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眯着眼睛：</p>
“她是不是觉得，我们只是一个商团，不是官府。所以不敢透露过多信息给我们？”</p>
“不排除这种可能。”</p>
狄仁杰心中动了动，然后道：</p>
“属下其实还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测。”</p>
李奇：“说！”</p>
狄仁杰定了定神，道：</p>
“就在刚刚柳姑娘告别的时候，属下并没有从柳姑娘脸上发现兴奋欣喜的表情，这一点很奇怪。按理说，被卖离家乡，与双亲阻隔，如今即将重逢，心中的激动是不言而喻的。”</p>
李奇看着狄仁杰：</p>
这家伙，还真是个微表情管理专家啊。</p>
在那间黑客栈的时候，狄仁杰便从柳姑娘脸上读出了异样。</p>
“老狄，会不会是柳姑娘天生就是个面瘫？”</p>
额……</p>
当然不会啊，我的殿下。</p>
狄仁杰摇摇头：“不可能。”</p>
“这一路上，虽然她很谨慎，很少透露关于自己身世的信息，只说家里是从事绣衣的生意，她也是家里的绣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p>
“但是，属下观察的很清楚，柳姑娘喜怒哀乐并不是完全一种表情。”</p>
李奇眯眼打量了一番狄仁杰：</p>
看得这么仔细……老狄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柳雨吧？</p>
想了想，李奇便道：</p>
“既然暂时没有其他线索，那就先从这条线索下去查。”</p>
“老狄，你是专业的。”</p>
“今天晚上，就去一趟丽春院，找一找那个叫花姐的姑娘，如何？”</p>
狄仁杰咽了咽口水。</p>
逛青楼老狄我真的不专业啊！</p>
不过，能够公款去青楼消费，似乎倒是个不错的选择。</p>
狄仁杰当即抱拳：</p>
“为了尽速破案，属下自当竭尽全力。”</p>
李奇让狄仁杰去查一查花姐，也是想要多方面印证一番。</p>
否则，只凭聂隐娘他们的资料，未必就是准确的。</p>
当天半夜。</p>
聂隐娘果然如期而至。</p>
从李奇他们一行人进扬州城时，隐刃的人就注意到了。</p>
一路跟着马车，锁定了下榻的客栈。</p>
聂隐娘手中拿着两份文件，一份是关于丽春院花姐的，一份则是关于扬州官场的一些八卦。</p>
“殿下，庐州那边可还顺利？”</p>
之前聂隐娘就提醒过李奇，在庐州城，有人要对李奇不利。</p>
也多亏了这个提醒，让李奇早早就有了防备。</p>
李奇笑着道：</p>
“这次还要多谢你，若非你提前提醒，恐怕我真的要遭了道。”</p>
聂隐娘一惊，李奇的武功她是知道的。</p>
一般人绝对无法近身，更别说，对李奇造成什么伤害了。</p>
聂隐娘：“对方人多？”</p>
李奇摇摇头：“倒也算不上太多，只不过，这个杀局布置得还可以。换做一个武功不如我的人，很有可能，就没办法活着来到扬州了。”</p>
“这事我已经让大内侍卫窦建在跟了。”</p>
“咱们隐刃，就不操这个心了。”</p>
说着，李奇看了看那两份文件，问道：</p>
“说说吧，我让你查的那两件事，结果如何？”</p>
聂隐娘点头回答道：</p>
“是，殿下。”</p>
“扬州丽春院，的确有一名叫花姐的歌伎。不过此人在丽春院名气很大，和很多文人墨客都有往来，和一些官场中人，也有过接触。”</p>
“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查到此人和外面的女子有相识的。”</p>
“这一点，属下可以保证。”</p>
李奇眉头紧皱。</p>
这不对啊，怎么会不认识外面的女子呢？</p>
那个绣娘柳雨，不就是和她认识，然后被她卖了吗？</p>
李奇细细思量道：</p>
“隐娘，这个花姐是从未出过丽春院吗？”</p>
聂隐娘：“很少。基本上，一年之中，只有上元诗会和中秋诗会，她才会去扬州庙会那，凑个热闹，写两首诗，抚琴唱个曲。”</p>
