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边走边笑着说道：“现在你该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吧？外面的世界不一样就是不一样。”</p>
水仙已目迷五色，只有点头。忘了如何回答。</p>
小千逗惹道：“你现在该能分辨谁是男的，谁是女的了吧？”</p>
水仙猛点头，说道：“长头发、穿裙子的都是女子，男的……好多……我也说不上来……”</p>
小千笑道：“这也不一定，这年头男女不分的多得很。穿裙子，留长发也不能保证他是女的。”</p>
“那……该怎么分别？……”</p>
小千诙谑一笑，说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他们的脸，如果色眯眯的瞧着你，嘴巴快流出口水似的，他就是男的。”</p>
水仙不留意还好，这一注意，似乎街道所有的人都以怪异的眼神瞧她，使她感到混身不自在。</p>
水仙惧然道：“他们怎会如此？”</p>
小千笑道：“怕什么？那是因为你太漂亮，难免会招蜂引蝶嘛！别理他们，要保持风度。”</p>
还好“招蜂引蝶”四字，水仙听不懂其中含意，也茫然的点头，摆出自然神态，不再理会他们，自顾找着稀奇未见的事物瞧着。</p>
逛了一阵．小千突然觉得腹中已空，遂问水仙：“你饿了没？”</p>
水仙颔首道：“有一点。”</p>
小千微笑说道：“饿了就要吃，尽量吃，有我在，要吃什么就吃什么，没人会管你的。”</p>
水仙欣喜的拍手叫道：“好棒啊！我要吃烧饼、油条、杠子头。”</p>
小千瞄她一眼，说道：“这么没水准，跟本门主出来，还吃那些鬼玩意儿？”</p>
水仙愕然道：“这不是很名贵吗？而且很好吃……”</p>
她时常听及水月她们说些可口东西，自己及未曾吃过，怀着一份渴望，真以为哪是名贵佳肴了。</p>
小千瞄着她，道；“很名贵的东西，是要看时间吃的．那些非得早晨才能吃得到，现在已近午时。吃不到了，你就忍忍吧！”</p>
水仙不解问道：“为什么要早晨才能吃到？”</p>
小千黠笑道：“那是因为油条放在油锅中炸，从前边开始炸，一直炸到尾巴，须要一天的时间，才能炸出来，懂了没？”</p>
他胡扯，水仙却信以为真，诧然道：“要这么久？”</p>
小千谑笑道：“不然怎能显得出它的珍贵？”更逗惹的说道：“要知道，一天才炸一条也。”</p>
水仙有点泄气，说道：“这么说，一定很难吃到了。”</p>
小千安慰道：“你放心，凭我一句话，全苏州的油条，一条也跑不掉，到时别人只有吃你剩下的了。”</p>
说完他已呵呵黠笑不已。</p>
水仙竟也信以为真，感激道：“谢谢你……”</p>
“不客气啦”小千瞄眼黠逗笑道：“像你这种嗜油条如命的人，倒也少见！”</p>
水仙不禁困窘起来。</p>
“走吧！吃油条是明天的事，现在可是吃大餐的时候，咱们找一家最大的。”</p>
兴冲冲，小千已领着水仙走往大街，果然找了一家“醉高楼”，大摇大摆的已往里边行去。</p>
小二安排两人在二楼靠西窗，一览远处山景，位置颇佳，这可是拜水仙雍容华贵，宛似大户千金之赐。</p>
此楼以海鲜闻名，而且是现场烹调，味道更鲜。</p>
小千也入境随俗的点了几道海鲜。</p>
厨师很快推来两箱玻璃水箱，里边各养着白鳗与龙虾。</p>
他彬彬有礼道：“客倌看上哪几只，请告诉小的，小的马上为您烹调”</p>
水仙感到此种调理方法非常特别，小千也觉得新鲜。</p>
轻轻一笑，小千道：“你们满会作生意的嘛，都是现场的。”</p>
三十上下的厨师轻笑道：“哪里哪里，本楼一向以新鲜美味而闻名全苏州，客倌您是来对地方了。”</p>
小千频频点头，说道：“果然有一套，这叫……叫‘新鲜看得见’！”</p>
厨师觉得这口号甚有味道，顿时恍然大悟般，猛点头道：“对对对，‘新鲜看得见’，客相玲珑心，一说就说透了我的心，这正是我所要表达的意思。”</p>
