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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2 / 2)

夕颜抚琴,似是眼底只剩下了琴,无悲无喜。琴声到了高·潮,衣袂翻飞,惹得坐在殿内的银铃应和似得簌簌作响。

当最后一声传入耳中,一曲毕,但方才那曲天籁之音似是依旧回荡在耳畔。一时间,大殿内一片寂静,直到青川连到了三个秒字才有人轻声附和起来。

夕颜收了弦琴,过了一会,身后紫桑从袖中取出用油纸包着的酱青梅,递给她。夕颜莞尔,取了颗酱青梅入口,伸手喂给侧席的紫桑吃,然后指了指身侧的空位,示意他坐在自己身侧。

紫桑也不推辞,很自然的便挨着夕颜跪坐了下来,抬手倒了杯清酒给夕颜解渴。他不语,只是静静的听着她与青宁的谈话,潋艳的紫眸闪动着。他在想,夕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自己跟随了她那么久,才摸索出她的一点点心思。

青宁少年时曾被未离寄养在紫薇府中,与紫桑交情不浅。找到了个话题,自然很畅快的聊了起来。

紫桑听着青宁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也不时会搭上两句。

紫桑笑了笑,自己伴在夕颜身侧待在僻静的神殿久了,连外面的世界都离紫桑越来越远了。他不喜欢被束缚在这方寸之地,他本想找个机会辞了夕颜去游历千年,几次话到嘴边,但看见夕颜那淡然的眼眸,竟有几分不想离开,甘愿在这寂寥的神殿中伴着她。

待最后一道茶点上过之后,宴已接近尾声,多数仙君纷纷告退,只留下了与青川交情深厚的几人。

沧桑之海终年云雾缭绕,经过青川万年来的修缮,多了些雅致的长亭水榭,远远的看去,自有一番宁静深远之感。

于是夕颜与青宁相约后日一同去一趟魔界,便和紫桑拜别青川,离开青帝府,深入雾色朦胧的云海尽头。

地上层层的落叶上凝着层露水,夕颜怕湿了鞋,足尖一点,轻灵的漂浮着,缓缓的在林间游荡。夕颜身为创造之力的元灵,最喜欢的不过就是这灵气充沛的山林,连带着神色也轻快了些。

紫桑默默的跟在夕颜身后,他也很喜欢这里,很宁静,远了九重碧霄的璀璨,洗尽浮华,仿佛连心境都变得通透些。

夕颜寻了棵立在山崖之巅的槐树,落在树干上,眺望着远方,山林间云雾袅袅,远方天际的暖阳缓缓西斜,映得云海都染上了层淡淡的绯色。

待夕阳消失在地平线后,夕颜遁着紫桑的气息来到一幢木屋前,只见紫桑正在煮粥,一旁的火堆上还在烤着些野味,香气诱人。

夕颜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由于未离和紫桑常年的喂食,她也渐渐的习惯了吃些东西。但在神殿时,紫桑总是让人从府中带些小菜与差点,没想到他还会煮粥,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

夕颜入了木屋,坐在茶案前吃着茶点,准备倒杯茶水,抬袖晃了晃眼前的白瓷壶。紫桑颇为细心,知道夕颜喜欢饮两杯清酒,特意带了些她最爱的青梅果酒。夕颜不禁莞尔,饮了杯果酒,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紫桑端了粥喝野味到夕颜眼前,夕颜拿起串着香菇与鸡肉的木签,看起来倒不错,泛着淡淡的焦黄色,她不语,微微皱眉。

紫桑把勺子放到粥碗旁,柔和道:“这个不油腻的,味道还不错的。”

夕颜闻言,小口吃着,点了点头,有些莞尔,似是味道不错,又拿起了第二串。

紫桑一笑,端起粥碗,说道:“紫桑未满万岁时,曾独自去荆棘海历练,夕颜也知道,那儿除了各种失去理性的妖兽和毒障沼泽之外,什么都没有。虽然存了不少干粮,但吃多了也乏味,闲时桑便会抓两只野味,摸索着烤烤。一千年也没学会多少东西,倒是学得一手烤野味的技巧。”

夕颜用帕子擦了擦嘴,小口小口的吃粥,紫桑见了,莫名的觉得眼前蹲着只温顺又乖巧的白猫。夕颜抬眸看了紫桑一眼,放下勺子,便想要出去溜达溜达了。

紫桑无奈的笑了笑,连忙拿起衣架上的外衣,追着夕颜让她披上。

紫桑明白,夕颜在女娲上神离去后一夜之间的改变,其实并不突然,而是上神万年来一点一点的潜移默化这夕颜,待上神离去后,这积蓄已久的改变突然爆发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他有父母、有兄长、有朋友,而夕颜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沧桑之海虽以云雾缭绕著称,但入夜后的星空格外的澄澈,如墨的夜空上缀着点点闪亮的明星,倒真是如梦似幻。

夕颜促膝坐在山崖,仰望着无际的星空,平日里清冷的眸也似乎染上了点点繁星。紫桑叹了口气,把外衣轻轻搭在夕颜肩上,挨着她坐了下来。

紫桑也学着夕颜静静的仰望着,沉默了良久,想起夕颜一贯一丝不苟的作风,于是选了个十分正式的话,这才轻声说道:“让桑猜猜夕颜在想些什么,是这里很宁静,远了九重天之上的浮华和隐晦的斗争么?还是觉得这个世界违背了你创造它的本意,渐渐变得庸碌而喧哗。”说完后,不禁有些后悔,仔细想了想,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这话怎么说的这么酸溜溜的。

夕颜不语,摇了摇头,垂眸似是思索着,良久后才沉声道:“紫桑猜错了,夕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伟大,只不过是想起娘亲罢了。”

紫桑挑眉,随即有些唏嘘,很久以前曾听女娲上神说过,夕颜刚刚诞生时就如一块坚硬的寒冰般,不管上神说些什么,最多也只是点头或摇头而已。也是,夕颜才刚刚因上神有了些许温度,上神就这样离去了。他轻轻挑起唇角,不过夕颜不声不响的,倒是自己疏忽了,还是差点把她当成了无悲无喜的神明。夕颜应该很不好受罢,毕竟万年来她只有上神的日夜相伴。

他抬手想帮夕颜拢一拢鬓角有些松散的发,却又觉得太过亲密了,便轻轻拍拍她的肩,悄声道:“好了好了,紫桑上次得了些上好的茶饼,夕颜要不要回去饮些?”

夕颜明白他的善意,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紫桑回到了小屋。

紫桑收拾好床,拿出夕颜睡前必读的书,这里光线暗了些,于是他便像哄小孩睡觉一般轻声读了起来,夕颜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坦然接受了。

待夕颜睡熟后,紫桑便在一旁的软榻上将躺着,准备就这样将就一夜。

半夜有些凉,夕颜醒了,见紫桑在一旁躺在狭窄的软榻上,微微皱眉,下床拿了床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这才莞尔一笑。

翌日一早,紫桑瞧着身上盖着的薄被,在看着熟睡的夕颜,浅浅一笑,觉得心底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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