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马上回覆真的没问题吗?
不能第一时间弄清事非黑白,就放不下心吗?态度很认真嘛。
黄蔷薇大人的脸上,浮现起一丝微笑。让我苦恼而不知所措,真是那麼有趣吗?
再说,现在我的立场依然飘忽不定。造访蔷薇之馆,如果会让白蔷薇大人不高兴的话
说不定呢。不过,只要你是莉莉安的学生,那随时随地都可能遇上白蔷薇大人啊。既然如此,想逃也逃不了哦。
既然如此
说不定,的确是这样呢。
不管怎样,我和山百合会干部们的关系,已是不争的事实。白蔷薇大人不喜欢我,也是无可奈何。当然,我不能因为白蔷薇大人,选择从此於莉莉安消失。
不是说过了吗?不必在意白蔷薇大人或其他人的想法,好好为自己考虑就可以了。
为自己考虑吗?
现在,应该做些什麼了吧。我如此想到。
曾於初次相会时围绕著我们,那雪般的落樱,明明已在很久前,消失於土壤之中了啊。
没错。就算不能辨别黑白也不要紧。白蔷薇大人自己,也是一片灰蒙蒙的。
啊?
也就是,悬吊半空,不上不下罗。
轻抚著我的头发,黄蔷薇大人像讲悄悄话般说道。
这位同学,似乎不太尊重身上的制服啊。
不快的语句自身後传来。一如所料,声音的主人正是蓉子。
怎麼了?
怎麼了?
说著,蓉子的视线投向我前方的学生们。在校舍一楼走廊通往院子的出入口,六位新生整齐地排成一列。
失、失礼了。
可能是害怕蓉子的目光吧,一名学生用手掩住领巾,带著一脸通红跑开了,其馀的,也纷纷离开了现场。
你在干什麼啊?
没什麼。不过是清晨的问好而已。贵安,白蔷薇大人,贵安,天使们有什麼问题?
既然是清晨的问好,为什麼要让她解开领巾?
对啊。
什麼对啊?
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校服不整洁,就必须这麼做。指出後辈的错误,是高年级生的责任吧。请问,能帮我系上吗?,还曾经有学生这样问呢。真是积极得让人意外的孩子啊。
在我转过头回望四散的学生时,今天那位积极的孩子已经消失在某个班级当中了。
要是大家都跟著这麼做,我可怎麼办?
可只为一个人系上不公平吧。
公平啊真不像你呢。
别顶嘴啦。既然如此,就让我替蓉子整理一下领巾吧。
我一伸出手,蓉子赶紧後退了一步。
住手啊,我可不想跟你在这儿胡闹。
胡闹?
我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蓉子用下巴指了指院子。
我当然不知道你真正的用意。但为了疏远她而上演这种闹剧,也太不明智了吧?
在那里的是志摩子。穿著体育服的她,似乎正在修缮花坛的栅栏。这应该是委员会活动的一环吧。
志摩子就在那里。
我们的视线相遇了。然而,就在看见志摩子那清澈瞳孔的瞬间,我後悔了。
真想将目光移开。真想避开眼前这一切。
可是一如所料,志摩子看见了我。在这嫩绿萌芽的季节中闪闪生辉的她,就像在责备我一样。
可别自爆哦,白蔷薇大人。
摇摇我的肩膀,蓉子轻轻说道。
发现蓉子正在我的身旁,志摩子点了点头,而蓉子也向志摩子挥了挥手。我那一度冰结的时间,终於慢慢开始流动了。
在志摩子转身继续工作的同时,我离开了现场,延著走廊,一直走到看不见院子的地方。
得救了。
我向蓉子说了声谢谢。虽然有些气人,但说不定蓉子并不是永远的敌人。
下课後,藤堂志摩子再一次来访了。
贵安。
我一打开门,志摩子似乎显得有些惊讶。握著门把的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
找红蔷薇大人吗?
是的不,任何一位蔷薇大人都可以。
请进来等吧,她应该快到了。
除了我,二楼并没有其他人。我只好让志摩子进来,小心款待,希望她能尽快离开。当时曾以为这是蓉子的计谋,但现在我真是为此後悔莫及。
日本茶?红茶?咖啡?
