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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荆棘之森(白色花瓣)(1 / 2)

 如果是这么痛苦的回忆的话,我将不再向他人渴求什么。

16岁的冬天,我体验了能撕裂身体的痛苦离别。

1

春之蓓蕾

我与栞第一次的相会,是春天的某一日。比往常早了许多来到学校的一个早晨。

并不是有特别的事要做,为什么那么早上学,简单地说就是弄错起床时间了,如此而已。从早上的准备开始比往常早了一小时的我,走进最近的车站时仍未察觉,登上电车后发觉身边少了平常的拥挤时才明白过来。

本来就是不喜欢时钟,也不会一一确定时间的性格。早上闹钟响起就当真以为快迟到了。今后再出现这种错误还是无法避免吧。

搭从JR的M站开出的循环公交车,在学园前的车站下车时,早晨的光线让睡眠不足的双眼稍稍觉得刺痛。

用手遮盖着阳光,我穿过了与身同高的校门。从校道两旁浓密的银杏树下仰望的蓝天,有如在描绘一条长长的道路,就像是银河一般。

(MilkyWay吗)

有点羞耻,又带点浪漫的说法。在班上同学的面前吐出这种词语的话,她们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意外呢。不率直的佐藤圣同学,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但是,故意为了取悦她们的话语,我没理由要说。

把延伸到背后的蓬乱长发挽起,像个笨蛋,小声沉吟了一句。

(是什么呢?)

与答案最相近的词语是全部和自己。

无论是带着对这世上的一切均无不满的天真微笑的这所学校的学生。

还是对自己的养育方针还未抱有任何疑问的,让人困扰的父母。

或者是只要成绩优秀,便不会给你贴上不良标签的校方。

还有无论对什么都感到厌烦,但仍让自己过着这日常生活的我自己。

所有这些,全部。

对包含了自己的世上大部分事物都无法抱有好感的话,或许最大的问题是自己自身吧。

在我出生之前便已存在的这个世界,根据多数决定的原则一定是正确的吧。对无法适应它的一个人来说,责任是在无法适应的那一方。

在对这些问题逐渐作出判断的过程中,总之先乖乖地吧但是对十六岁这种中途半端的年龄来说,时不时会有带着令人困扰的坦率拒绝作出与清纯少女相应行为的时候。

为什么非得和大家一起笑不可?

为什么非得去听那些毫无兴趣的话题不可?

所以我只得保持沉默。

没办法呢,这里是天使的牧场。

所以立在分岔路口的圣母玛利亚像,在我看来便有如寺院门前的仁王像一般。

(看吧)

虽带着如此纯洁清澈的表情,但无疑是守候在此处,对进入学园的学生们辨别着可与不可吧。

我把右手作成的形状,指向那洁白的玛利亚像。站在盆景般小小的绿色树林中的圣母玛利亚,正为莉莉安女子学园的学生们不分昼夜双手合十祈祷祝福着呢。

阿门。

心中砰的一声同时,窃笑着快步逃走了。

愉快。

在萌生着新叶的树丛中跑过时,心情非常爽快。身边没有人时,早就想这么试着做一次了。

被谁看见了也没所谓不过,被人问这问那太麻烦了。

我并不相信什么圣母玛利亚,所以报应什么的也不害怕。拿撒勒的耶稣也好他母亲玛利亚也好,只是很久以前已死掉的现实人物罢了。幽灵也好,经过近两千年的旅途也已经相当疲倦了吧。

而且如果圣母玛利亚是接近神的存在的话,应该有义务拯救这样的坏羔羊吧。来吧,快点降临此处挽救我那迷失的灵魂吧。

阿门!

