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站起身。</p>
抬起头看了看室外阴沉的天空与肆虐的骤雨。</p>
从旁侧撑起一把纸伞，自顾自说了句。</p>
“时辰到了。”</p>
女子见小道士根本不理自己。</p>
不由有些焦急。</p>
一声呼喊刚要出口，却听小道士说。</p>
“入世前，小道有个俗名。”</p>
“如今虽已忘却，却记得姓吴。”</p>
“此子与道家有一段剪不断的缘分。”</p>
“故而小道自作主张，为他取名吴至，你可愿意？”</p>
素寒深深吸入一口雨后清凉的空气。</p>
强行抑制住胸中的疑惑，将脑海中紊乱的思绪抛却。</p>
“小道士，这不是玩笑的事情。”</p>
“我儿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束缚桎梏。”</p>
“你确认这些，你全部都能担得下来？”</p>
小道士背对着她。</p>
所以她看不清小道士的表情。</p>
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平淡。</p>
“自即日起，吴至为我儿。”</p>
一语过后。</p>
他撑着伞，走入骤雨间。</p>
步履没有半分凌乱。</p>
任由雨水泥水溅起在道袍上，他全然不顾。</p>
径直走出道观，停步在山顶老树下。</p>
将被雨水击破的纸伞丢在一旁。</p>
而后盘膝坐在老树下。</p>
迎着骤雨，静静望天。</p>
抱着孩子走到屋檐下的素寒，目中迷离。</p>
暗道这小道士发了疯……</p>
只是她又哪里知道。</p>
整整十年间，小道士日日盘坐老树下望天。</p>
无论雨雪阴晴。</p>
无论四季变换。</p>
一日未歇。</p>
站立在空寂无人的方寸山顶老树下。</p>
听着雨后万物轻灵舒展腰肢的声音。</p>
小道士静静地站着，低眉看着下方日出耕作。</p>
勤恳务农的青竹村人。</p>
一如往日，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p>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怀中，多了一个婴童。</p>
一个正懵懂无知的看着母亲背影远去的婴童。</p>
他伸了伸白嫩嫩的小手，似乎想要重归母亲的怀抱。</p>
可见母亲渐行渐远。</p>
根本就没有停留的意思。</p>
他的眼珠滴溜溜一转。</p>
一团雾气上涌，在小道士的怀中不断挣扎起来。</p>
“呜哇……”</p>
一声洪亮的哭声响彻在骤雨初停的彩虹下。</p>
本已狠下心肠、咬着牙远去的素寒。</p>
身躯重重一顿。</p>
尽管她在极力克制。</p>
后方的小道士，却还是看出了……</p>
这个村中未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妇人，双肩在轻微的颤抖。</p>
她到最后，也没有转过身来再看自己的孩子一眼。</p>
因为她害怕只要看过，就在也不舍得将之与自己分离。</p>
眼圈通红的哽咽两声。</p>
留下了一句语音微颤的话语。</p>
“小道士，照顾好他。”</p>
“他便是天道未来！”</p>
“若有一天我知道我儿受了委屈。”</p>
“即便我已不在人世，也定饶不了你！”</p>
世间为母者，无一例外，均是如此。</p>
小道士淡淡的点了点头。</p>
他没有挽留，只是容色格外认真的说。</p>
“你放心。”</p>
素寒一切心愿已了。</p>
再无任何牵挂，含泪下山。</p>
目光略有些迷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