啊,哪一样都可以。
实在抱歉,哪样都可以今天正好缺货啊。
不知怎的,我的话变得如此转弯抹角。在我面前的孩子并没做错什麼,但遗留在这房间久不消散,昨天和蓉子对话的馀韵,还有早上那尴尬的场面,都令我难以释然。我的内心,真是和小孩一样。
那,就和白蔷薇大人喝相同的饮品吧。
并没被高年级生的恶意吓倒,志摩子平稳地回答道。
这可是即溶黑咖啡哦。
那,就这样吧。
真不知道这是气量,还是单纯的迟钝。算了,不应该让这种事影响。
我应该怎样做?
边想著,我将一粒粒的咖啡放进空杯子,并注入热水。完成一切後,我才想起手中拿著的,是姊姊喜欢的杯子。
请慢用。
在黑色的液体中加入咖啡伴侣和砂糖後,我将杯子递给了志摩子。怎麼看,她也不像经常喝黑咖啡的人。这也许是武士的仁慈吧。
谢谢。
志摩子道过谢後,我便放下杯子,在她的正前方坐下了。
光从外表,实在难以想像志摩子会如此坚持已见。没碰过咖啡伴侣和砂糖,志摩子便拿起了杯子。虽然努力地保持表情平静,那实在是太勉强了。
想一想,志摩子的行为可说是深入敌阵。相比我,她应该紧张得多。
会来帮忙吗?
放下咖啡的事,我进入了正题。蓉子和江利子都没来,而花蕾们和由乃似乎也不会来了。事情的发展似乎很顺利。
如果白蔷薇大人不喜欢,我绝不会勉强。
这应该和我没有关系吧。
黄蔷薇大人也这麼说过。
垂下头,志摩子苦笑道。
这种时候,我也应该这麼做吧。
放松下来,我看了看志摩子的脸。像这样的对话,还是第一次呢。
得到我的同意,你就会到山百合会帮忙吧?
是的。
那我先此声明。这并不代表,你将成为我的妹妹
我斩钉截铁般说道。每逢人手不足而需要寻找助手,我都会有这种反应。最初,因考虑到让後辈们帮忙会比较方便,临时助手往往由祥子或令的同学担当。但不少人都将之误解为我的妹妹候选人。无可奈何,我只好为此一再让同学们勉为其难。
我知道了。如果这意味着成为白蔷薇大人的妹妹,我是不会接受的。
志摩子抬起头来正色说道。
还真是爽快呢。
啊,对不起。
没有拒绝我任何的要求,志摩子并不需要道歉,然而那一句对不起,却牢牢地缠住了我的心。
那藤堂志摩子同学将仅作为临时助手,为山百合会鞠躬尽瘁吗?这又是为什麼?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麼自己不能将话说得亲切一些。然而,志摩子的回答还是一样的平稳而认真。
如果有地方需要我的话,即使是这样的我。
突然,我想了起来。
我喜欢圣的脸,所以请留在我的身边。
因为姊姊的话,我成为了蔷薇馆的居民。
如果像我这样的脸也可以的话。
那一刻的我,如此答应了姊姊。
不论谁都希望,其他人认为自己是重要的。
即使和大部分同学合不来,我一直相信,终有一天会遇到能互相理解的人。脸也好什麼也好,喜欢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已是种极大的救赎了。
好。
自椅子上站起来,我拿起了书包。
就请到山百合会来帮忙吧。
应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放下志摩子,我走向了房门。
首先,把那两个杯子洗乾净吧。
我无法直视志摩子。
她,根本就是另一个我。
秋之羁绊
1
自那以後,志摩子成为了山百合会的临时助手。
话虽如此,这并没为我们之间的交往,制造什麼理由。
志摩子并非主动,常常自动请缨的人。只有在需要人手时,才会由由乃或祥子代为通知志摩子。这或者可以用划清界线来形容吧。不管怎样,她以和花蕾们不一样的型式,和山百合会建立著关系。
六月来了。
继五月的迎新活动,山百合会开始为运动会和开放日等秋季才会举办的活动进行准备。没有太多公务,山百合会迎来了比较清闲的时期。
那为什麼还要把志摩子拉进去?
某天的午休,我如此质问蓉子。难得蔷薇馆二楼,只有我们两个。
不为什麼。
轻描淡写地,蓉子回避了我的问题。
志摩子不是山百合会任何人的妹妹,不是说过不会让她在起草阶段参加会议的吗?