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叫唤的同时奔跑着。

季节已完全是春天。

我才刚刚成为高中二年生而已。

并不是有什么不服,只是,在我心中缺少了某种滋润。就像是被困在一片干旱而广阔的荒野中无路可走一般。

应该做什么好我不知道。

想去做什么也不知道。

颤动着肩喘息的同时,我伸手扶持着教堂的外壁。什么时候来到这种地方了呢,也许是潜意识中选择了与校舍方向相反的道路吧。

正好,就在这里休息一小时吧,我走进了教堂之中。

走过幽暗而静寂的走廊,推开重厚的带着装饰的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最里面中央,木制的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像,视线往左移动的话是全彩的圣母像,右边是色彩斑斓的玻璃窗绘,地板上长椅一排排地并列着,夹着中央的通路。

大概修女们的早礼拜已经结束了吧,教堂里没有人影。

我选择了从后数起第二排、靠墙的椅子躺下,仰头向天。天花板上绘有天使的画,这样休闲地欣赏还是第一次。

我虽不信基督教,但仍感觉得到这教堂的美。佛教寺院也并不讨厌,或许我是喜欢这种宗教风的建筑也不一定。

我抱着自己的双肩,闭上眼睑,情绪缓缓安定了下来。如同在坚固的外壳内蜷缩成一团,被保护着的感觉。

谁都别来碰我。把我的事情全部忘记吧。

身体正在渴求睡眠,然而头脑却不可思议地清醒。这样也好,我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闭上双眼继续躺在那里。

不知经过了多久,终于时间的感觉变得淡漠,正在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中的时候,从何处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就如在休息的草食兽一般,我的身体很快起了反应,像装上了弹簧的人偶一样跳了起来。被谁看见了也没什么所谓不是吗,思维的细语跟在了身体反应的后面。

是被我的反应吓到了吧,刚才发出声音的人骤然回首。最前方,接近中间的位子。

两人似乎都在没有察觉对方存在之下,在这里度过了各自的一段时间。

刚才是一直在跪着祈祷吧,她缓缓地从低处站起,我的呼吸停顿了。

玻璃彩绘的光线投映在右肩的她,看上去那么的洁白,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贵安

她微笑着,缓缓走近。身上穿着莉莉安女学园高等部的制服,笔直的长发垂至腰际。在近处看来,肌肤并没有最初感到的那么白。

新生?

我说不定是在用掂量价格般的目光看着她。

是的,从今年起入学莉莉安。

清澈的声音让耳朵感觉很舒服。

应该是呢

虽不可能把全校学生的相貌一一记住,但若曾与她在某处擦身而过的话绝不可能忘记吧。

名字是?

久保栞

久保栞

我把这名字刻在了胸中的深处,虽然是无甚意义的名字,但只因为是她的就给人一种特别清楚的感觉,真不可思议。

对他人几乎从不感兴趣的我,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想了解这名叫久保栞的低一年级的少女了。然后我也坦诚地向她表示了这份感情。单是名字还不足够,从在哪个班级、初中时在哪所学校就读、直到住所在哪里等等,唐突地发问了。

最初栞显出一副困惑的样子,但当明白我的言行只是出于兴趣而没有攻击性时,一个个问题耐心地回答我了。

栞是在长崎的初中毕业,推荐入学莉莉安学园高中部的。然而她话语中并不带乡音是因为原本便是出生在东京,小学3年级时双亲在交通事故中丧生,被长崎的叔父收养,义务教育结束的同时返回了出生的故乡。在东京没有亲戚的她,现在居住在学生专用的女子公寓。

十五年的辛酸人生,栞毫无保留地向我倾诉了,对此我稍稍有点感动。对一个刚刚相识的上级生的无礼,不但原谅而且接纳了的这份心胸的宽广,让我感觉很舒服。

有着大人感觉的她,身上带着即使被我带刺的手触碰到也仿佛不会受伤的滋润。

已经,可以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栞看了看手表小声问道。

差不多不走不行了。

想继续这样一会儿的心情和,留在此处的难为情交织在一起,我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然后感到一股莫名的失落。

对不起,无理地把你留下来这么久。

没关系,已经习惯了。

转学生很少见所以经常被问这问那吧,栞不带恶意地微笑了。

对了,我的名字是

我知道的,白蔷薇的花蕾,佐藤圣学姐。

新生欢迎式时已介绍过了。

栞回答道,慎重地低头行礼,然后一个人走出了教堂。没有了栞的教堂,犹如哪里失去了光辉一般。

2

我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有名。

栞似乎是在山百合会主办的新生欢迎式上认识我的。确实那一天,记得在身为白蔷薇的姐姐的命令下在欢迎式上帮忙,虽然兴味乏乏但无法逃脱,只得顺从了。

如果那时更认真一点的话,我能在那人群之中发现栞吗。

回答是Yes,我确信。无论在多少人的人群之中,栞都是一个人,与旁人不同地散发着独特的气息。

久保栞?

