍白拳头。望着发抖的拳头,心想不知何时握得这么紧,虽然想要放开,然而无法置信的是,竟然连让手指动的方法都不记得了。想想看吧,食指要怎样才会动呢?
没办法,只好靠左手将手指一根根扳开。
施力过度的拳头,感觉已非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有如另一个生物寄身在拳头当中一般奋力抵抗。
终于让右手获得解放之后,月光照在昴的背上。他蜷伏在原地拚命压抑、努力强忍不让眼泪流出。
混蛋,嘴里喃喃自语。
(竟然、竟然、竟然会这样!)
紧咬着嘴唇,血液渗出,感觉到一股腥臭味。
(算妳行,混蛋,就在我的眼前)
绝不会忘记这份屈辱。
(就在我的面前杀了日奈)
昴握住拳头,咬紧牙根,强压着就要冲破胸口的呜咽声,奋力站了起来。舌头舔到自下唇与脸颊内侧咬下来的肉片,吟味这种感触一阵子之后,将其吞了下去。
真难吃。
沉着点,冷静下来。
要是当时冷静一点
日奈就能获救。
不该再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对了,如果不顾后果,要杀掉高久其实很简单。)
这么做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你现在最应该思考的是什么?)
让日奈复活。
(为此该怎么做?)
去找恶魔
(沉着点,冷静下来)
不知经过了多久。
怱地抬起头来仰望天空。
白天的雨已不见踪影,月亮明亮皎洁地照耀大地。好安静、好安静的月夜。
昴笑了出来。起码
这是个很适合死亡的夜晚
昴站起身来,跨步向前。
2
他没有前往学校。现场那么多人,恶魔应该也不在,说不定她回家去了。昴原本想回家一趟,但稍做思考后,还是前往舞原家。
目的地是三束元生所住的组合房屋(注:prefad,利用大量生产统一规格的预制组件所组合成的活动式房屋)。
大约在三束元生(以下统称为「社长」)领悟到名字毫无意义的时期,他被逐出了家门,之后便住进了舞原家的后院。倒不是因为有什么交情,而是想到舞原家应该有多余的土地可以借住,结果便借到了后院的一角。
与其说是被他的人品感化,倒不如说他生来就是陨星高照。
姑且敲了敲门之后,昴开门走进去。
「唔,堂岛昴。」
「社长」看见是昴,便要让出自己的位置,昴挥手表示不用客气。
已经有四个人聚集在这里。
在这座除了桌子、书柜、棉被以外空空如也的寂寥组合房屋里,「社长」坐在中央低声啜泣,在旁边哭得泪流满面的则是舞原姊,而妹妹则完全面无表情地将姊姊抱在怀里,她并没有哭。小鸟游靠着位于他们后方的墙壁坐在地上,看到她那曾经留长的散乱头发,昴便感到胸口一阵刺痛。小鸟游那张除了头发之外都跟平常没两样的脸孔上,不时有泪水滴落。
她抬起头来。
与昴四日相交。
昴睁大眼睛说道:
「那头发是怎么啦该不会失恋了?」
小鸟游苦笑了一声。很好,看来还会笑。昴稍微安心了些,因为他有点担心这位认识日奈比自己还久的少女。
在视野的一角,望见舞原姊正要起身,而舞原妹则制止了她。
昴向舞原妹问道:
「后来怎么样了?」
「医院里的事,他们不予追究。」
「谢谢。」
「这可不是为了你。而是关于这次的案件,有很多想请教你的事。」
「等等!」舞原姊哭着说道:
「冬月同学才刚死而已耶,怎么」
「没关系啦。」
昴环顾四周,最后在门前坐了下来,望向对妹妹提出kang议的舞原姊。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现场哭得最伤心的舞原姊,其实最没有理由哭泣。日奈(不知为何)跟舞原妹相处得很好,不过跟姊姊则完全没有交集。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舞原妹遮住他的视线。
「请别瞪着我姊姊。」
「我没有瞪啊我瞪她了吗?」
嗯、嗯,小鸟游点头答道。
「谁叫你的眼神那么吓人。」
「总之,死的是日奈,不是我。像问题什么的,我还有办法回答。」
「那我就问了。」
舞原妹面无表情地盯着昴。
「是你杀了冬月吗?」
「喂!」「喔。」姊姊跟「社长」同时出声。
「这个问题实在很抽象。」昴双手交叉在胸前,「假装」思考。
「既可以说是我杀的,也可以说是她自己死的。话说回来,死亡又是指」
「在你的认知里?」
「并非一般大众的看法?」
舞原妹默默地注视着昴。
昴默默地伸出双手,摆出「用绳子绑起来吧」的姿势。
「也就是说,你也认为这是一起人为案件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鸟游穴话了:
「那么,你对日奈这件案子有什么想法?」
昴并没有回答,他望向舞原妹说:
「警方呢?认为这是一起凶杀案,而我是犯人?」