为应付人手不足,不得不寻找临时助手。这是蓉子为了让志摩子加入山百合会,使用的权宜之计。
不过就现时情况而言,我们很需要志摩子的帮忙啊。所以早些下决定让她加入,不是更好吗?啊、对了,我们还要帮忙准备花寺学院的开放日呢,但我那任性的妹妹怎样也不肯参与有关的事。为此,我们不正需要志摩子的帮忙吗?
蓉子的主张的确有其正当性。但那理由不是後来才加上去的吗?
话说回来,圣又打算怎样改善现时情况呢?
现时情况,这是指身为白蔷薇大人的我,还没有妹妹的事。不去完成己身责任者,又何来批评他人的理由呢?如果我有妹妹,我们自然不需要临时助手。
蓉子,你真是变得越来越讨厌了。
有个奇怪的朋友,我能不这样吗?
蓉子真是很会挖苦人。对别人温文儒雅,对我却满口毒舌。如果只论金玉其外这一点,说不定我们还挺相似。
说到对各人的感觉,祥子很多行为都颇有猫的风范;令是个正直得发傻,表里如一的家伙;由乃看起来,就象个只能在家中称雄的霸王。
志摩子啊。认真想想,我实在没什麼概念。暂不说窥探内心,就连她的表面,我也没看清楚。
那孩子真是干得很好。
眺望窗外的蓉子说道。
那孩子?
听到我的反问,蓉子指了指窗下。或者是为委员会当职吧,捧著文件的志摩子正好跑过院子。
我的确想过让她成为你的妹妹,但不管怎样,不好好栽培她实在可惜。
这话怎麼说?
你不觉得终有一天,她将会成为蔷薇大人吗?失去她,对山百合会来说可是巨大的损失啊。
山百合会的损失。
我发出了苦笑。真是辛苦蓉子了,还要为毕业後的事烦恼。
已经放弃为我寻找妹妹了吧?
当然不是
在志摩子的身影消失於校舍中後,蓉子关上窗户面向了我。
方法应该有很多吧。
很多,啊。
那时候,我应该在为来年二月的学生会干部选举担心吧。
多年来的选举,都是以对花蕾们的信任投票的形式进行。
但我没有妹妹。
这样下去,白蔷薇大人的职位,很可能引起学生间激烈的竞争。
如果演变成这样,志摩子会怎麼办?勉强参选,总让人觉得很可怜。
(可怜?)
这真是不可思议,我竟然会为志摩子担心?
(没错。)
我的确有些在意志摩子。虽可以用被吸引著来形容,我却不想对此做如此单纯的解释。
最起码,我对志摩子的感情和为栞所倾注的思念,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这绝不是一种吸引。
虽然她们之间有著不少共通点对信仰的虔敬,长发,还有纯洁的美貌。
我想得到栞的一切,我也想为她付出一切。在发现这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时,我们的关系也走到终点了。首先发现这事实的是栞,而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接受包括离别的一切。
对今天的我来说,栞是天使般的存在。要天使为凡人坠地,实在是一种奢望。
相对地,志摩子是人。
只要能在远处眺望就足够了。
不知不觉间,我会因此变得愉快。
2
志摩子。
被如此称呼,我实在是很高兴。
没有同学之类的字眼,只是志摩子三个字。
在蔷薇之馆,除了同学年的由乃同学,大家都叫我志摩子。即使只会是短暂的,这已令我对山百合会产生了归属感,令我感觉到同伴们的存在。
第一个叫我志摩子的,是白蔷薇大人。
既然她不是你的妹妹,就不要叫得那麼亲密嘛,面对红蔷薇大人的嘲弄,白蔷薇大人有点不耐烦地回应道:大家都这样叫她不就没事了吗。祥子大人是白蔷薇大入的第一个跟随者,而自那以後,大家都开始叫我志摩子了。
一个人在组织中的称谓,是应该根据一定的规则决定的。
如果大家任意使用不同的称谓,一定会引起混乱。
就像由乃同学,高年级生和同级生对她会有不一样的称谓,但叫她由乃的就只有令大人。
正因为大家都叫我志摩子,我才能接受大家的关心和爱护,作为大家的妹妹,而没有特定的姊姊。要不然,我大概永远都会觉得,自己不过是山百合会的客人。
我喜欢身处山百合会的时间,喜欢被称为蔷薇家族的山百合会干部们,以及和她们有关的种种。
有时候,我会忘记自己的立场,完全融入她们之中。正因为,那是个让人感到愉快,温馨的地方。
白蔷薇大人每次给我的印象都可以不一样。她可以是神秘的、令人害怕的、吊儿郎当的、温柔的。但不管怎样,我一直都很在意白蔷薇大人。
如果在工作的时候,发现白蔷薇大人正在身边,我就会有种安心的感觉。不论她正在干别的事,或是以不友善的目光看著我,更不论是什麼时候。
这是为什麼?