李奇：“也就是说，外面的女子，想要认识这位花姐，基本上不可能。”</p>
聂应该：“正是如此。”</p>
李奇点点头。</p>
他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或许这根线索，一开始就是错的。</p>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柳雨就有绝大的问题！</p>
只听李奇又问：</p>
“扬州官场这边呢？”</p>
聂隐娘呈上另外一份文件，细心的道：</p>
“扬州刺史吴兆阳，是当今陛下提拔的人，暂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但是司户卢桂义是武德年间的老人，他主管扬州城的赋税，我们潜入府衙，偷出了账本，发现这个人，有很大的问题。”</p>
管钱的，一般都容易出现问题。</p>
李奇点头，示意聂隐娘继续说下去。</p>
只听聂隐娘道：</p>
“扬州乃富庶之地，这些年，百姓的生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好。”</p>
“商户林立，各项产业和行业都很发达。”</p>
“丝绸、海货、官盐、漕运等等，全都形成了规模，按理来说，赋税应该不低。可是，从账本上我们却发现，扬州城的赋税已经连续三年下跌。”</p>
“这中间的差额，多大数万贯之巨！”</p>
李奇悚然一惊：“这么多？”</p>
就算是贪污，一个小小的司户，也绝对没有胆子贪这么多啊！</p>
聂隐娘点头道：“按照三年前的赋税对比，的确是这么多。”</p>
李奇摇摇头，这不太可能。</p>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扬州刺史首先就会发现问题不对。</p>
不可能堂而皇之的让这种账本存在。</p>
想了想，李奇道：</p>
“去年底，天下大旱。百姓们都遭了殃，赋税有所降低，也在情理之中。”</p>
不过差额如此巨大，倒是让李奇始料未及的。</p>
他这一趟下来，是调查江南卖女案的，自然有权调动当地的官府。</p>
李奇突然想起若兰寺中，那个杀手说的骑都尉一事。</p>
扬州城折冲府兵，大约有三千人左右。</p>
相当于两个上府的规模。</p>
算是朝廷在江南的一个驻点。</p>
都尉在里面，武将官职也不算低。</p>
一般来说，一个折冲府，会有一名都尉。因为扬州的折冲府规模大，所以有两名折冲都尉。</p>
想到这儿，李奇有意无意的问道：</p>
“隐娘，扬州折冲府那边，你们去看过没有？”</p>
聂隐娘一惊：</p>
“殿下，折冲府也有问题？”</p>
李奇摇摇头。</p>
有没有问题，现在也很难判断。</p>
但是，查，却是必须要查一查的。</p>
他淡淡的道：</p>
“你这两天，帮我去查查折冲府的都尉，不必打草惊蛇，有没有消息，两天后都必须来报。”</p>
聂隐娘抱拳道：</p>
“是，殿下！”</p>
说罢，便从窗户外飞身而去。</p>
李奇走到窗户边，将窗户关上。</p>
江南的局面，似乎比长安城还要复杂啊！</p>
以往在长安的日子，那叫一个逍遥，自己不是去国子监和夫子斗智斗勇，就是带着长孙和房遗爱一起逃课。</p>
偶尔和太子大哥说说治国的大道理。</p>
最勾心斗角的，也无非就是在朝堂上，和御史们对着干。</p>
似乎一切都风生水起。</p>
现在想想，这是因为上面有人在撑着那片天，那个人，就是老李。</p>
出来江南，形势纷乱。</p>
有些事情，未必就按照自己的意志走。</p>
甚至有些亡命之徒，对皇权什么的，也毫不畏惧，拼死一条命，也要干掉你。</p>
李奇叹了口气。</p>
江南是大唐帝国的粮仓，绝对不能出现腐败问题，否则，国库就要没钱用。</p>
这次既然出来了，那就顺带手，把这个局面一起收拾收拾吧！</p>
李奇坐好，从行囊中拿出那本久违的日记本。</p>
出来长安城，他也随身带着这本日记本，可以说，这本东西现在就是李奇最大的秘密了。</p>