「从现场的状况看来,除了你之外,就想不到其它人了。冬月死亡的时候,现场只有你而已。何况操场在照明设备的照耀下,一有人影靠近就会马上察觉。有二十七人目击指出当时你们两人独处,所以除了你之外,其它人根本不可能犯案。警方怀疑你杀了冬月,并且在照明关掉时,用某种手段将凶器藏了起来。」
「哇。」
「不过,奇怪的是已经确认日奈的胸部有像是被针*伤的痕迹,由此推断出死因为心脏遭刺伤而引起休克死亡,但是衬衫跟内衣似乎都没有针孔的痕迹。这若是事实,就表示犯人先脱下受害者的衣服,用针*入,然后在血喷出来之前帮受害者穿好衣服。先姑且不论为何要这么做,理所当然的,没有人目击到堂岛昴曾有过这类举动不过两人看来像是在接吻就是了。」
「哦?」小鸟游说道:「说得再详细一点。」
「警方曾想过会不会是在接吻时,手伸到衣服里面将针*入。而且从远处望去看不出来。虽然的确只能这么想,但就这点而言,日奈的衣着却没有凌乱的迹象。再说,要在那种姿势下将针*入心脏,伤口的位置也太高了。」
昴抬起头。
「验尸报告呢?」
「其实,还没有进行司法解剖。看来是冬月的父亲制止的,他说他无法接受女儿的遗体遭到切割。」
「哈哈。」「唔。」回忆起日奈的父亲,昴跟小鸟游都点了点头。不过,竟然真的能制止这样的行动,不愧是日炉理坂。
「若希望只提出验尸报告就好,我也联络过爸爸,请他对警方施加压力。」
「那么,日奈的遗体呢?」
「我觉得比起她的亲人,还是尊重你们的意愿比较好。」
面对舞原妹这句就某种角度来说有点毛骨悚然的话,小鸟游与昴同时回答:
「送去解刦。」
「别送去解剖。」
一阵沉默。
「昴,真不像你耶。日奈死了,尸体只是肉块,是一种物体。反正都要火化的,如果能多少发挥点用处比较好。」
昴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说:
「也对。送去解剖是没关系,不过,舞原妹」
舞原姊含着泪水,一脸不满地望向昴。不妙,舞原姊讨厌别人叫她舞原姊,而且也讨厌别人称呼她的妹妹为舞原妹。妹妹倒是完全不介意。唔,想想她们叫什么名字来着,金银婆婆(注:日本有名的长寿代表,双胞胎姊妹金婆婆和银婆婆)、茉奈佳奈(注:日本知名的艺人双胞胎姊妹,分别叫三仓茉奈和三仓佳奈)?就算想得起美丽国的双胞胎艺人玛莉与艾希莉(注:美丽国知名的双胞胎姊妹「奥森姊妹花」,分别是MaryKateOlsen跟AshleyOlsen)的名字,却还是想不出舞原姊妹的名字。呃
「舞原同学,可以的话,能让解剖延后一天吗?办得到吧?」
舞原妹点了点头。小鸟游瞇起眼睛。
「为什么?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以后会告诉妳。」
小鸟游望着昴,但是并不继续追问下去。接着,她从口袋里拿出药草棒叼在嘴边说:
「这跟『运动短裤先生』的案件还真像。」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舞原姊说道。看来她虽然在哭,话也都确实有听进去。她望向妹妹问道:
「高久老师当时人在哪里?」
「高久当时」
一听到高久这个名字,从肚子里忽然爆发一股熔岩般的热气,昴以双手用力从两侧按住脸颊大喊:
「哪有这种蠢事!」(注:原文为あっちょんぶりけ,是手冢治虫为『怪医黑杰克』所自创的语词,为小女孩皮诺可特有的口头禅)
「怎、怎么了?」
舞原姊后退了一步。
「请别吓我姊姊。」
妹妹抱住姊姊的肩膀,完全没有惊吓的模样。虽然被姊姊厌恶地甩开,表情却丝毫不变。舞原妹总是面无表情,感情从不显露于外。是因为意识到所扮演的角色身分的关系吗?她那过腰的长发、剪齐的浏海,简直就是日本人偶的这副容貌,光是存在着就会显现出一个充满寂静与孤独的空间。别人之所以偶尔会称呼她为「巫女」,也是由于其容貌与显露出的气氛使然吧。
顺带一提,姊姊则被称呼为「公主」。
「高久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舞原妹取出手帕,一边说着,一边擦拭姊姊脸上残留的泪水(姊姊则露骨地显现出厌恶的神情。看到这种光景,实在分不清谁才是姊姊)。
「因为无论如何,有个监视她将近四十分钟的人物。」
「谁啊?」
「叶切洋平。」
小鸟游望着昴说:
「你那位切菜的。」
「不是说过了吗?我从来没有要人切菜。」
舞原妹再次面向嘟起下唇的昴,开口说道:
「他一直不肯对警方吐露自己是受谁委托的。而且,现在还有个让人觉得这次案件是人为造成的未解之谜。」
「再说得更简单一点吧。」
「堂岛昴,请你回答。为什么冬月死亡时,会拿着高久的相机?」
「」糟糕,都忘了。
「妳说相机?」小鸟游对站起身来的昴瞥了一眼,接着靠近舞原妹,昴茫然望着她,动了动嘴角。
小鸟游注意到了?