如果要比喻,这大概和有著相同目标的同伴间的关系很相似,只要感到对方的存在,就会觉得安心。
我并不孤独。白蔷薇大人给我的,就是这份内心的安稳。
初夏的某一天。
放学後,我在校舍间的院子看到了白蔷薇大人。
在餵猫的白蔷薇大人,似乎正为之乐在其中。
喜欢猫吗?
我在白蔷薇大人身後轻轻问道。我并非没有勇气主动和白蔷薇大人说话,但却一直没这样做过。
嗯,喜欢。大多数动物我都喜欢吧。
连蛇和蚯蚓也喜欢吗?
的确呢。
白蔷薇大人用食指轻轻摸著猫的脑袋,而猫也舒服地叫了叫。
只要大家答应不侵犯对方的领域,共存大概不会是难事吧。
共存,啊。
嗯。
猫儿看起来已经不小了,但似乎还未成年。带著黑色斑纹的虎皮猫,身上不少地方都有还未长出毛发,刚刚愈合的伤口,看上去似乎依然隐隐作痛。
这孩子被乌鸦袭击过啊。应该发生过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或者那些乌鸦也有空著肚子的孩子呢。
谁都没做错什麼,只因为大家是不一样的生物。白蔷薇大人,只是轻轻地说了这些。
虽然这可能很任性,我实在不想看到它们互相伤害,我会尽力去阻止。当然我很清楚,这世界上不会只有美好的事,残酷的杀戮一样存在。
那白蔷薇大人所爱的大多数动物中,又包不包括人类?白蔷薇大人时常会眺望窗外片片绿阴,但那温柔的目光,似乎正憧憬著离人们极为遥远的事物。
我大概会被白蔷薇大人拒於门外吧。作为人类,我的心中泛起了这种感觉。
请问,这只猫以後怎麼办?
猫儿看上去似乎有点神经质,但当我伸手抚摸它时,它却没有逃跑。
也不会特地做些什麼啊。
都伤成这样了,送也没人要啦,白蔷薇大人的玩笑,实在不怎麼好笑。
但您已经用猫食餵过它了。
这麼做不对吗?
并不是不对,不过
我不知道自己想说什麼,但我没有选择对白蔷薇大人保持沉默。
猫儿一但习惯了,就会失去在自然界求生的能力。
也对呢。
暑假的时候怎麼办?还有寒冬呢?而且您不可能永远留在这所学校吧。
大概我把自己带入猫儿的处境了。猫儿像忠心的狗一样,每天在校园等待已毕业的白蔷薇大人。想到这里,我不禁流下了眼泪。
一时的同情,反而是一种残酷啊。
不是这样的。我也不希望猫儿被乌鸦杀死。
这会令伤口变得更深。
白蔷薇大人眯起了眼睛,而我就转过身子,用手擦了擦眼睑,像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眼泪一样。
志摩子说得没错啊,说不定我所做得的的确是另一种残酷。不过它还是个孩子啊,身上的伤好不容易才好了,有时候就放过我们吧,我也不会为它准备一日三餐啊。
白蔷薇大人觉得,这猫儿终有一天可以独当一面吗?到了那时候,就可以弃之不顾而毫无牵挂吗?