水野蓉子仰起头,带着惊讶的表情。

什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从你的口中冒出别人的名字还是第一次听到,觉得有点新鲜而已。

放学后,到久违的蔷薇馆去看看结果变成这样了。喜欢管闲事的优等生蓉子,一边整理身旁的不知什么文件一边然后呢?问道。

没什么,只是今早跟叫这名字的一年生相识了,问了之后知道是跟你妹妹同一班上的,想着你有没有听过她的传闻之类的而已。

跟祥子同班的?

不记得的样子,对于给见面的人留下那么强烈印象的她,以为一定会得到什么消息的,没想到落空了。

不知道也没什么。

说了再见,正想离开时,手腕出其不意地被蓉子抓住了。

好不容易来了,拜托待久一点吧。虽然之前已经想说的了,圣,你作为花蕾的自觉似乎太少了点了吧。

有着自觉过剩的蓉子在,少一个人左右也没什么所谓吧。我头脑中一半地被这种想法占领了。

又不是自己想当而当上花蕾的。

但是成为白蔷薇大人的妹妹时,不就等于同意了吗?

那时候的姐姐还不是白蔷薇大人呢。

又来了,这种无理狡辩。现在我一想到明年的事就头痛了。

蓉子押着额头叹息道。

说得也是,除我之外的花蕾们,个个都慌张得不能自已。

黄蔷薇的花蕾江利子,虽说该做的都有在做但一直都是一副没干劲的样子。我则是边笑着边若无其事地开溜。明年我们三人都不再被称为花蕾时,不是夸张,这山百合会要分崩离析也说不定吧。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因为我自己也是一考虑来年的事情就快要头痛的样子。

总之再待一会,至少到再有一个人来了为止。

蓉子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我的手。

让我逃走了也不是你的责任吧。

但是我不喜欢,有人在时却没能把你留下这种事。

哼。

我在椅子上坐下,并不是为了蓉子,只是觉得站久了累了而已。即使如此蓉子还是说了句谢谢,然后又把视线投回文件上了。

过了五分钟左右,喀喇喀喇的上楼梯声传到了这个房间。

啊啦,有稀客在呢。

我的姐姐白蔷薇大人,在蓉子的妹妹小笠原祥子陪伴下登场了。

这是什么奇怪组合?不过这边也彼此彼此罢了。走到门前迎接时,姐姐就像刚入手了新的人偶一样高兴地在祥子面前笑道。

偶然在走廊遇见,便一起过来了。因为祥子就像日本人偶那么漂亮,忍不住想招待她一下呢。

就如姐姐所说,祥子在谁的眼中看来都有着无疑能被称为美少女的容姿。对低自己一学年的她,早在高中入学之前便已认识了。说是认识,其实也只是单方面的见过面而已。

作为罕见的容姿与财富双全的大小姐,某种意义上她可算是这所学园的名人。蓉子认祥子做妹妹时,不禁为她为何会对照顾这种麻烦孩子有兴趣而产生疑问。蓉子不行动的话,有勇气认祥子作妹妹的上级生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我长着一副西洋味的脸还真是抱歉那,姐姐。

