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已到了一座山前。云里独行聂天豹识得此山，此山名为开云山，是绿林人士喜聚之地。聂天豹与其中几位绿林人士有过接触，这些人亦正亦邪，打过蒙古鞑子，也杀过女真强盗，平日里也会做些“收买路钱”的勾当。
莫子卿心下倒对这些绿林人士有些好感，便道：“听聂大侠这么一讲，这些绿林好汉倒也不坏。”
聂天豹轻捋山羊胡道：“世间哪有这许多的歹人，许多都是良民出身，不得已被逼成强人的。最坏的莫过于关外那些鞑子强盗，他们自己不耕不种，也无工匠艺人，所需之物，不是从我们大明换来的，就是从我们大明抢来的。”
赤眉公尹道诚紧接着说道：“这帮贼胡可恨得很，时不时来骚扰边关，杀人越货，屠村烧房。老朽自小在边关长大，见过的胡人没一个是好人。老朽的父母与兄长，都是为胡人所杀。老朽跟这些贼胡有不共戴天之仇，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不瞒各位，为老朽所杀的胡人，已有两百三十四人。老朽敢说，这两百三十四人当中，没一个是不该杀的！”
莫子卿见赤眉公本就不甚喜乐的脸上，又现出一股杀气，心下便生出一阵反感。像她这样一个鲜涉江湖的女子，即便身怀绝技，也不愿去杀人、害人。
于是，她将目光转向了在自己前方数步之远的无泪，便问他是否还记得云灵山之事。
无泪回头看了看莫子卿，同时将步子放慢下来，等着她的“竹轿”到来。
“自然是记得的。莫姑……莫掌门怎么提起这事来？”无泪问道。
“无泪公子当初让那伙强人留在云灵山，重开道观，这三年来，云灵山香火又兴旺起来。那伙人呀，”莫子卿唇角上扬，一副欣喜之情泛上心头，“个个都洗心革面、改邪归正了。尤庄主请来一位云游老道唤作天清道长的来观里做了观主，那个天雷豹子杨正和他的二当家三当家，跟着天清道长学习道法，我同尤庄主去了几回道观，见着这伙人有模有样地给人祈福、解签、作法，甚是……甚是好笑。你可不知，他们这些人，都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硬是穿着青布道袍，那样子分明就是强盗扮书生。”言于此，莫子卿忍不住笑出声来，缓了缓，又自责道：“人家是真正下了决心改邪归正，我还说他们强盗扮书生。我这……真是该死！”
东陵二侠听了，忙在一旁开解：“莫姑娘无需自责，那伙人原本就长得粗糙，谁能想他们会穿上道袍？还不是老庄主好心……”
莫子卿好奇道：“老庄主？尤庄主很老吗？”忽又托着腮帮思忖片刻，“哦，他也该有五十了，确实……确实是有点老了。呵呵。”
见她自言自语，又露纯真之笑，东陵二侠莫不心头脸面一阵发热发红。
莫子卿又将话引到无泪身上：“无泪公子，你可知云灵观中除了三清，还供着一个人，你猜是哪个？”
无泪心中将所识不多的道家仙人三清六御、五方五老历数了一番，并不确定是哪一个，脑海中忽现出那日梦中的无恨老道，便问莫子卿是否所供之人为昔日云灵老观主。
莫子卿抚掌大笑：“任你猜上三日都猜不着”。旋即又格格地笑了一阵，方才继续道：“观里新供的那一位——正是无泪公子。”
“我？”无泪惊讶不异，周遭数人亦觉又惊又奇。
莫子卿又道：“我平日间很少下山的，只喜在云灵山上消遣。那日观子里偏殿新修完毕，尤庄主邀我一道去看，那偏殿里供着一尊上仙装扮的塑像，袍带飘逸，玉树临风。尤庄主说是东华帝君，我看着却十分地面熟，想着竟与无泪公子的模样一般无异。经我一说，尤庄主也觉着像。将杨正唤来一问，他也说是东华帝君，见我们不信，便抬出来一句观音菩萨有三十二相，东华帝君也应有三十二相的。又问这像是何人所塑，杨正说是经一位长者指点，按照其所述东华帝君模样塑造的。老庄主见这帝君像做得倒也精巧，也就不再细细追问了。”
无泪听闻，更觉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