但这样真的好吗?猫儿一定会对白蔷薇大人那温暖的双手念念不忘,会一再记起如饼乾般香脆的猫食的味道。
相遇的时候,离别就已经在等待了,终有一天要分别的。为了逃避离别而逃避相遇,逃避去开始一段关系,这很痛苦不是吗?就像我呢,志摩子。
白蔷薇大人用左手轻轻握住右手腕。
我很感激已毕业的姊姊,她为我倾注了那麼多的爱啊。即使姊姊毕业了,我也不觉得她离弃了我,在没有姊姊的校园,我是这样生存下来的啊。
一串念珠,在白蔷薇大人的袖口隐约闪闪生辉。
3
那时候的我,说不定是在劝说自己。
终生永不分离,那是一种奇迹啊。
不知道志摩子会怎样理解。
暑假很快就开始了。
我过了一个和一般学生极为一样的暑假,没为升学试作什麼考虑,也没参加暑期补课。
应邀和蓉子一起到祥子家中游玩,一个人在家整个晚上面对电视,有兴趣的时候,才会著手完成作业。
然而。
是志摩子的话,在我的内心留下了丝丝痛楚的涟漪吧,我一次又一次带著猫食前往高中部的校舍。有时候猫儿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但在大多数时间里,它只会隐藏在我发现不了的某处。
我会把饼乾一样的猫食放在不受雨打的地方,改天再来的时候,猫食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证明猫儿依然在某处生活著。即使猫头儿的食物成了其他动物的营养,我也不会在意。
在暑假结束,运动会举行的时候,奇怪的传言漂进了我的耳朵。
志摩子将会成为祥子的妹妹。
什麼事?
我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前往了祥子的教室,质问她有关传言的事。但面对我的质问,定睛看著我的祥子,只会反问了一句什麼事。这真是让人感到不快的冷静。
为什麼我要被白蔷薇大人责备??
选择自己的妹妹,应该不需要别人的同意。
面对高年级生,毫无惧色地为自己的行动提出正论,真不愧是蓉子的妹妹。
围观者越来越多了。白蔷薇大人和红蔷薇花蕾间的争执,这麼有趣的事可不是经常能看到的。
不过。
你是认真的吗?
没错。
我们已经无暇理会周围的学生了。不。无暇理会的只有我,祥子不过是无视那些围观者而已。
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在观察藤堂志摩子。我认为她是山百合会所需要的人才。
为了山百合会的需要,而让她成为你的妹妹吗?
我不能洞悉祥子的想法。但只要祥子不作出希望志摩子成为自己的妹妹这样的肯定,她和志摩子就不会被承认为姊妹。
怎样的理由您才会接受呢?以容貌为选择标准这种答覆,又有说服力吗?!
刹时间,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不知道为什麼,我觉得连已毕业的姊姊也被亵渎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我终於把紧握的手控制住了。
看了我一眼,祥子说话了。
您这麼重视志摩子,为什麼不考虑一下,让她成为自己的妹妹?
我要怎样对志摩子才!?
当自己被作为引证,我慌张了起来。没错,那是藏在我内心某处,一直不能释怀的事。志摩子不是任何人的妹妹,却理所当然一样留在蔷薇馆。
让志摩子成为蔷薇大人,方法不只一个。我想起了蓉子的话。
原来如此,作为祥子的妹妹,成为後年的红蔷薇大人候选人。
让志摩子成为祥子的妹妹,这的确不需要谁的许可。
首先发现志摩子的说不定是我,但我却什麼也没做。
缺乏和他人建立亲密的关系,却又想去接近志摩子,去了解志摩子,我实在太狡猾了。
现在祥子出手了。我焦急了起来。
失去志摩子真是那麼可惜吗?是的,的确如此。
不过。
我无法承认这一切。
你对志摩子有多了解啊?
这个啊。
祥子的话里似乎只有疑惑。
不过,一直这样下去对志摩子并不好。最起码,我了解到这一点。
啊?
不能如此继续下去了。停止对她的束缚,或是让她以谁的妹妹的身份,正式加入山百合会,我们必须在这两者中作出选择。
我沉默了。
啊
没错。
为什麼我没注意到?为什麼我忘记了?我竟然忘记了志摩子现在最需要些什麼。
我明白了。
我的话音突然变得平稳了。
最了解志摩子的一定是自己,不知为何我一直有著这样的自负。但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更要由身为後辈的祥子来提醒。这实在是太丢脸了。不,根本是自一开始就颜面全失。
虽然如此,我可不会把志摩子让给你。
当我心中某物破坏消散的时候,另一事物萌芽了。
这是什麼意思?
祥子诧异地问道。那一刻,我正式向祥子宣战了。
志摩子会成为我的妹妹。
哦哦~
当著祥子面前,围观者们发出了阵阵叫声。很好,这样就是背水一战了。
身为後来者的您,想横刀夺爱吗?
当然不是这样,志摩子还没接受任何人的念珠吧。
既然如此,我不过是先一步走到了起点。
不,即使比赛已经开始,只要还没有人到达终点,我便有足够的时间去追赶。
假如,有人先一步到达终点
那我只能横刀夺爱了。
为什麼您会如此认为?