啊啦,闹别扭了?傻瓜呢,圣的脸有圣的脸的喜欢哦。怎么说也是因为脸而选中的妹妹嘛。

真不敢当。

心中泛起某种满足感,我喜欢听到姐姐说因为脸而选中这句话。人的内在是无法窥见的,所以因外表而受到的称赞有说服力得多了。

请坐。

祥子在蓉子身边的座位文雅地坐下,我则在姐姐旁边一向空出的位子上坐下了。我很不习惯那种大家聚在一起一团和气的气氛,但并不讨厌这蔷薇馆。姐姐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勉强我参加会议和茶会之类。她明白反正我想去的就会去,不想去的话就不会去,说了也是没有用的。

是的,姐姐从最初开始对待我的方式就很高明。

高中入学那时,曾有数人提出要与我缔结姊妹关系,但全因相性不合而没成事。明明放我一个人一边就好了,为什么非得决定个姐姐不可?身边的人每天不负责任地罗嗦地劝说着,当开始觉得应付这些劝说反而更麻烦时,当时还是白蔷薇的花蕾的姐姐出现了。

她说她喜欢我的脸,想一直看到这张脸,所以,待在我身边吧。就这么一句,我便决定成为她的妹妹了。

有了能在人前显示的东西,我的心情也变得稍微轻松了。

所以,为了顾全姐姐的面子,偶尔也会像这样在蔷薇馆中露露面。会议什么的当然全无兴趣,但只要坐在那里听着就好了。

把蓉子、祥子和姐姐的话语声和轻笑声当成背景音乐,我在心中哼起了圣母玛利亚的心。为什么会是这首歌?只不过是它首先在我空洞的脑中掠过而已。只要是知道的歌,演歌也好什么都无所谓的。

我很不擅长加入与年龄相近的少女们的杂谈,所以休息时间也都在阅读文库本中渡过。在班中被疏远了这点我也是清楚知道的。

红蔷薇大人、黄蔷薇大人等人陆续来到,会议开始了。我让圣母玛利亚的心在最动听的一段停下,开始考虑起在教堂遇见的少女的事。

久保栞。

正如蓉子所说,我对他人产生兴趣实在是非常稀有的事情。

3

我变得连自己也吃惊地积极起来了。

首先考虑到的,是翌日一早离开家到校门前埋伏等候栞。使用从M站出发的公车的栞是必定会从正门通过的。避开电车和公车站,直接选择校门前,是因为在莉莉安学生必定通行的这个场所找人会更有效率,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连我也觉得自己幼稚。但若成功的话,便可装成偶然遇见那样二人并肩走到校舍,一想到这样便无法抑压那激烈的心跳而继续等了下去。栞会与朋友一起登校或者被拒绝这些可能性,在当时的我脑海中连闪都没闪过。

确实,并没出现这种不幸的结果。因为不管等了多久栞都没有通过校门,在我的眼前走过。

黑色制服的波浪已平伏下来了,我忘了跑向校舍,只是木然地看着守卫把门的一部分关上。

迟到?请假?在考虑这些可能性之前,我首先没有了自信。昨天的少女,真的是这现实世界的人类吗?蓉子不记得有听过久保栞这一名字,在教堂相遇时身边再无他人,证明她确是一年松组的久保栞的方法一个都没有。然而不可思议地,不属于这世上的存在这说法对她而言反而更觉适合了。

午休的时候,我来到一年松组往里窥视。对二年生的来访已经见惯不怪了吧,班上的人只是感兴趣地在远处张望,出来传话的学生一个都没有。

有什么事吗,圣学姐?

正想离开的时候,祥子出现在背后向我搭话。

久保栞同学是这班上的吧。

首先我不得不确认这点。

嗯,是的不过

祥子稍稍侧起头,表示疑惑。

她今天请假了?

虽然确定了是现实的人物,但粗略一瞥,教室内没有她的身影。

没有。

迟到了?

早礼拜的时候确实在教室里的,还有

祥子在我问下一个问题之前回答了。

现在要找的话,大概是教堂里吧。

教堂

她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早上也相当早就去祈祷的样子。

原来如此。

栞在我之前便已回到学校,我在校门口埋伏时,她正在教堂中向神明祈祷呢。

昨天相遇的回忆明明还是那么鲜明,为什么栞会在那里,那时是什么时间这样的问题我完全没有考虑过。栞当然不可能跟我一样为了睡眠而来到那个地方。

听到栞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后,啊原来如此,我暗中点了点头。我在栞身上看见的白色的东西,大概就是她的信仰之心吧。

需要我转告她白蔷薇的花蕾到访过吗?