小鸟游追问道:
「怎么回事?」
「冬月死亡时,带着一具木制相机。正确来说,是看似相机的木箱,里面装有两包沙袋。沙袋的拥有者为高久,并已承认是在两个月前请认识的人制作的,也确知该物品放置在资料室里。此外还有一事尚未确认,那就是警方获得了一项情报,指出山崎也拥有类似的相机。」
「冬月与你请叶切监视高久,并在这段时间里前往乡土数据室偷出相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台相机又是什么?」
全部的人都注视着昴。
昴搔了搔头。
要说谎很简单。
但不知为何
无法说谎。
于是他说道:
「这-是-秘-密~~」
在别人开口之前,昴慌忙抢先发问:
「『运动短裤先生』那件案子呢?有什么进展吗?」
小鸟游回答:
「啊,有。就是这次的案件。」
「这次的?」
「还不懂吗?不管杀掉『运动短裤先生』的是高久还是其它人,整件案子都已经无法证实了。原因在于『运动短裤先生』的案件和日奈的案件,说不定都和宠物连续离奇死亡的案件相同。若解剖之后发现死因一致,那么要证实『运动短裤先生』的确遭人杀害,就必须也证实日奈遭人杀害。只要无法证实日奈的死是一起凶杀案,就无法证实有人杀害『运动短裤先生』。而且,这点应该无法证实吧。尸体上有伤口,衣服却没有破损也找不到凶器,更何况还是在没有任何人接近的状况下。死因为心脏遭刺伤,代表这是凶杀案,然而整个状况又推翻这种可能性混蛋,难道是有人使用魔法吗?」
小鸟游狠狠地瞪着昴。
现场一片沉默。
「搞不懂耶,小鸟游恕宇。」
过了好一阵子,「社长」开口说话了,爽朗的眼角还流着泪水。
「妳的意思是说,如果冬月日奈是遭人杀害,『运动短裤先生』那起案件也会是一起凶杀案。不过冬月日奈若非遭人杀害,那么『运动短裤先生』那起案件就不是凶杀案,对吧?」
「没错。」
「那么,为什么妳不,为什么大家讨论时,都是以冬月日奈被杀为前提呢?从整个状况看来,冬月日奈也不可能是被杀的吧?如果冬月日奈不是被杀害的,『运动短裤先生』也就不是被杀害的。事情不就是这样吗?」
「别开玩笑了!」
小鸟游愤然起立。
平常冷静的举止已不知去向,她喊道:
「哪会、哪会有这种死法啊!日奈、日奈一定是被谁杀害的!而且,还是用极其卑鄙的手段!」
才刚被割断而长短不一的头发,因愤怒而摇晃着。修长的身影双脚打开,稳稳地站立在自己眼前。
昴恐惧地发出尖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部的人都将视线集中在昴身上。
「抱歉,我不由得想起恐怖电影。来,继续说吧,接续我尖叫之前讲的话。」
「我不是说了吗!」
小鸟游面红耳赤,继续怒声喊道:
「我又不是想下定论!就算不是被杀害也无所谓!我只想知道日奈为什么会死而已!」
在如此吼叫出声后,她低声说了「感谢倾听」然后坐下,愁眉苦脸地望向昴。
「这样啊,想知道她为何而死吗?」
或许是被小鸟游的叫喊吓到了吧,「社长」脸色发青地点头说道。他比一般人更拿这种情境没辄。
「这样我就懂了。」
「不光如此。」舞原妹望向昴说道:
「回到刚才讲的,关于相机的问题。冬月拿着相机离奇死亡,同样离奇死亡的山崎说不定也持有那台相机,而那台相机与唯一的嫌疑犯高久又有某种关连。」
「社长」问道:「哦?是怎样的关连?」
「这点还不清楚。只是,想到高久为何要制作相机的模型,以及冬月何以偷走相机模型,再思考到冬月的死法,我才会这么认为昴,你们经常在众目睽睽下接吻吗?」
「才没有咧。」昴答道。
小鸟游也说:「日奈不会做那种事。」
「没错,我所认识的冬月也是如此。冬月会做出那种事,我猜会不会是因为料到自己即将要死亡。那么,她又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事情失败了。
「冬月想偷的恐怕不是模型,而是真正的相机,对吧?」
昴茫然地望着舞原妹。小鸟游也一脸讶异地盯着这位跟日奈交情甚笃、脸上面无表情的少女。
「这个嘛」
「若冬月的死是人为造成的,为什么昴能获救?想想昴与冬月的差异,再考虑到整起案件都跟相机有关,就会发现一件无法忽视的事实。」
「是什么?」
「照片。在山崎的房间里,发现许多*拍的女学生照片。其中,理所当然的也有我跟姊姊、小鸟游,以及冬月的照片。」
「为什么说是理所当然啊?」
「因为很可爱。」
