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来一直在梦见一个女人。
也许是为了验证报应,那个女人脸格外清晰,卡着他脖子双手也格外有力。
乾隆总是胡言乱语着被吓醒,然后拼命地想逃避。
和所有在微服私访勾搭对象不一样,这个女人,是他强行占有。乾隆还记得,她那飞起红霞双颊,粉嫩脖子,还有,被他钳住一双手。
被压在草堆上,拼命挣扎扭动样子,这种刺激,乾隆永远也不会忘。
那是在热河避暑山庄打猎时候遇见女人。乾隆记得那天他喝了鹿血。
其实这只是个借口。不过,不管怎样,他还是得到了这个女人。
当然,他不可能娶她,不仅因为这个女人,已经嫁人了,就算没有,他也不可能。
就像夏雨荷,如果紫薇没有找来,他们之间,也只会成为一段记忆。
乾隆很快将这名农妇忘在脑后,只是午夜梦回,偶尔可能忆起那双惊恐眼睛。
他自然想不到,他会留下什么,更不会想到,他所留下,有朝一日会成为复仇兵器。
这个人藏得这样深,甚至连知画受到他“欺骗”。
是,如果不是他,如果他不是这样身份,又怎么可能,他孩子,可以和乾隆如此相似。
如果不是拥有那样身世,他又怎么可能如此狠下心肠,可以去弑父。
他母亲是一个汉人,而且,在她遇见乾隆时候,是有丈夫。
因为丈夫出门去了,所以这桩祸事,可以算得上是命中注定。
这是一桩不幸,然而更不幸,是她丈夫永远也没有回来。因为被当成反清乱党,被剿杀在路上。
丈夫永远不会想到,他妻子在他死后还可以坚强地活下去,还可以为他报仇。
仇人身份很难确定,乾隆在途经这间农屋时候,穿是便衣。不过幸好,在挣扎时候,从他亵衣上,农妇扯下了一块料子。
这块料子,是专属内廷。农妇虽然分辨不出,也知道它很华贵。而且,农妇也很清楚,离此不远,就是木兰围场。
什么人可以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纵情欢娱,射杀无数生灵?还可以这样无耻放肆?
农妇记得,跟随乾隆侍从中,有一个公鸭嗓,走路样子,也很奇怪。
是什么样男人,才会这样?
虽然不敢因此确定凶徒就是皇帝,可是农妇知道,绝不可以放弃生命,为了她丈夫,她一定要活下去,为他报仇。
丈夫是被邻居抬回来,头身分离。是她一针针地缝了回去。邻居告诉她亲眼所见,是被官兵砍掉。
这样痛苦,很应该打击她到无法活下去,可是农妇没有。
也因为苟且偷生,在过了一段时候,她发现她怀有身孕。
这个孩子,就是现在李长宁。
他活下来,作为乾隆私生子,一直活到现在。
没有人知道他存在,除了他已经告别人世母亲。
农妇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乾隆模样,而她有幸,在有生之年,确定他是谁。
丈夫被诬反清而死。而那些确有其事人们,自然不会不打听清楚,乾隆模样,以便刺杀。
既然有模样,当然也会有画像。
而长宁,恰恰是因为太酷似他,而被反清义士团注意,随后吸纳为同党。
这些义士,恰恰都是乾隆债主。
他们虽然都受到迫害,但当中有很多都是因为同一件事被聚集在一起。
文字狱在哪朝哪代都没有少过。在清代,更是从顺治就开始了。那些文人们,不管是真言词过激,还是被人砌词诬陷,他们尸骨,可以堆成山,可以填满河。
知画祖父和父亲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下场,和绝大多数人一样。
但是幸好还有一个幸存者。在被抓捕路上,幸运逃脱知画,被海宁陈家收养。
之所以可以这样冒险收留,是因为,陈老爷是知画祖父忘年交。
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段友情,相交不长,也只有寥寥几面。如果可以让外人知道,会发现它表面并没有多么深刻。
也就因为如此,陈老爷就算想要豁出去保住知画一家,对方也会拒绝。
——因为这是不可能。文字狱就像扑上草原火,谁要沾上,谁就要自身难保。
一个已经辞官人,就算曾经有多么辉煌都好,想要以一敌十,保全所有,也是痴人说梦。
为了活命,而连累朋友性命,这不是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