不用了。

现在要到教堂去吗。

没什么。

我没有向祥子道谢便转身离开了。不是说祥子有错,只是她的感觉太敏锐了,虽然那并不带恶意。我是明白的,我对栞的关心被下级生的祥子看破而变得不快了。

一度想回到自己的教室,中途还是改变想法掉转了方向。因为被祥子说中了而不去教堂未免太幼稚,而且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想投身到那嘈杂的教室之中了。

总之想先离开校舍,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从平时关着的逃生门来到外面。新叶每天都在茂盛生长,那份闪着光辉的美给双眼带来的快感,不禁让人觉得上课之类的实在太无聊了。

若有带着一本文库本出来就好了,就这样逃课,在这份绿之中悠闲地渡过该有多舒适啊。

有意无意地,我的双足开始远离校舍,向着东面走去。说不定能见到栞吧。不过见不到也好,因为我也完全不知见了面应说些什么。

现在的我最率直的心情是,想远远地眺望栞的身影。栞不知道我的存在也没有关系,一直能这样注视着她的话

仰头望天,闭上双眼,感觉自己就像消融在绿的世界之中。我变成了树枝,变成了新叶,变成了在它们之间掠过的风。就这样,我想就这么消失,让佐藤圣这一存在从世人的心中抹杀掉,什么时候开始如此企盼着了。

睁开双眼,奇迹般地栞就在那里。从10米左右的远处缓缓走近,到身前1米处停下了。

贵安,白蔷薇的花蕾。

就如理所当然般,栞就在那里。作为与我正好相反的,被这世界所宠爱、所接受的存在,我不由自主地这么想了。我会被栞如此触动,大概也是为此吧。

我是来见你的。

我希望能被栞救赎,把这不适合的灵魂净化,回复正常。

我想见到你。这份心情,困扰吗?

我再一次地重复了。带着在母亲面前也不曾露出过的表情,冲击着栞的心。不知何时起,我把一直以来守护自己内心的铠甲卸下、抛弃了。被拒绝的时候已全无退路。即使把自己完全暴露也想得到的东西,我似乎确实在栞之中找到了。

并不困扰。

带着湖水般清澈而平稳的目光,栞回答了。

因为我也是,正想与您见面。

自己也感到意外的率直地,一滴泪水从我眼中流下。对把栞带到身边的神,我从心底里感谢了。

夏之温室

1

我与栞,自从那春日的相遇以来,虽是一点一点,但确实地在变得亲密了。

学年不同的我们,尽可能地一天找一次时间两人一起渡过。有时早上栞去教堂的时候我陪伴在身边,也有时中午一起在外面进餐。双方都没有社团活动的两人,放学后也可以一起在校庭内漫无目的地散步了。

我非常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所以把栞带到蔷薇馆、向姐姐和山百合会干部们介绍这种事连考虑都没有过。

我越来越远离蔷薇馆,被卷入栞之中了。

稍微,保持一点距离不好吗?

初夏的某日。

放学后,蓉子来到我的班上向我忠告。

你指什么?

因为不久后与栞有约,我变得有点烦躁了。

明白的吧?久保栞的事哦,那孩子,是你的什么?

什么的。

特意过来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是这种无聊的问题。多管闲事也要有个度嘛。把薄薄的英和辞典收进书包时,我不由自主地苦笑了。

并不是可笑的事。

啊,不好意思。不过你也真有空啊,明明要照顾那麻烦妹妹已经那么辛苦了。你让祥子把她学的全部东西都停下来了的传闻,是真的?

