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樱花凋零
四月中旬。
初音岛盛开的樱花一如往常美轮美奂。
靠在巨大樱花树上的纯一,一面凝视随暖风翩翩起舞的花辫,一面聆听穿梭在其间的歇声。
小鸟正在练习要送给历老师做为结婚礼物的歌。
由于这次唱的并非毕业派对时的外国歌曲,而是日本本土作词作曲的歌,故可以清楚理解曲中之意。
也因此。
一不小心,便会被感动得泪眼盈眶。
听到那彷佛能渗透内心深处的歌声时,纯一这才深刻体会到小鸟是个了不起的歌手。
歌声终于在好几次的练习下结束。
小鸟从樱花树的背面倏地露出睑来。
「唱得如何?」
「嗯完美无缺。小鸟唱的歌果然无人能比。」
纯一并非在说客套话,而是打从心里这么认为。小鸟的歌声真的痕美,就算她不是自己的女友,他也会无条件地给予掌声喝彩。
「你太夸张了啦.何况,再怎么练习也不可能完美无缺的。」
「那妳还要继续练下去吗?」
「歌词已经背好了,呼吸的节奏也抓住了,接下来只要牢牢记住这种感觉直到婚礼当天就万事OK了。」
小鸟虽然嘴里说不完美,但似乎已胜券在握。
进入新学期已半个多月。
尽管两人奇迹似地被编在同一班,能单独见面的假日约会多半还是花在这样的练习上。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走吧该回家了。」
「嗯。」
纯一催促,小鸟用力点头并楼住他的胳臂。
「还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很烦。」
「什么事?」
「你知道我是唱诗班的吧?」
「是啊。」
纯一以前确实听说过。
小鸟似乎是在母亲的怂恿下加入教会的唱诗班,而这也似乎是小鸟开始唱歌的契机。
「这次教会决定前往某家孤儿院献唱,SOLO部分他们要我担纲。」
「哇那不是很棒吗?」
虽不知道具体意义有多深,不过独挑大梁应该是承认实力的最佳证明。
「先别谈棒不棒的问题,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则是不争的事实。」
「责任好重大喔,难怪妳会心情沉重。」
「嗯~,就是啊,还不只如此呢。」
小鸟一副沉思的面容。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我这样似乎会妨碍到别人的发展。」
「?」
「唱诗班的成员基本土都是喜欢唱歌的。」
「那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吗?因为实力之差嘛。」
至少他认岛小鸟的歌声绝不会比他人逊色。
「嗯。」
看到小鸟含糊低语的模样,纯一总觉得她在意的似乎不是实力问题,而是其它部分。
「小鸟。」
「啊,嗯抱歉,我会努力的。」
「小鸟一定没问题,一定会做得很好的,我保证。话说回来,我能做的也只是保证而已。」
「不,听你这么说之后。我的心情轻松多了,谢谢你。」
小鸟总算露出笑容,依偎着纯一。
「对了,黄金周要怎么过?我们去哪里玩吧。」
「嗯主意不错。呃,六号是历老师的婚礼。」
「还有,唱诗班五号要出征,除了这两天以外的其它时间都可以。」
「嗯。」
「去洗温泉好不好?可以过夜。」
小鸟突然向正绞尽脑汁思考的纯一大胆提议。
纯一不禁哑口无言。
「不那可行不通。」
「行不通?为什么?」
「总不能瞒着父母或历老师去吧?」
「如果你能带我去,我就抛开一切。」
小鸟红着脸,眼珠子朝上凝视着纯一。
「呜。」
纯一有一瞬间很心动,可是想到银行户头里所剩不多的生活费,他便无力地摇头,彷佛在切断迷人的诱惑一般。
「很遗憾,我没有足够的钱旅行。」
「真没用。」
「呜!」
小鸟刻不容缓回应的话,宛如利刃般刺入纯一的心。
「开玩笑、开玩笑。那么去游乐场所如何?」
小鸟一面吃吃地偷笑一面握紧纯一的手。
「嗯,这点钱我还有。」
「去TDL,迪斯尼乐园吧!早一点比较好三号怎么样?」
「好,就三号。」
「真希望黄金周快点来。」
小鸟高兴地摇着与纯一紧握的手。
「太兴奋的话,小心乐极生悲。因为真正重要的,是后头紧接而来的唱诗班和结婚典礼喔。」
「哼~,人家才不会乐极生悲呢。」
小鸟嘟着嘴kang议。
「一想到毕业派对时出的状况,妳的话便没有说服力。」
「那是不可抗拒啦。」
「到时候要是妳平静不下来,我们就一直待在游览车里面。」
「密室好像**的。」
「笨、笨蛋!」
「啊哈哈哈哈。」
纯一半开玩笑地做出敲头的动作,小鸟则边笑边逃。
一把抓住嬉戏四处逃窜的小鸟后,纯一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
「要不要去我家?」
「嗯。」
小鸟轻轻点头响应纯一的邀请。
尽管不能在温泉旅馆缠绵,两人可以独处的场所还是不胜枚举。
这是第几次了?