看来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还真敢讲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山崎并没有拍摄男生的照片。也就是说,冬月有被拍照,而昴没有。然后,只有冬月离奇死亡。」
「等等!」舞原姊****道:
「妳是说日奈同学因照片而死?」
「不晓得。但在我告诉冬月遭山崎*拍的当天,她偷出了相机,而且临死前还知道自己会死。她应该是想到自己的死跟照片有关吧?」
我的假设是这样
「山崎持有一台能够对被拍摄的人物,行使超乎常理力量的超自然相机。高久得知这件事,便制作了赝品调包并用以杀害山崎。而冬月发现这件事之后,想偷出相机,却没料到自己偷的是赝品,结果被高久发现而遭到杀害。」
昴叹了一口气,望向小鸟游。但她什么也没说,只好自己开口。
「很有意思的推理,四十分。未免太过草率了。」
「这不是推理,而是推论。我也知道非常荒诞无稽,只是,既然山崎和冬月都死得很不寻常,我也不打算冒险行事。」
「社长」问道:「目险?」
「若这真的是人为造成,那么被拍照的学生也都有危险,包括我、姊姊以及小鸟游既然有这种可能性,那么不管再怎么荒诞无稽的推论都不容忽视。」
「等等,妳是说我也有可能遇害吗?」
「放心吧,不会那样的。」
舞原妹伸手抱住姊姊的腰部,将她拉近身边。
姊姊这次也乖乖地任其摆布。
「社长」双手交叉于胸前说:
「唔,那的确是个问题要是我的四名社员也相继遇害,世人会认为是我杀害的也就算了,要是谣传我的社员容易遇害,那可就糟了。以后我的社员就会不断遇害。」
那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世界啊。
「所以,我们有必要弄清楚日奈的死是他杀,或是罕见的偶然。如果是他杀,就得查出犯人是谁。」
「查出之后打算怎么办?」
昴望向搂着姊姊的舞原妹。
「展现舞原家的权力吗?」
才没有那回事!舞原姊怒道。看了妹妹一眼,她追加一句「我才不会」然后离开妹妹身边。跟毫不在乎地行使权力的妹妹不同,姊姊一直都表示厌恶自己的权力。
不过同样都在享受就是了。
老实说,昴不喜欢这对双胞胎姊妹。并不是在于她们的人品如何,只是单纯讨厌有权人士而己。
舞原妹盯着昴一会儿后问道:
「如果是你呢?会如何处置杀害冬月的犯人?」
「听好了,就算女友被杀,我也不会复仇。我不会做出跟犯人一样水平的事,只会基于法律与正义,将犯人交给司法处理,由民主主义施以制裁,这才是正义的英雄所该做的。没错吧?」
转头征求小鸟游的同意,但小鸟游却没点头,她只说:
「那么,你是正义的英雄吗?」
嗯,这问题问得好。
「总之,如果真有犯人,就该把那家伙交给警方处理。好吗?」
「如果知道犯人是谁,就这么办吧。」
舞原妹点头回答。
「所以,请你告诉我们你隐瞒了些什么,又为什么要隐瞒。」
「那是秘密~~」
「你以为这么说就能了事?」
「抱歉。不过现在还不能说等到明天吧,明天一定会告诉你们。对了,明天晚上也可以。」
小鸟游依然看着昴,舞原妹的视线也加了进来,姊姊也是。
「昴,你很奇怪耶。到底在想什么啊?」
「的确,比平常还奇怪。」
「对啊!绝对很奇怪!」
「会奇怪是理所当然的吧。」
「社长」含泪出声:
「女友死了,当然会怪怪的。平常就很奇怪的家伙,再奇怪一点也没什么好讶异的。不过是有点奇怪而已,就笑着原谅他吧是啊」
他的脸上涌出泪水。
「再也见不到冬月日奈了。」
孤寂的组合房屋里,顿时充满啜泣声。
不久之后,舞原姊的哭声也加入「社长」的行列。小鸟游则倚靠着墙壁,紧闭眼强忍住泪水。如果是平常的小鸟游,她绝不会露出这般毫无防备的模样,也不会像刚才那样情绪激昂地怒吼。
应该是因为大受打击吧。
昴观察了三人的模样,站起身来,走向唯一面无表情的舞原妹身旁,轻声说:
「待会儿想用电话跟妳联络。」
舞原妹从运动上衣的口袋里取出名片(在游乐场里制作的)。
「谢谢回去之后就打电话给妳。」
「现在不方便说吗?」
「不想让其它人听到。」
昴忽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
「吶,『诅咒他人可是害人害己』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诅咒他人就等于诅咒自己怎么了?」
