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怀中的婴儿注意到了,被他颤抖的双手震得醒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不曾谋面的人,咯咯地笑了。纯净的瞳孔像是一泓清澈的水潭,清晰地映出了陆维的面孔。
注视着那双清澈的眸子,陆维感觉自己的心平静一瞬,但紧接着,就被更为庞大的恨意和怒火所吞噬。
他的手不在颤抖,嘴角微微上扬,有些粗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旁人只道他是看见自己的第一个儿子感到欣喜,却没有注意到,那抹笑容背后,隐隐含着的一丝疯狂。
陆维缓缓抬起手,随着婴儿的不断抬高,他脸上的笑容也就越盛,给人的感觉,就像因为这个孩子,而重获了新生一般。
等到他举到了最高处,终于张开嘴,无声地大笑着。
只要用力往下一摔,他就可以报仇了!新生婴儿的脆弱身体,绝对不可能承受自己的力量!
在这一刹那,他的内心闪过一丝不忍。但他很快就想起了那曾经鲜活的音容笑貌,已经现在那张惨白的脸。
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发力的那一刻。
“老爷!玛基纳大人来了!”
这个名字瞬间将他内心的疯狂击碎,让他心头冷静下来。
玛基纳是最高的权力中心,议会的副会长之一,本身是一名强大的九阶法师,对他更有着知遇之恩,还曾屡出援手帮助于他。他能从一个几乎注定继承家业,在田间劳累的小鬼头,走到现在这一步,玛基纳有至少一半的原因。
陆维压下心头的波动,将婴儿交给母亲,交代了几句后,亲自前去迎接。
玛基纳身着一件紫色法师袍,身材高瘦,头发花白但依然精神抖擞,看似浑浊的眼中其实隐藏着深邃的智慧,此刻表情有些严肃,但很随意地静立在庭院中,等待着陆维的到来。
虽说玛基纳为人温和,从不摆架子,很好说话,但陆维依旧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好。
看着陆维那一副沉着中带着些冷漠的样子,玛基纳心中微微一动。他们两人之前也见过不少次面,但除却最初的一次,那一次不是刚一见面,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陆维这么拘谨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他来到这座城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期间听到这个消息,知道陆维一定会回来,同时也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袖手旁观。于是压下了有些紧张的行程,特意抽出一段时间来处理这件事。现在看来,这次事故对陆维的打击,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两人沉默了片刻,都没有开口。随后玛基纳一声轻叹,摇头缓缓吐出了两个字:“节哀!”
陆维略一点头,却没有说什么,平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被玛基纳敏锐地捕捉到了。
孩子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等同于父母生命的延续。
突然想到这一点,玛基纳觉得或许可以从这一点做些什么,遂开口道:“你的孩子呢?”
听到这个词,陆维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原本冷静的表情,在这一刹那也蓦地变得有些阴冷。但这一切变化转瞬即逝,恢复了原状。语气也不似原先那般死寂,喉咙动了动,说道:“我这就抱过来!”便转身离去。
玛基纳虽然温和,但并不傻,陆维脸色的变化虽快,依然被他清晰地捕捉在眼内。而陆维语气的变化,更让他心中一动,产生了些许不安。
“他和他的妻子聚少离多,但感情极深。现在出了这种事,他该不会……”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起,就在玛基纳心中挥之不去。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不一会儿,陆维抱着婴儿回来。
婴儿安静地躺着,不哭不闹,一双漆黑又清澈如水的瞳孔不住地游走,仿佛能洗清人心中的杂念,并回归到最天然的状态。
陆维紧紧盯着婴儿,原本显得有些空洞的眼中,流露出无比的欣喜与慰藉。
但或许是方才的失态,玛基纳此刻竟看不出,陆维究竟是为何而感到喜悦。这更让他那个危险的想法,又加深了几分。
玛基纳接过婴儿,有些老皱的脸上也浮现一丝笑意。仔细观察一遍,心头大震:“好庞大的精神力!”
他的目光何等老辣,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孩子虽然刚出生没多久,却已经拥有了远超常人的精神力和天赋。只要能用心教导,加之刻苦努力,将来的成就不可估量!
想到这里,玛基纳也不禁起了爱才之心。兼之他那个可怕的猜测,以及陆维难以描述的态度,他已下定了决心。
“这孩子可有名字?”玛基纳问道。
陆鸣答道:“家父已经给他起了名字,叫陆鸣。”
他不住地点头,面露满意之色,哈哈笑道:“这孩子的天赋真的不错!将来必能一鸣惊人!”
陆维也忙迎上笑脸,说道:“玛基纳大人说笑了!能被您夸赞,也是他的福分!”
“我这可不是夸他。”玛基纳微笑着摇头,顿了顿说道:“他的天赋,是真的极佳!等处理完了我手头的事,再过一段时间,我会来亲自教他。你可得给我照顾好了,如果他出了什么差错,我拿你是问!”
说完,又哈哈笑了几声,但在笑声中,似乎还隐隐含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仿佛被老人爽朗的笑声感染,陆维的脸色也不再沉闷死板,总算是活动起来。接过话,就像是往常相见一样兴高采烈地聊了起来。
送走玛基纳,陆维独处在庭院中,怀抱着小陆鸣,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他想到了玛基纳所说的话,脸色终于平静。然后向还在等着他的父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