祥子的声音被上课铃声所盖过。
为什麼?
说著,我转过了身子。
我比较适合志摩子,不是吗?
回过头,我向祥子和围观者们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我相信自己一定会胜利。
祥子不会为了志摩子争夺战,而牺牲课业吧。
在走廊奔跑的我,想起了志摩子所属的班级。
应该,是一年级桃组吧。
4
在上课的铃声中,白蔷薇大人把我拉出了教室。
请,请问
跟我来。
白蔷薇大人并没有因我的困惑而停下。走廊上满是急於返回教室的学生,而我们就往相反方向逆流而行。在上课时间逃离教室这种事,实在是难以想像,但我并不讨厌被白蔷薇大人强牵著手腕的感觉,只是,急速的心跳让我有点难受。
到哪里去?我并不会逃跑啊。
在紧急出口前,我停下了脚步。铃声已经停止了。
啊,对不起。
像是从自我中苏醒过来一样,白蔷薇大人放开了我的手。
教师们一般都会准时上课,现在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我也不能就此抛下白蔷薇大人,独自回到教室。
我们合力打开了紧急出口那厚厚的门,风打乱了我们的头发。
我和白蔷薇大人一起离开了校舍。
是因为我们最初就将这里视为目的地?是我们在漫无目的下无意来到这里?我们又回到初次相遇的樱花树下了。
虽然有时限。
白蔷薇大人正色说道。
请成为我的妹妹。
是我已经预计到白蔷薇大人会这麼说吗?不,说不定这是我内心所渴望听到的。
以一般标准来说,我不会是个好姊姊,但我一定会很适合你。在任何事情上,你都不会受到的束缚,而且
请问
我打断了白蔷薇大人的话。
白蔷薇大人并不知道我所背负的事。知道了,她还会希望成为我的姊姊吗?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向白蔷薇大人传达我的心事。在白蔷薇大人面前,我可以倾吐内心的一切,但这样又会不会将一半的负担,转嫁到白蔷薇大人身上?不管会被接受或被拒绝,我不可以让自己,成为白蔷薇大人的负担。
你讨厌吗?
怎麼会!
我使劲摇著头。
可是。
不要说这些。我想得到的答案,只是YES或者NO。
白蔷薇大人很认真地看著我,严肃的目光确切地告诉我,她不会接受其他回答。
我
在吐出话音的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我想告诉白蔷薇大人的那些事,根本不重要。
为这些事担心,我实在是太小看白蔷薇大人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麼,白蔷薇大人根本不在意我背负著什麼。她所希望接受的,只是纯粹的我。
所以,我应该放下内心的包袱,解开封闭著自己的盔甲,将真正的自己展示在她的面前。
就像在漫长的旅程当中,选择同一树荫下稍作休息,言语不通的旅人。即使不去倾诉有关自己的一切,大概我们也会走到一起。即使终需离别,再次踏上各自的旅途,只要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我们就能让灵魂得到真正的安宁吧。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刻意的交往,我们自会互相接近。
请让我,成为你的妹妹吧。
我轻轻握住白蔷薇大人伸出的手。
我答应。
以後,请多多指教。
虽然看起来很象,我却不想将之视为单纯的握手。就像以手指轻轻怀抱对方的手一样,回想起那种感觉,内心就会得到安宁。
啊、对了,还有这串念珠。
白蔷薇大人解下了象手镯般系在右手的念珠。但在正要为我载上念珠的时候,白蔷薇大人改变了主意,把念珠系上了我的手腕。
还是这样轻松点。
就象允许我随时将之解下一样。虽然不会这麼说,白蔷薇大人是希望能减轻我的负担吧。
念珠上依然能感受到,来自白蔷薇大人仅馀的温暖。
看著我手腕上的念珠,白蔷薇大人的脸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
请问。
嗯?
我们不回教室吗?
啊~!?