现在不是讨论我们姊妹的时候吧。是久保栞和你的问题哦。

问题什么的。

蓉子想说的,我其实是再明白不过了。

我也认识到我与栞的关系很特殊。既非蓉子和祥子那种关系,跟我和姐姐的关系也不同。

要说明很困难,大概,我们两人都把好不容易与生俱来的两双手,都连结到了对方的手上,其结果就是把其他事物完全地排除在外了。

大多数人在和谁牵着手时,为了方便抓住身边的什么都会空出一只手吧,而我们则完全不同。蓉子所说的保持距离大概是这一类的意思吧。与栞紧握的双手,至少也应该放开一只。

只对一个人认可,其余的事物完全看不见确实很危险也说不定。然而,我已经什么也做不到了。与栞深深的羁绊被切断、被修正的话,那就已经不是我们了。

你想认妹妹的话,那样也没关系。不会再勉强地逼你们分开了。可是,现在这种状况肯定不是好事吧?正式地移交念珠,好好地向大家介绍一下吧。

我会考虑的。

我拿起书包,把椅子推进桌底,这个话题已经一秒也不想再继续了。

我会考虑的所以,可以走了吧?

好的,一定哦。

意外地,蓉子简单地把我释放了。聪明的她,大概已料到过分责备反而会导致反效果了吧。

我在人影稀少的走廊小跑起来,向着栞的所在地。

说会考虑的只是说说而已,我没有认栞作妹妹的意思。我们之间一直都是对等的关系。事到如今,仅仅为了获得大家的承认而传授念珠未免太滑稽了。姊妹仪式什么的,是那些没有象征便无法安心的人做出来的事,我从心底里嘲笑着这一切。

怎么了?

看到我的同时,栞问道。

没什么。

我搭着栞的肩走了起来,想到一个谁都不在的地方去。不管多肮脏的场所也无所谓,只要他人的视线无法触及,对我而言便是无上的净土了。

我不想玷wu栞,不想两人的关系投入肮脏的目光中。

我们变得亲密并不给任何人造成麻烦,至少我与栞开始类似交往的关系后,受她的影响上课变认真了,迟到和缺课也变少了。只应受表扬,而不该被非难的。

我们只是想在一起,明明只是如此而已。

校舍的背后,我抱住了栞。

被人说了些什么吗?

栞把头搭在我的肩上,轻声问道。

站在我们这边的人可能一个都没有吧。

不要这么说。

明明肯定比我受到了更多的风浪,栞却绝不说一句他人的坏话。就算与周围的人关系恶化,我现在可还是白蔷薇的花蕾,背后有着山百合会干部们的影子在。对我们的关系感到不满的人们若要当面提出kang议的话,必定是向着年轻的新入生栞的多吧。虽没有说出来,栞大概也因为我的关系而变得不好过了。

不可以哦,现在就放弃的话。

我们的学园生活愈是被孤立,便愈发感觉到对方的存在的重要了。

2

暑假到来了。

我几乎每天都到学园一趟,与栞渡过两人一起的时间。

学生宿舍从8月开始便大半关闭,那段时间栞寄宿在了莉莉安内的某间修道院里。虽是漫长的假期,但栞并没有回到长崎的叔父处,而是留在东京了。

详细的情形虽不知道,我也并没有特意去问。似乎我们的学园长与身为栞的监护人的叔叔是旧相识,担任起父母双亡的栞在东京的照料者的角色。

图书馆的开放日,我从上午起便在阅览室里专注地做作业。虽然每天的时间不一样,过了不久,在修女们的帮手结束后栞也来到了,同样做起自己的作业来。

我们都是认真的。虽不指望旁人看见一起学习的我们便会改变看法,但学力一下降马上就会被怪罪到对方的身上。我们并坐在一起学习,作业做完后,便在专注地阅读感兴趣的书上打发时间。

某一日,我和栞来到了古老的温室中。

栞在上午有游泳课的补习,算好了结束的时间,我穿过了校门。这时头发湿润的少女们刚好在身边擦肩而过。泳池关闭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早的样子。

为了能快点与栞相会,我的双足在途中加速了。不只是加速,是在轻快地踢踏着地面了。

在圣母像前的分岔道往右转时,大颗的温暖水滴落在我额头和肩上是雨。

跑过图书馆的转角,当讲堂纳入视野时,栞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栞!