「没事。那么,待会儿再电话联络。」
舞原妹面无表情地点头之后,若无其事般地走向望着这里的小鸟游,跟她说了些话。
搞不好是想引开她的注意吧。
这里已经没事了。
昴悄悄地离开组合房屋。
一关上门,哭声就立刻被阻绝而听不见了。
怱地想到,为什么要离开?留在这里痛哭一阵不就好了?起码能安抚小鸟游,或许也能安抚自己。一定会觉得舒服些,胸口这股郁闷说不定就能消除。
昴离开了舞原家,望向四周。
星空上挂着月亮,眼前则布满了黑暗与人工灯火。
舞原家刚好位于坡道顶端。从这里往下看,黑暗中的小学以及位于稍远的住宅区与商店街,都有如星星般闪烁着。由此至山脚下全长一公里多的坡道,以及周围的(舞原家所拥有的)树丛,都是昴小时候常来游玩的地方,同时也是妹妹失踪的场所。
这正是城市名日炉理坂的由来。
妹妹在此失踪。当时的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什么也做不到,只会反复说着遭外星人绑架。倘若年纪大一点,或许可以做些什么,起码不会讲出遭外星人绑架这种连家人也不会相信的傻话。如果放聪明点,说自己看到气球或直升机之类的物体,警方或许就不会对昴讲的话嗤之以鼻,而是紧急调派航空自卫队,帮忙找到妹妹也说不定。尽管这些都只是无聊的自虐想法。
现在的我,不再是当时的小孩子了。
我一定要救日奈。
昴望着天空。
去舞原家时位于前方的月亮,回程时则在后方。
好好推我一把吧。
沉浸在诗人般的情境中
昴跨步向前。
3
抵达坡道入口附近时,耳边传来一阵呼喊。
「等等!」
那个声音说好听点是活泼,讲难听点就是乏味、尖锐的小孩叫声。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舞原姊。
真令人意外。要是有人追来,也应该是小鸟游才对。
看到舞原姊追来
昴如脱兔般向前奔出。
「啊,喂!你啊!」
顺着重力就这样奔驰下坡真的有一股快感,寒冷的空气也都能不当一回事,有如用身体划破寒冬的空间般。
然而,这股爽快感在回头一望后便荡然无存。呜哇,她竟然神色骇人地追过来。
脑海里闪过一股本能性的恐惧。
昴当真没命地逃跑。
可是即使跑过坡道的一半,她还是紧追不舍。看她一副很累的样子,距离也渐渐拉开,却似乎不想放弃。唔,这样很危险耶,那位大小姐恐怕不知道吧,下坡比上坡危险许多啊。无可奈何的昴,只好离开铺设好的人行道,进入树丛里。这里地上都是泥土,就算跌倒也不会受什么伤。
继续逃跑,速度稍微有些减缓。
又过了五分钟,她总算追上昴了。
「你、你、你啊」
呼、呼、呼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正是全力奔跑的证明。昴不由得稍稍对舞原姊另眼相待。
「明明都叫你等等了,怎么还一直逃跑啊?」
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瞪着昴说道。
「该怎么说呢,大小姐。一个人走夜路时,要是有人叫妳等等,最好赶快逃跑喔。」
这位看来从小都吃好东西长大,众所认同的日炉理坂高中第一美少女,哇哈哈地笑出声来。脸上沾满泪水,途中又跌倒过,跟想象中一样变得像丑八怪。其实在昴看来,女性哭泣的模样都不是很好看。
****094
和妹妹相较之下,姊姊的头发还不到肩膀。原本好像有留长,但似乎不喜欢与妹妹重复而剪短。妹妹穿着运动上衣,而姊姊却只在睡衣上披了一件风衣,脚上也只穿拖鞋。还真敢穿成这样追过来啊,昴感到有些佩服。
「认不出我的声音吗?」
「若认出是公主的声音,我就会停下来了。」
这、这样啊。舞原姊点了点头。
该不会当真了吧。
昴搔了搔头。
「抱歉那么,有什么事吗?」
舞原姊喘了好一阵子之后,呼吸终于平静下来,接着对昴吼道:
「你为什么这样就离开了啊」
「哪有为什么,已经没事了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提高了嗓门。
「死的是冬月同学耶!是你的女友吧!」
「嗯。」
「还『嗯』,你那是什么反应啊!都不难过吗?你的女友死了耶!」
拳头自然而然地握起。
「我知道妳想说什么了。」
