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东灵一听,面色毅然,凛然道:“纵使是刀山火海,我也非去不可!”
玉不琢仰首笑道:“得失皆由缘,半点不由人。”
他微一停顿,接着又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花枝堪折直须折,莫等花落空折枝。”
霍东灵道:“大师能否让我见晴儿一面?”
玉不琢笑道:“想见便见,何须问我和尚,她此刻正在内屋休息,我封住她的膈腧、百会、灵池三处大穴,你见她时,需将这三处大穴解开,但要记住不要超过半个时辰,否者毒瘴攻心,她便会有性命之忧……”
霍东灵不等和尚讲完,飞驰而入,奔到内屋,见木床之上,躺着一人,那人面白如纸,甚是虚弱,正是吴晴,一身红衣,更衬得她虚弱不堪。
霍东灵顿觉心中大痛,扑到吴晴身侧,见吴晴眼中隐隐有泪影,她虽然穴道被封,躺在床榻之上,但知觉并未失去,方才三人的对话,皆是听得清清楚楚。
霍东灵轻轻解开吴晴身上被封住的穴道,扶着她的纤肩,道:“晴儿,你怎么这么傻,竟然为了我去接阴阳魔僧的毒掌……”
吴晴苍白娇容之上,勉强露出一丝嫣然的笑意,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安抚霍东灵道:“没什么,只要你活着,我纵使是死,也值得……”
霍东灵心中一痛,轻轻拔开吴晴额前的秀发,道:“晴儿,我……”
吴晴遮住霍东灵的嘴,凄艳一笑,道:“不要再说了,霍大哥,晴儿能死在你的怀里,此生无憾了……”
霍东灵紧紧的拥住吴晴,眼中泛起一丝坚毅的神光,道:“不,我一定要治好你的上,一定。”
霍东灵轻轻点了吴晴身上巨阙、百会、灵池三处大穴,扶着她躺好,口中喃喃道:“等着我,等着我……”
此刻吴晴的泪水早已迷糊了双眼,几乎看不清霍东灵的形影,只是心中明白,此地一别,或许便成永诀,一时间,真恨不得死了才好。
隐约间,只听霍东灵在自己耳边低声道:“不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爱惜身子,等着我从武当山取药归来。”
床榻之上的吴晴,只觉每听到一个字,心都被撕裂一分,那般痛苦生平未有!
只听霍东灵又痴痴笑道:“不信么,来。”
话音一落,又伸出小指,与吴晴小指拉钩:“金钩银钩,说话不算是小狗。”
吴晴听到此处,早已泪落如雨,但胸中枉自百转千回,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两人紧紧相拥,再也未发一言,似乎每一寸光阴,皆无比珍贵。
“时辰到了!”
屋外飘来和尚的声音。
吴晴将头自霍东灵起伏的胸膛中抬起,反手一抹泪痕,柔声道:“霍大哥,你此去一定注意安全,我们以半月为期,半月之后,若取不回,就无需再取!”
霍东灵用力的点了点头,抓起吴晴的柔荑,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回来!”
吴晴道:“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霍东灵封住吴晴三处大穴,退出草庐。
离了草庐之后,霍东灵一路放足狂奔,恨不得立刻飞奔至武当山,取回灵药。
连日以来,他沙场血战,几经生死,已是疲惫不堪,但一想到心上人身负重伤,立时浑身充满力量。
他愿意为心上之人出生入死,甚至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取**的健康。
他足下飞奔,心念数转,想到此时武当派掌门扶桑道长在扬州城守城,如今扬州城破,不知情况如何,便决定取道过扬州时,进城打探一下情况,亦可询问九仙灵芝的下落。
在路上奔行半日,已然抵至扬州城下,伫立楼下,抬目凝目望着城门,不禁百感交集,万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已近黄昏,他眼前浮现扬州城破之时,父亲与史可法从容就义的场景,血泪流尽,肝肠寸断,山河泣血,不禁悲从中来。
扬州城内,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惨烈之景象,使人不忍视闻。
突地他心中陡然怔,似幡然醒悟,风一般的奔入城内,在尸首之中,发狂似地翻找着。
他连接翻转了几具尸体,已然累得大汗淋漓,仍是没有找到父亲的尸首,他双目颓然,立在尸堆之中。
他心中大痛,一想到自己身为人子,却连父亲尸身也无法保全,顿觉天地昏沉。
他只觉忽然有一只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肩头,他骇得退了一步,转首一看,一人正立于自己身后。
那人衣衫破碎,浑身血污,头发散乱,双目无光。
“大哥,你没死,太好了!”
“二弟,你怎么来了!”
那浑身血污,衣衫破碎之人竟是霍东官。
霍东灵心知兄长未亡,心中总算安定一些,还没等他开口,霍东官便道:“二弟,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快随我来!”
他一言落处,目光之中,露出一丝神光,恍若是幽暗的夜空之中,浮动的一点微亮星光。
霍东灵也不多问,随他走去。
两人行了一程,在扬州城郊一片林子之中,停了脚步。
“到了!”
忽听霍东官口中缓缓吐露一句,手指着一株树下两堆高耸的土堆,面色又自变得悲戚,道:“爹和史将军便是葬在此处。”
霍东灵一听,双目之中,不禁流露出悲痛之色,他跪倒在坟前,目光注视着墓碑上的字,凄然道:“此刻天下将覆,国将不国,爹与史将军长眠于此,再也无需为国事操劳了。”
霍东官长叹一声,道:“他二人虽齐赴黄泉,他们的忠义却永留人间,大丈夫当如是也!”
霍东灵突地目光一亮,倏然站起身子,问道:“大哥,娘亲现在身在何方?可知她的下落?”
霍东官道:“娘亲已被我安置在城外一处府宅之中。”
他微微一顿,接着又道:“二弟今后有何打算?”
霍东灵道:“大哥,此行我暂且不能去见娘亲,娘亲就烦请大哥照料,请大哥将具体地点告知,我要上一趟武当山,等此事一了,我便前来与大哥相见。”
霍东官道:“娘亲安顿在临安旧宅,二弟,你要去武当山作甚?”
霍东灵道:“我要上武当为吴晴姑娘取药,她为了我身负重伤,昨日扬州血战之后,大哥可知武当掌门扶桑道长现在身在何处?”
霍东官道:“昨日血战,武林群豪败退至城北,幸得沈南枝护院十大常侍来援,群豪得以全身而退,我亦随众人退到镜水山庄之中。
入夜时分,各派皆有弟子来到镜水山庄,言称万花宫与十八地狱联名发来拜帖,邀武林群豪参加万花宫少宫主孔南飞与十八地狱大小姐曲如烟的婚礼。各派掌门皆携门下众弟子返回各派门户,此刻扶桑道长当是回武当了。”
霍东灵道:“既然如此,大哥,你我兄弟就此作别,等此间事了,再到临安。”
话音一落,作别霍东官,直奔武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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