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乐正拓眼睫轻颤，轻轻放下茶盏：“一个女人而已，父亲多虑了。”
“那就好。”乐正明坐在他身边，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子神色，终是将一颗心落了回去：“这几日去看了你母亲，还和以前一样带着笑。想起她以前在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倒是少有的温馨。”
母亲。
这两个字终于让乐正拓毫无表情的脸上显出一点点回忆之色。
多么陌生的字眼。
母亲自生下他，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后来终是熬不过去。父亲执意锁了她的主魂，将她置放在冰棺之中，这一放，就是一百三十多年。
是他的错吧？若不是因为生他，母亲不会死去，本就孱弱的身躯如何能受得了异体天狐的出生？
是不是因为他害死了母亲，所以苍天才惩罚他，剥夺他所有感情，浑浑噩噩一百多年后又将这一切还给他。还不待他学会如何爱人，就再次残忍抛弃，玩弄鼓掌之中。
他这一生，果真是害人害己。
“拓儿，你母亲一直都为你骄傲，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乐正明似洞悉到他在想些什么，不由的叹了口气。原本来此是安慰儿子的，几句下来却撩起了他心头那块敏感的伤口。
“父亲找我来，还有何事？”乐正拓岔开话题，终于转头看向乐正明。
熟悉的金眸，较往日的毫无感情，更是空洞洞的没有一丝神采。乐正明心中一紧，张了张嘴想再劝解几句，话一出口却拐到了别的事情上：“乐正夕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乐正拓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据信使来报，玄洲失陷，云崖召集妖族出些子弟过去共抵魂军。”乐正明原本柔和的面容瞬间冷了几分：“攻陷玄洲的魂军中，有千具血煞傀儡。”
“他回去了？”当初自己将话说到那个程度，也给了乐正夕机会，但没想到，这个好弟弟还是如此执迷不悟，为千宇重明效命。
乐正拓眉宇间一片冷肃：“早该杀了他的。”
“他灵力溃散，不可能从锁幽院逃出来。是被人救走的。”乐正明执起桌上的紫砂壶，自己斟了一杯：“左右你最近无事，不如从各族中选一些高阶，让他们先去小石城探探虚实。”
昔日曾同生共死的好友，也毫不客气的转身背叛了他。乐正拓只觉心中戾气越拔越高，几乎压制不住。
杯中茶水晃了几下，仿佛被这森然甚至带了那么一点奇妙不甘的眼神吓到了。
乐正明看自己儿子倏地沉了脸，眼下和眉间几乎能看到三道浅浅阴影，刚要说两句开解的话，就听乐正拓冷冰冰的道：“乐正夕！……此人，我要亲手杀了他。”
乐正明执着杯盏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