小千落落大方道：“好吧，我就凑上一对，好让你们对联有得贴，下一句就是‘美味尝不出’，你觉得如何？”</p>
厨师笑的有点僵，说道：“为何尝不出？”</p>
小千呵呵笑道：“尝不出，他们才会一直尝，真到尝出味道为止，你的生意不就可多赚不少吗？”</p>
厨师又频频点头：“有道理！”点了几次，他又感到不妥：“客倌说得没错，可是对那些看不懂的人……岂不变成反效果了？”</p>
“很简单啊！再加几个字不就行了。”</p>
厨师马上追问：“加什么字？”</p>
小千捉狭笑道：“加上‘只有笨蛋才看不懂’，他们马上就变懂了。”</p>
厨师干笑不已道：“这……不太好吧？”</p>
小千笑道：“别紧张。俺送你对联，就得送个完整，否则本月江村……也，月江督府第一才子是干假的？”</p>
信口拈来，已加了几个字，只听小千说道：“‘新鲜看得见鱼虾蟹’，你觉得这句如何？”</p>
厨师觉得甚满意，可是下一句就难对了。”</p>
小千却卖关子道：“你对对看！”</p>
厨师想对也无能为力，苦笑说道：“那句‘尝不出’，实在难以对上，小的想不出来。”</p>
小千已自得笑道：“这有何难，注意听啦！”</p>
他念了：</p>
“新鲜看得见鱼虾蟹。”</p>
“美味尝不出僧道尼。”</p>
此言一出，已将厨师给惊住。</p>
谁又想到尝不出的全是吃素的？如此一来，不仅把整个意思给转换过来，还带着点妙绝之句，正是号召顾客的好对联。</p>
他不禁赞叹直呼：“绝，真绝！对得无懈可击，小的佩服万分。”</p>
小千自得的说道：“小意思，要是我一抓言，死的都会变成活的了。”</p>
厨师赞佩道：“客倌真是天纵奇才，将来必定三元及第，出人头地。”</p>
小千呵呵笑道：“少拍马屁，对联也送了，你该甘心做生意了吧？”</p>
“是是是！”</p>
厨师马上指着水箱中的虾子，突又想及小千光头一个，不就是“僧道尼”中的和尚？不禁干笑道：“客信，您……不忌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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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瞄眼而笑道：“去你的，我理光头是为了照亮世人，哪来的当和尚？”</p>
厨师也一顿快意轻笑，说道：“对不起，小客倌，我又误会了”</p>
小千摆摆手道：“误会没关系，别误了我肚皮就好。”</p>
厨师马上含笑道：“客倌您快选，小的马上为您料理；保证误不了时”</p>
小千点头，往一只较大的龙虾指去；“那只，半烧半炖。”</p>
厨师瞧了一眼龙虾，含笑说道：“没问题，身长尺七，约一斤**两，值十两银子。”</p>
水仙也点了一只较小的。</p>
厨师立时算清，说道：“身长一尺二，约一斤重，值五两半银子，两只一共是一十五两半银子。”</p>
小千突然问道：“为什么我的比较贵？”</p>
厨师愕然道：“客倌您点的比较大只啊？”</p>
小千道：“大只的就比较贵，那我点小只的好了。”</p>
厨师不禁瞄他一眼，心想这人未免太吝啬了吧？</p>
然而个千又点了好几只小虾，厨师登时又有了笑容，道：“客倌你要吃这么多？好，小的马上为您料理。”</p>
说着他就想捞龙虾。</p>
“等等！”小千忽然叫住他，笑说道：“现在我只要一只就行了，其他的就先留着吧。”</p>
厨师不解：“客信您这是……”</p>
“不急嘛！”小千笑道：“那些虾子都还小，等它养大一些，我等两星期以后再来吃。”</p>
厨师霎时忍不住笑起来，世上竟会有这种人，买了龙虾，还寄放着要人养？</p>
小千也卟嗤笑起来道：“如果你嫌麻烦，现在先拿大只的来换也样，反正两星期以后就还本了，说不定还有赚呢！”</p>