两人一如往常在床上相互拥抱,纯一撩起小鸟的秀发让颈项暴露出来。
「妳的耳朵好敏感喔。」
「咦?没、没那回事。」
「是吗?」
纯一用唇挟住她的耳垂,一面轻吻一面朝耳朵吹气.光是这样,小鸟的颈肌便逐渐染成樱红色。
「瞧,这么红而且呼吸也变急促了。」
手指描绘她的嘴唇时,指头在灼热的喘息下笼罩着一团湿气。
正当纯一打算沿着下巴移动至胸部时,小鸟冷不防地将唇边的手指合在嘴里开始吸吮起来。
舌头缓缓爬行的模样,简直就像。
「我练习过了。」
「小鸟。」
笑嘻嘻。
笑嘻嘻。
白皑皑的空间出现一张刻板的笑脸。
这又是谁的梦?
看见半空中浮现出一张笑脸时,纯一一脸茫然这么想。那张笑脸虽然像极了孩童时代的小鸟不过他还是无法确定。
那张脸与小鸟无忧无虑的笑脸不同没错,那是张仿佛载上面具般的笑脸。
让人不禁怀疑是否为小鸟所有、像又似乎不像的微笑。那张脸简直就像贴了一层用笑脸做的薄皮一般。
「:」
虚无飘渺的空间突然出现一位女性。
那张脸纯一认得,想必是年轻时候的历老师。她的脸上无一丝笑意,眉宇深锁,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不明白。」
低语中有着叹息。
「我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歪着头纳闷不已的历老师倏地消失踪影。
接着出现的,是一对中年的男性和女性。仔细观察后,纯一认为他们应该是小鸟的养父母吧。
他们喃喃低语的台词和历老师雷同。
「不明白。」
「不明白。」
不久,两人一面重复同样的话一面消失。
不明白。
不明白。
不明白。
这句话小鸟低语过好几次。
以前纯一看过的梦境中,小鸟也说过同样的话。
消失的三人再度现身,从远方眺望着笑嘻嘻的小鸟。三人彼此相互对望,同时纳闷不已。
为什么这孩子不坦白表达自己的心意?
好吃的话就说好吃,高兴的话就说高兴,讨厌的话就说讨厌。
为何不愿意老实将感情表达出来?
想哭就哭,想生气就生气,想笑就笑。
这才是一家人不是吗?
凝视着小鸟的三人,其心情纯一可以理解。
他们的要求并不多,只希望能看到小鸟的真实面,三人对她强颜欢笑的脸似乎相当困惑。
这到底是谁的梦?