「你哪里知道了!那是什么口气啊!为什么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女友死了,却没看你流过一滴眼泪,你这样还算是人吗!」
「闭嘴。」
这绝非怒吼,应该说,昴原本就想抑制住感情平缓地开口。然而,舞原姊还是吓了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抱歉,呃」
沉着点,冷静下来。
一股猛烈至极的愤怒,将视野染得鲜红,甚至想要杀掉眼前这个人。昴张开口。原来如此,我的确没有哭,但是妳呢?跟日奈又不熟,怎么会哭成这样?说到底,妳根本不是为了日奈而哭泣,只是依循常识,有人死了就会难过。为了自己而哭泣,陶醉在哭泣中,利用日奈的死来满足自己而已。昴虽然想这么说,但还是拚命忍住。
在彷佛要烧焦的愤怒当中,思绪却冷静地运作。要伤害舞原姊很简单,自己绝对有办法在她心中烙下致命伤。不过这么一来,舞原妹绝不会善罢罢休。可不能与妹妹为敌,毕竟今后还有很多事非得请她协助不可。
「的确,我是有点冷漠没错。」
昴终于开口,只说了这句话。
「就是啊,实在太冷漠了!这么一来,冬月同学可会死不瞑目喔!」
舞原姊的语气虽然缓和了些,但依然盛气凌人地质问昴。
昴做了个深呼吸。沉着点,冷静下来,起码舞原姊的确为日奈的死而哭泣。听说在亚洲某些地方,举行葬礼时还会特地雇用「孝女」(注:「孝女白琼」或「孝女白琴」,指聘雇来代替丧家亲属痛哭嚎叫的女性)来哭泣。而舞原姊免费替我这么做,这么一想,尽管无法就此平息心头的怒火,但舞原姊讲这些话应该是基于善意。
这样才像舞原家的公主,带着傲慢的天真无邪。
她绝对想不到讲这些话会伤害他人吧。虽然已经受到了伤害,不过,也不能因为受到伤害,就伤害回去。
「好歹说句话吧!」
「好歹」
原本想开个玩笑,但看到舞原姊既不笑也不生气,只是老老实实等着接在「好歹」之后的话,昴便不由得搔了搔头。
该怎么说呢。
「舞原姊公主,妳知道我妹妹的事吧?」
无意识地突然冒出这句话。
「嗯,听说被外星人绑架了。」
「不过,我对当时的事却完全不记得了。不仅如此,甚至遗忘记自己曾经有个妹妹。」
「」
「大约在案件发生后的一年,我还记得自己曾大哭一场。那是我最早的记忆。我记得父母也说过要我忘掉妹妹的事。那个时候,只要一提起妹妹,我就会哭闹起来,所以父母才要我忘掉妹妹吧。总而言之,我当时有哭,哭得非常伤心。我不知道为何而哭,不知道是父母的话所致,还是因为找不到妹妹,也说不定是对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感到恼怒。或许这些全都是原因,也或许都不是。总之,我当时大哭了一场。」
昴移开视线,望向后方。似乎在寻找舞原姊之外的对象,看了看月亮,最后还是低头凝视漆黑的地面。那些话可没办法面对面跟人提起,抬头望着月亮说又嫌做作。
「也不是当时立刻就忘记了,应该还记得了好一阵子,然而记忆渐渐被冲淡到了上国中时,别说是那起案件,就连妹妹的长相都想不起来了。虽有认知却毫无记忆。妳明白我说的话吗?心理学的书上有提到,人类似乎有一种防卫机制,会将难受的记忆封印起来,可是我的情况又没有那么戏剧性,而是像经过几十年那样自然地、渐渐淡忘。常听人说吧?时间会冲淡一切,就是这种感觉。」
「不过,那样不是很好吗?」
昴沉默一阵之后,开口说道:
「因此我就想到,我之所以忘记整个案件,该不会是因为当时大哭一场所造成的吧。就像常听到的,只要跟别人谈谈就会舒服得多,或是哭过就会轻松一些之类的,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当时哭着哭着,所有难受的事以及记忆,全都随着泪水一起冲掉了。」
「嗯,的确有这种事。」
「所以当母亲过世时,我便下定决心,在珍重的人过世时绝对不哭泣。」
倒抽了一口气。
「怎么会」
「再怎么难受的记忆,都比遗忘那个人来得好。哭泣之后心情会舒服些,但若记忆会因此而冲淡,那我宁可不哭。即使只有这么一点,我也希望能够记住那个人。不管多么难受的记忆,无论内心会有多么苦闷,对我来说,都比遗忘好得多。所以」
看着月亮。冬天的月亮,就是冬月。
「日奈她死了,我、我当然很悲伤、很难受,不管在妳眼里我表现如何。而且我很清楚,现在还不是最难受的时候,这种感觉以后会愈来愈强烈。我在母亲过世时就体验过了。但是,无论如何,我今后依然不会哭。」