雨愈下愈大,已经不是能全身湿透地在雨中漫步的浪漫状况了。出门时还是朗朗晴空,折叠伞之类的当然没有带在身上。我们搜索着能避雨的地方。时间明明还是正午,下着雨的天色已经有如黄昏一般了。

我们飞奔进了古老的温室。

玻璃残缺、地板破烂的温室,却是上好的避雨场所。适当温暖的空气,让游泳后的栞觉得很舒服的样子。把挡在头上的两手释放,好温暖地微笑了。

老师说可能会下雨,所以补习提前结束了。不过雨还是比老师预料的快了一点呢。

把棚上的花盆移开,我们并肩坐下了。

在泳池弄湿身体是没办法,不过,连制服也弄湿就太可怜了。大家搭上公车时没被雨淋到吧。

从塑料袋中拿出运动毛巾,栞轻轻地拭着我头发上的水滴。毛巾上泳池的气味一瞬间掠过鼻孔,不过很快就感觉不到了。

我没关系的,抹你自己的头发吧?

故意说出冷淡的话,是不想让栞发觉我的心情。单是让栞擦拭头发,我激烈的悸动便已经不能自已了。

就如我所说,栞把自己的头发挽成一束,在一边肩上垂下。把毛巾贴在上面,就像缓缓地挟着头发般吸收着里面的水分。看着这一动作,我果然还是变得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做什么了,只是呆然地坐在那里。

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情的栞,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不知何时起已睡着了。

一定是累了吧。

我没有把她惊醒,就这样让她靠在身旁。

暴风雨的话,很快就会平息。

被雨封闭了的古老的温室中,我不受任何阻挠地感受着栞。只有在这一瞬间,栞的全部都是属于我的。

为什么,我们会作为分别的个体被生到这世上呢。

为什么,两人无法同化成一个生命体呢。

感受着栞的气息,我无甚目的地,把两人潮湿的长发各取一撮,再混成一束。然而颜色和质地均不同的两种头发,押着的手松开后很快就散开了。反正是有空,我试着把头发像绳一般扭在一起,但结果并没有什么改变。

我不知为何变得执拗起来,把两人的头发编成了麻花辫,用栞的头发两撮,我的一撮。这样一来,我们的头发终于合而为一了。

在干什么呢?

睡眼惺忪地,栞问道。

不,没什么。再睡一会吧,雨停了我叫醒你。

嗯。

单是头发还不满足,我把手指一只只地滑入了栞的指间。好痒地,栞笑着蜷缩起了身体,但并没有挥开我的手。

雨啊,不要停。

我也闭上了双眼。

黑暗,把我们从身边的一切封闭了起来。确实的东西,只有栞的心跳、体温和气息。

想永远就这样下去。

我半认真地相信,时间是在此刻停顿下来了。

秋之恋情

1

随着时间的经过,栞的存在在我体内逐渐膨胀了起来。

还留着夏之残影的九月。

与暑假前没有变化的平凡的每天,我有点不能适应了。夏天时给我带来梦幻般的每日的这个学园,莫名地变得让人呼吸困难了。学年不同的两人就算在同一学园内,能一起渡过的时间也很有限。只要一有空闲就想与栞见面,上课时也满脑子想的都是栞的事情。

不知从何时起,比起与自然融合,我变得更想与栞融为一体而消失了。

这份心情是什么呢?

对自己以外的人渴求,那终点会在哪里呢?

我没法分辨,自己的这份感情与男女恋情有什么不同。

我爱着栞的灵魂,**则作为灵魂的容器,或是附属品,亦应能在其中找到价值。

然而,从何时起我变得不明白了。

想与栞在一起。

不想与栞分离。

想与栞合而为一。

这份心情,到底是什么呢?