距离下一次抽奖，还有些时日。</p>
不能懈怠啊！</p>
“今日抵达扬州城，风景还算不错。”</p>
“不过事情没有办完，心情总是无法放松。在庐州遭遇的刺杀，凶手笑面佛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问。”</p>
“唯一的线索，便是扬州折冲府的都尉。”</p>
“这个都尉有没有问题，现在也还不知道。但愿没有吧，要不然老李该伤心了。”</p>
“离开长安好几天，也不知道丽质那丫头如果知道我下江南了，会不会怪我？”</p>
“这个可真不能怪我啊，要怪，也只能怪老李。”</p>
“波斯商旅团，总该到长安了吧？”</p>
“麦子和阿永他们，会不会把番茄和胡椒搞错？要是买错了，回去得好好扣他们的工钱！”</p>
“今天就这样吧！”</p>
“明天，明天再去闻名于世的扬州丽春院看看。”</p>
李奇合上日记本。</p>
这是他写过的第二百三十三篇日记，算下来，就算每天都写，也还要十七天，才会迎来下一次抽奖。</p>
李奇记得很清楚，上次抽奖的时候，出现过一个“驰骋天下，澎湃不息”的选项。</p>
其实这玩意的用途很广。</p>
陆地上虽然不通汽车，但是海上走轮船，却是畅行无阻的。</p>
最重要的是，先找到石油！</p>
如果下次还出现这个选项，李奇决定，就把发动机先鼓捣出来。</p>
至于石油，到时候自己成立一个探测小队，无非就那几个地方，很好找的。</p>
宵禁之前，狄仁杰终于回来了。</p>
第一次进青楼的他，显然并没有打探到太多有用的消息。</p>
狄仁杰一进门，便一脸惭愧：</p>
“殿下，属下有负殿下重托，这一次，并没有单独会见那个花姐。”</p>
李奇似乎对这个结果不以为然：</p>
“理解。”</p>
“年轻人第一次去青楼，难免被那些莺莺燕燕左右了心神。你今天晚上还能完整的回来，我都很佩服你了。”</p>
“你要是让房遗爱去，保证今晚不见人影。”</p>
“这说明，老狄你的定力还是相当可以的。”</p>
狄仁杰被李奇说得脸色一红。</p>
他年纪比李奇大了三四岁，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被李奇训话。</p>
而且是这方面的训话，这让狄仁杰有些怪怪的感觉。</p>
狄仁杰惭愧的道：</p>
“殿下，要不……要不属下明日再去一趟。”</p>
说出这句话，狄仁杰非常心虚。</p>
这很有可能会被李奇误会为，他狄仁杰是借故想要多去几次丽春院。</p>
虽然实情并非如此。</p>
李奇奇怪的看了狄仁杰一眼，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p>
“老狄啊，去青楼这种事，可不是一回生两回熟，你好歹得去上五六次，才算是初窥门径。要是想成为青楼老手，没有个一年半载，只怕火候还是不到啊！”</p>
你看房遗爱就是个明显的例子。</p>
去过六次，可是每次去，都像第一次去一样，没点长进。</p>
所以说，这种事情，其实也是看天赋的。</p>
狄仁杰尬在当场。</p>
他有些心虚的道：</p>
“殿下，咱们要不干脆把那个花姐抓过来问话？”</p>
粗鲁！</p>
办案是这么粗鲁的吗？</p>
直接抓人审问，那是没办法的办法。万一对方并不是这个案子的参与人员呢，这样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了？</p>
李奇拒绝道：</p>
“倒也不必如此。”</p>
“这样吧老狄，明天晚上，你随本王一起，咱们亲自去会一会那个花姐。”</p>
不就是丽春院吗，哥们没去过，难道还没看过？</p>
山鸡版、星爷版哥们倒如数家珍，倒背如流，绝对不会有问题。</p>
送走狄仁杰后，李奇终于歇下。</p>
而此时此刻，距离这间客栈八百步之遥的一座府邸中，有两人却似乎发生了一些争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