厨师苦笑道：“客倌，您说笑了；小的只是应职的，不是老板，做不了主。”</p>
小千也只是开开玩笑，揶揄着龙虾大小价格未免差太多，如今见他窘像，也不再为难他。</p>
于是小千轻笑道：“你看着办吧，反正你只会杀鱼，说不定养我的虾，养到一半就把它给宰了，我可划不来，随便选一条来吧！”</p>
厨师对小千似有了好感，立时含笑点头，选了一条不算小的龙虾，半卖半送的替小千给烹了起来。</p>
随后又做了几道“糖醋鳗”、“蟹爪酥”之类可口佳味，方直退去。</p>
名家名菜，口味果然不同凡响、两人吃的津津有味，直呼过瘾，然而吃足了瘾头之后呢？</p>
现在该付账了吧？</p>
小千往口袋抓去，突然间楞住了。</p>
他忽然想起那张名闻天下的十万两黄金银票早已不在身边，不但如此，连最起码的零头都没有。</p>
“糟了，我的银票呢？”</p>
他惊慌的找着，这可是他一生中所赚的第一笔财富．岂能如此就丢了。</p>
可惜他找遍了全身也找不着，这才想到上次在山洞中被柳再银一把火烧得衣衫碎烂，连秘笈也被烧掉，银票很可能也一起遭了殃。</p>
他恨恨的骂道：“柳淫徒你实在罪大恶极，连我的家当你也不放过，下次非得剥你的皮不可。”</p>
水仙见他如此紧张，也关心问道：“你在找什么？”</p>
小千这时才想到还有人可以付账，心头稍安，手指往桌上一指，说道：“你看这些要多少钱？”</p>
“钱？”</p>
水仙一片茫然不解。</p>
小千又已焦急了，说道：“唉呀，我的天呐！你该不会，连吃东西要给银子都不懂吧？”</p>
水仙是真的不懂，茫然眼神直往小千瞧着。</p>
小千苦笑不已，说道：“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纯正的呆头鹅了，你这位小姑娘也太天真了！”</p>
他花了好多口舌，才把“银子”的功用告诉她。</p>
现在水仙也紧张起来了，急道：“怎么办？没钱怎么办？你不是说有你在，随便都可以吃？……”</p>
小千干瘪一笑，说道：“那是有钱的人说的，现在我的银票没了，讲这话就不太灵了。”</p>
水仙焦急道：“没了银子，明天也吃不以油条了……”</p>
小千道：“早知道也该吃中午的油条，省得欠了一屁股酒菜钱。”瞄向水仙，问道：“你真的一点银子也没有吗？”</p>
水仙摇头，一付可怜样。</p>
小千从她头上溜向脚底，就是找不到值钱的东西。</p>
此时忽然灵光一闪，笑说道：“人说漂亮的女孩最值钱，你不就是一棵活生生的摇钱树？”</p>
水仙茫然道：“我能摇出银子？”</p>
“那就得看你的魅力够不够了？”小千伸手摘下她头上插的洁白水仙花，笑道：“待会儿我向你打招呼，你就向我指的男人笑一声就可以了。”</p>
水仙不懂小千已把她“卖了”，还带着欣喜而惊讶的表情说道：“这么简单？”</p>
“不然你以为银子多难赚？好好笑啊，笑甜一点。”</p>
小千已起身往斜对桌，靠近东窗的一名中年锦衣人行去。</p>
水仙瞧着小千和他交头接耳一阵，随后又将水仙交给中年人，中年人却色眯眯的瞧着水仙，连花朵也忘了接。</p>
水仙感到脸红，小千却在此时向她招手，她不得不笑的甜美些。</p>
锦袍员外不由得也呵呵的笑了起来，随手一抓，已将一锭元宝交予小千，频频的点头不已。</p>
小千再奉承两句，随后走了回来，晃着元宝，笑道：“看到没有，你一笑，银子就来了，这生意好不好赚？”</p>
水仙感到欣喜：“原来笑声还可以卖钱的？”</p>
她还想再多赚一点，想找另外男人笑上一笑。</p>
小千已把她给转正，笑道：“好小子，你比我还花啊？逢人就笑？够啦！一锭元宝已够你付酒钱了，待会儿，我教你如何赚一百锭的生意。”</p>
“真的？”</p>
水仙更欣喜雀跃的问着。</p>
小千邪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你没看到那家伙猴急瞧着付银子模样，再敲他十锭元宝，也是手到元宝来，走吧！你有生意要办。”</p>