情绪涌上心头,昴一时之问不知道该说什么。
「甚至该说,我很怕哭泣。要是哭的话,哭多少就会轻松多少,但相对的也会忘掉日奈多少。我不想忘记她,不管再怎么痛苦,都绝对、绝对不想忘掉日奈,所以我绝对不哭。只要不哭,我就能一直记得日奈。」
说完,昴闭口不语。树丛中吹着风,发出沙沙的声音。正在等待舞原姊有何反应,但耳边听到的只有风声。
突然感到很不好意思。呜哇,我怎么讲出这些话。这些话连日奈我都没跟她说过啊。
昴满脸通红。
舞原姊现在不知作何表情。
「哇哈哈哈哈。」昴挤出笑声:
「唔,这些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并没有科学根据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请妳见谅啰。」
回过头。
望向舞原姊。
她满脸苍白地站着。
刚才还满脸通红的她,现在脸颊上已不见泪水与灰尘。在月光照耀下呈现苍白的脸孔,大略一看还是显得非常美丽。乌黑湿润的大眼睛中,只有映照出昴的身影。
表情既没有显现出哀伤,也无愤怒之色。
昴盯着她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一阵风吹抚着面颊。
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月亮的确具有魔力。
夜晚确实具有魔法。
黑暗中,月光下的少女闪闪发光。
一阵柔和的风吹过,吹动少女的秀发。在月光下,一根根发丝似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寒冷苍白的月光将草木化为雕像,在这片夜晚世界呈现出的风景中,少女目不转睛地望着昴。
自少女的
眼窝中落下了一滴泪水。
呼的一声。
起了风。
耳边响起飕飕的风声,昴就站着让少女望了好一阵子。
4
昴在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回到家。
恶魔少女在门前睡着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的眼角还留有泪痕。昴望了四周一圈,叹了口气将少女抱起。
「**!」
少女叫道,甩了昴一巴掌。
「啊,昴先生?」
妳这家伙原本想冒出这句话,然而看到少女哭泣的表情便做罢。
突然被紧紧搂住,昴不禁呻吟了起来。
「做、做什么啊:」
「我、我相信,相信犯人一定会回到现场!」
凭哪些根据,又相信些什么啊?
昴将少女的身子推开,放到地上,摸摸她的头。
「抱歉,回来晚了换句话说,妳还在怀疑我是犯人啊?」
哼、哼、哼少女笑着说道:
「很遗憾,『针孔镜头』没办法如小鸟游小姐所推理的那么做。拍摄样品、照片或是镜中的影像,都无法发挥诅咒效果。啊,那犯人是怎么做到的呢?就在绝望之时,终于被我发现了!」
「发现什么?」
砰!少女发出声音,同时伸手指着昴。
「只要先安装好相机,这么一来即使是昴先生也有办法犯案的!」
就算退让一百步承认真有恶魔存在好了,但这家伙真的是恶魔吗?昴望着少女如此做想。少女则摆起架子自豪地说:
「我发现这点之后,就过来这里埋伏!」
昴叹了口气打开门,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对少女问道:
「妳有地方睡吗?」
「没有。」她急忙补充一句:「因为我是恶魔,所以露宿外头完全无所谓。」
哈啾一声,她打了个喷嚏。
昴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看。
「真的啦!我可不是因为想看看能不能借住一宿,或是想睡在温暖的被窝里,才等你回来的!」
「真可惜,我可是想看看能不能留妳住宿,或是请妳睡在温暖的被窝里,才要妳等我回来的。」
「真的吗?」少女立刻眼睛一亮。
真的啊心里喃喃自语。
真好,省得我费工夫去找。
有重要的事要跟妳说。
一进入屋里就感到一阵寒意,看到玻璃被刮跑的窗子,心里又是一沉。转过身来,对站在走廊踌躇不定地望向这里的少女招了招手。
昴请恶魔进入房里。
带她在房里绕了一圈,再三交代「绝对不准摸不准看不准靠近」寝室内的家电用品之后,昴取出手机准备拨电话,并朝坐在身旁的少女望去。