这个看似能正确反映出四人心思的梦是。
一直凝视着小鸟的历老师轻声叹息。
『接下来报告一则令人相当震惊的消息,常年盛开永不凋零的樱花树终于枯萎了。正打算咬一口吐司的纯一在听到播报员的声音后,就这样僵住动作,脸朝电视的方向望去。
『今天早上,这座素有樱不凋零岛之称的初音岛,有位在樱花公园散步的男性赫然发现樱花树的花枯萎凋谢了。』
「什么。」
电视画面出现令人无法置信的场景,纯一不禁从椅子上坫起身来。那棵再熟悉不过的巨大樱花树简直判若两物,树上的樱花全都凋谢了。
「岂有此理。」
纯一盯着昼面一脸错愕地低语。
『原因目前尚待查明,岛上的研究机构正着手进行调查。』
昼面切换到口气冷漠的新闻播报员之后,纯一拿起摇控器关掉电视。
「总觉得有点晴天霹雳。」
那棵樱花树从纯一懂事以来便一直盛开着也是他和音梦、小樱制造许多回忆的场所。
面对如此突变,一股凄凉感不知不觉迎上心头。
「唉,算了反正又不是火山爆发。」
就算在意也无济于事。
就算在意也帮不了什么忙。
何况樱花这种植物,春到花开、春去花谢本是天经地义之事,纵使世界一流的植物学家远道而来,大概也一样束手无策吧。
因为那棵樱花树并不是普通的樱花树。
果然不出所料凋零的樱花树在校园亦成为热门话题。
由于新闻与切身息息相关之故,反应热络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惊讶归惊讶,变化却也没有剧烈到足以影响大家日常生活的地步。
何况,这只不过是异常回归于平凡而己,也或许是这个原因使然,交头接耳的会话充满着愉快、看热闹与轻浮的心态。
其实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纯一自嘲地走进教室。
「啊,小鸟,早安。」
「啊朝仓同学早安。」
来到已经就坐的小鸟身旁,纯一决定试着与她谈论那个话题。虽然回忆没有将其视为秘密基地的音梦和小樱多,不过那棵樱花树对小鸟多少还是有点意义。
而且,那个场所也是他与在圣诞派对.初次邂逅的小鸟再次相逢的地方。
「那棵樱花树上电视了,妳知道吗?」
「嗯我知道。」
「蛮吃惊的,想不到它会枯掉。」
「」
「这么一来,明年的赏樱就有意思多了,哈哈哈?」
说话口气一如往常的纯一,突然察觉到小鸟的怪异,不禁把笑声吞了回去。
小鸟不知何故没有高兴的神情。
「小鸟?」
「咦?」
「妳怎么了?看起来很没精神头痛吗?」
纯一记得以前小鸟说过她经常头痛。
「不我没有头痛。」
「那是没睡好啰?」
「没什么啦。」
小鸟轻轻摇头。
「没事就好。」
尽管担心,不过女孩子的身体状况还是别太过问的好,万一不小心说错话,被认为是粗线条的男生就不妙了。
没办法,纯一只好结束话题。
那天,小鸟的样子明显与平常不同。
拿同学互动方面来说,平常即便在教室也会和其它女生闲话家常的她,一整天都没有离开座位一步。
手时放在桌上,两手按住额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小鸟.」
「咦?」
「不要发呆,该回家了。」
「」
小鸟有气无力地点头后,立刻拿起书包起身。
然而,纵使走过走廊步出校园,小鸟依旧沉默不语,不管纯一说什么,她也只是含糊回应并没有交谈。
没有像平常那样肩并着肩,而是尾随在纯一身后的走法,亦是两人之所以难以交谈的原因之一。
「那么,小鸟,明天见啰。」
纯一在平时分手的场所转身回顾时,小鸟还是一脸黯然、心事重重地轻轻点头。
「回家后要赶快休息,别着凉了。」
「嗯我会的。」
小鸟点头应允后,就这样转身离去。
她到底怎么了?
纯一原想在晚上打电话关心一下,可是又想到她以前说过不喜欢听电话。
明天希望她精神好起来。
既然猜不出原因为何,纯一只好强迫自己相信小鸟不过是身体状况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