水仙迷糊中也跟着小千起身往楼下行去，不由自主的瞧向锦袍员外，见他一付馋样的笑着，为了感激他送了银子，水仙只好勉强再向他笑了几声，方自下楼。</p>
员外一阵激动，也跟着慢慢的走向楼梯。</p>
小千丢下那锭银子，小二和厨子，掌柜的千谢万谢，才将两人送出酒楼。</p>
员外也跟着缀了上去。</p>
小千有意整他，遂领着水仙往小巷子钻，随后支开水仙，在一处无人的巷中等着员外上门。</p>
员外不疑有诈，老远就瞧见小千，招着手就往里边奔来，微笑说道：“小和尚，姑娘呢？”</p>
小千神秘笑道：“早就准备好了，你蒙上眼睛，我带你去。”</p>
员外皱眉道：“还要蒙上眼睛？”</p>
小千笑道：“唉呀！人家是第一次，当然害羞了，而且那地方被你知道，将来我要吃什么？你食髓知味，自已就会溜去找她，我损失就惨重了。”</p>
员外急着想一亲芳泽，也顾不了那么多：“好吧！快点就是。”</p>
“那当然，这种事不快行吗？”</p>
小千很快扯下半截腰带，替他蒙上眼睛，随后已领着他绕着小巷子走，终于穿出街道了。</p>
他本想把员外带到妓院，但一出了小巷，对面就是衙门，地点更是理想了。</p>
“呵呵，跑到衙门去找姘头？”小千暗自憋笑不已。</p>
水仙瞧见小千，已招手道：“你来了？”</p>
“来了，来了！”</p>
回答的是饥渴的员外，他狠不得马上走过去抱住水仙以解饥渴。水仙突见回答的是他，一时也愣在当场，忘了回话。</p>
小千细声笑道：“老头，看你的啦，别胡乱扯下布条，蒙着眼，你就可以一件一件的把她剥个精光，这何等刺激？”</p>
员外猛点头而兴奋：“这当然，我可以去了吗？”</p>
“当然可以，人在左侧不远处，小心喽！”</p>
小千已放了人，员外一声哈喝，已然威风八面的往水仙立处奔去，笑说道：“美人儿，别跑啊！”</p>
他的叫声已引起了衙门的衙役注意，也惊着了水仙，水仙一声惊叫，已闪向小千。</p>
员外听到惊叫声，更加兴奋，追得更急了。</p>
水仙惊惶道：“他怎么了？”</p>
小千笑道：“没什么好怕的，玩捉迷藏嘛！”</p>
水仙恍然一笑道：“原来如此，这人好奇怪，这么大了还玩这些？”</p>
小千笑说道：“这年头怪人特别多，看在银子的份上，我看咱们就陪他玩一玩如何？”</p>
“好啊！”</p>
水仙也凑兴的再去逗他，笑声不断，尤其是小千，偶而让他故意拍拍臀部，更乐得他欲火焚身。</p>
“美人儿，我受不了啦！别跑啊—－”</p>
他已更狂放激情的追赶。</p>
小千看时候已差不多，衙役也走了过来，遂赶忙叫水仙抽腿：“走吧，你不累；我倒累了。”</p>
水仙虽玩的起兴，可是也不愿小千太过累着，也跟他往小巷行去。</p>
员外不知大祸临头，一把子就拦向衙役，将他给抱住，激动直叫：“哈哈，美人儿，看你往哪里逃？来，让我亲亲，我等不及了。”</p>
他老兄还来不及扯下面罩就往衙役脸上亲去，一手已想拉开衙役胸襟，也急忙扯着自己裤裆，那副猴急，实叫人不敢恭维。</p>
小千见着此情此景，已呵呵谑笑不已，说道：“好好的亲吧，否则你的金子就白花了。”</p>
他不愿让水仙瞧及此事，顾不得再看下去，已往小巷遁去。</p>
远处传来一声脆响，员外已吃了个大巴掌。</p>
他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去抱个衙役亲亲我我，已吓飞魂魄的跪了下来。</p>
不久已传出朱员外的绯闻。</p>
他被控告：非礼公职、妨碍风化、有暴露狂。</p>
被责五十大板，罚金三百两银子。</p>
这还是小事，最严重的是他老婆，妻妾都很不谅解他，非得把他休了不可—一除非他说出原因不可。</p>
然而他能说吗？</p>
说了又有人相信吗？</p>
这正是他最为难而又不甘心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