「怎么了?」
「没事。」
去睡吧还是别这么说比较好,有些事非得在今晚告诉她不可。昴稍做思考后,便开口了:
「妳去洗澡吧。」
「我是恶魔,所以不用洗澡。」
「管妳是恶魔还是白熊(注:取其恶魔日文アクマ念音akuma,与白熊日文ツロクマ念音sirokuma的谐音冷笑话),叫妳去洗就去洗。妳身上有够臭的。」
「我去洗澡了。」看来恶魔也像个女孩子嘛。
告诉她怎么使用卫浴设备后,将「温泉之本」(注:日文为温泉の元,一种泡澡用的泡澡粉)递给她。
「听好了,先把身体好好冲洗干净,洗完后放满热水泡进里面。在水中加入这个,可以保养肌肤,还能治腰痛泡个四十分钟再出来。」
「我会努力的!」
确认有冲水的声音后,昴正要拨手机时,却想起一件可怕的事。
拿起钱包,慌忙跑到浴室前,以不会被水声盖掉的音量大喊:
「喂妳除了翅膀之外,其它的魔法都不会用吧~?」
「对啊,都不会用~」
「衣服脱了吗~」
「脱了啊~」
「开始洗了?」
「洗得正舒服~」
昴呻吟了一声,想着该怎么办才好。总之,先把洗好的T恤及运动服放在浴室前,再拿出一件洗过的运动裤,犹豫了一阵子,放回去;拿出没穿过的新裤子,又放回去;最后叹了口气走出房间。骑着脚踏车前往远一点的便利商店,在那里买了女用内裤,心里喃喃自语:「这家店可不能再来第二次了。」回到家将末拆封的内裤放在浴室前,昴总算可以打电话给舞原妹了。
只响了一声,舞原妹就接听了。
「有什么事吗?」听到舞原妹说第一句话时,昴不知为何安心下来。
「现在只有妳一个人吗?小鸟游和他们呢?」
「我人在外面。小鸟游跟『社长』在组合房屋里辩论,另外还来了两位神团的社员。」
「辩论?」
「主题为:『运动短裤先生』是否真的是『运动短裤先生』?」
「啊?」
「据『社长』所说,山崎似乎并非真的喜欢运动短裤。因为山崎房里的照片中,没有一张是拍摄穿着运动短裤的人。」
「那是因为我们学校采用紧身长裤吧。」
「小鸟游也藉此反驳,但形势对她不利。」
「那么,小鸟游想必很不甘心吧。」
是小鸟游与「社长」说话方式过于相近的关系吗?她总是与「社长」处于竞争局面。
「如果他真的喜欢运动短裤,那么就算身边没有可以拍摄的对象,也会想办法由别处拍摄。这是『社长』的见解。而且『社长』之前曾与山崎谈论过运动短裤,但话题聊不到三十分钟就结束了。若是真正的狂热者,应该能聊上一整天才对。所以他说山崎并非真的喜欢运动短裤。」
「原来如此,不过『运动短裤先生』何以要装成喜欢运动短裤的变态?」
「应该是为了让自己受欢迎之类的吧。」
「以强调自己喜欢运动短裤的方式?」
「我们学校是穿紧身长裤,并没有实质害处。只要没有实质害处,缺点就会成为能够显现出人性与亲切感的小手段。在我看来,山崎的确是因为被称为『运动短裤先生』而跟学生比较亲近。」
「若真是如此,那家伙还真是个厉害人物啊不过,这是结果论吧?再怎么说,假装喜欢运动短裤用以讨人喜欢,该怎么说呢,总觉得弊大于利。」
「小鸟游也根据这点提出反驳,但形势依然不利。看她好像有点魂不守舍。」
回想起小鸟游意志消沉的模样。
「算了,有在想事情总是好的。」
「若是担心小鸟游,就一起去陪她如何?」
对这句不像是舞原妹会讲的台词,昴有些支吾其词。
「这个嘛」
「反正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就是了。」
「是喔。」既然如此就别说啊。
「那么回归正题,有些事想拜托妳。」
「你对姊姊说了些什么?」
面对这唐突的一问,昴再度支吾其词。
想到自己对舞原姊讲的话,昴的脸便红到了耳根。呜哇,我怎么会讲出那些话啊,真够丢脸的。总之要快点找到舞原姊,交代她别跟任何人提起。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啦。」
「姊姊现在独自关在房间里与其说受到伤害,不如说感觉比较像是郁郁寡欢。」
「郁郁寡欢喔?」
「照这个模式看来姊姊好像喜欢上你了。」
「哈哈。」
昴回想起那段奇妙的时间。当时,不知是否月光的缘故,舞原姊显得非常差丽,注视着她将近二十秒。不,应该说是相互凝视,说不定对方也是如此看待我。
原来如此,是在当时产生了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