我开始读起与恋爱相关的小说来,想在里面找到能解释我的心情、提出解决方法的作品。然而,结果仅仅是诞生了一个讨厌小说的人而已。

怎样的名作、受到好评的作品也好,都无法成为现实中我的情况的教科书。

**恋方面的小说也试着读了,我所渴求的答案仍是哪里都没有记载。

然后,我开始读生物、生zhi方面的书。

得出的结论是,也许是我体内的信号传导装置在哪里故障了。如果说以遗留子孙作为目的,男女恋爱从而开始符合遗传因子的策略的话,只带着一半遗传因子而无法创造生命的同性的我们,为什么如此不能自已地被对方吸引?这理由怎么也无法明白。

连yue经也在精神上令我痛苦。虽没有想过放弃做女人,但为何要有性别这种东西存在,我确实地感到疑惑了。

我真的羡慕起那些雌雄同体的蚯蚓了。

2

带着未能解决的困惑,迎来了学园祭的季节,我来到了久违的蔷薇馆。

虽说想有与栞一起渡过的时间,但栞因为要参加班上的展示制作,最近都在教室里留到很晚。我就算因为栞而**班上的活动,也不可能强迫她不参加。而我用自己的方式一直逃脱得很顺利,事到如今也无意参加班上的节目,等待栞时只好漫无目的地打发时间。这时,蓉子半强迫地把我带到蔷薇馆来了。

有空的话,来帮忙吧。

姐姐没有责备长时间来我的荒唐,如常欢迎了我。想说的话虽有山那么多,但态度就如同迎接每天见面的同伴一般自然。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虽然心里感激,但同时异样的心情也开始翻腾,有点无法率直地接受这欢迎。尽管如此我还是每天放学后,以打发时间为名到蔷薇馆一趟。

为准备学园祭而举行的会议,意外地并不如想象中无聊。

骄矜的小笠原祥子有着严重的恐男症;江利子的妹妹支仓令与外表刚好相反非常女性化。接触着这些一年生的本来面目,我觉得还挺快乐的。

这时候,不经意地想到。

本来的话身为白蔷薇的花蕾的我,二年级已过了一半仍没有正式的妹妹是不被允许的吧。虽说被强迫的话只会起反效果,但类似压力的东西还没有传到过我的身上。硬要说的话,就是蓉子那像想要说什么的目光吧。大概我是利用了姐姐作为护盾,相对地自己应该回报些什么?我不明白了。

我试着对姐姐说,切断与我的姊妹之缘,重新找一位妹妹如何。首先我不会认栞作妹妹,认别的谁做形式上的妹妹也不可能做到。

不行哦。

姐姐对我的申请一笑否决了。

我可不是只为看到孙子的脸而活的没用的婆婆哦,在你之后谁继任白蔷薇之位都没关系。比起这个,请不要违反约定。在我毕业之前,你都要好好地待在我身边哦。

到了三年级,还没有结识妹妹的人也有很多的,姐姐抚摸着着我的头发说道。所以,不用勉强,走自己不后悔的道路吧。

众人都已离去的蔷薇馆中,姐姐的话语在我胸中渗透着。姐姐不愧是能被称为白蔷薇大人的伟大人物啊,我重新认识了。就算成为三年生,我也不可能向谁说出如此温柔的话吧。

学园祭也无事结束了,山百合会干部们主办的话剧也获得了好评。

又再开始远离蔷薇馆的我,某日放学后,被等在走廊上的蓉子拦住了。

什么事?

不要摆出这种表情,简直就像我是瘟神一样?

不对吗?我在心中嘀咕。或许在脸上表露出来了吧,蓉子苦笑着小声说道。

看来我被你相当地讨厌了呢没办法。是我没用,做不到像白蔷薇大人那样高明地应对你。

你哪里会没用了?

工作能力强、擅长待人接物,还是优等生和平均点的美人。如同大家闺秀的模范的她,应对他人时会没用?笑话。

偶尔也陪陪我吧。

蓉子没有等待我的回答便走了起来。反正与栞相约之前还有时间,我不情愿地跟在了蓉子的后面。

以前我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确认没有人后,蓉子把我带到了中庭。

又是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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