课只是开始了十五分钟啊。
志摩子真是个认真听话的好学生啊。
是姊姊太不认真了啊。
姊姊。
一听到这两个字,大家似乎都有点难为情。
真没办法。那,我们出发罗。
抓住我的右手,姊姊突然跑了起来。
姊姊也太极端了。
我慌慌张张地跟上姊姊的脚步,和她一起奔跑著。自手腕跳落的念珠,在以指尖互相牵引的双手旁摇曳著。
为什麼内心的感觉是那麼舒服。
牵著谁的手,象这样一起奔跑。
我要向祥子大人和白蔷薇大人的支持者们道歉,是发自内心的歉意。
对不起。
不过对白蔷薇大人来说,我的确是必要的啊。
虽然只有半年。
相差两个学年的我们,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半年後,别离必定会到来。
但在那一刻前,我不会放手。
志摩子,DASH~!
念珠在我们之间摇曳著,那里,我将建立起自己的归属。
後话
真是混乱了混乱了。
现在是几月了?
大家好,我是今野。
在我这里,二月似乎已经结束了。踏入新的一年,迎接刚开始的三月,我的心情似乎变得有点奇怪。在得到了什麼的同时,似乎又失去了什麼。时差真是让我变得迟钝了。但现在可是迟钝不得,面对新的一年,又是申报税款的时候了。
话说回来,你那里现在又是什麼时候呢?
执笔之际,我实在没有馀暇去考虑别的事,不过现在想一想,读者们能在樱花依然盛开的时候拿到这本书,真是太好了。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四月出版的吧,嗯,说不定真的不错呢。
以日本的形状而言,每个地方的开花时期都会有所不同吧。仔细想想,哪儿的樱花正在开才是现在的问题呢,即使错过了樱花盛放的时期,说不定依然能在山上的某处,找到那粉红色的花朵。
啊~真好啊。因为不怎麼喝酒,我基本上不会参加那些类似野餐的赏花活动,不过,居所附近存在著几处樱花盛开的地方,能到那里赏花,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了。从巴士上眺望片片的粉红,也使人赏心悦目。
嗯~樱花。
正如只是单手相牵中提到的,夏天的毛毛虫灾害的确严重。上中学的时候,虽然以自行车代步,但在两旁种满樱花树的路上,却有些必须徒步通过的地方。经过的时候,真是让人提心吊胆。但不管怎样,春天还是最捧的啊~!
说起樱花,在幼稚园就读高年级的时候,我便是属於樱花班的,而低年级的时候就被分配到蔷薇班,不知为何两次都是蔷薇科班别呢。说到班别,其他的还包括紫罗兰、百合、菊花等等。应该还有一个,是什麼呢?是桃班吗?我还真不敢肯定。
似水流年描写了一些幼稚园时代的故事,而我对那时候的事,也依然记忆犹新。
班上有淘气的男孩子,也有动不动就哭个不停的女孩子。
我记得教室的环境陈设,也记得曾经钻进修女裙子的事情。
祈祷时的祷词,所唱过的圣歌。
还有乘坐校车的指引小册子。对我来说,这一切似乎都是发生在昨天的,真是不可思议。
嗯嗯,这是和幼稚园有关的故事。
小学的最後一年,在为升读中学作准备的*会上,我遇上了曾於幼稚园和我同属樱花班的同学。事隔六年,面对满心怀念的我,她竟完全不能认出眼前的人,就是那时候的我。当时,我们可是很要好的朋友啊。这真是令人惊讶。所以我很了解圣和佑己身边人们的感受,我能去了解。
但会失忆的也不只是别人。在巴士上或在街头巷尾,被毕业以来便没再见面的同学叫住,面对那似曾相识的脸庞,我又能记起多少?真是的。
在我回记往事的同时,蔷薇大人们也终於毕业了。真让人依依不舍。
说实话,在刚完成小说第一册的时候,我根本没想到她们会如此受欢迎。
在这故事还只是杂志短篇的时候,只有志摩子已被设定为白蔷薇大人,其他角色如现在的祥子和令,都仍未诞生。虽然把故事的时间推前了半年,但我也曾为角色众多,如何仔细描写每个人而担心。不过在下笔後,一众角色们很快就成功自己定位了,不错不错。
特别是佐藤圣,书写和她有关的故事实在让人高兴,尤其是她和佑己胡闹的时候。不过,《圣母在上》并非发生在停顿时空中的故事,毕业是在所难免的。
话虽如此,让三位初代蔷薇大人们(莉莉安高中部的历史上是否这样,我就不太清楚了)在毕业後,偶尔和大家见见面,应该也不错吧。
在四月,莉莉安高中部将要迎接新生,而旧生们也将升读下一个年级。
大家是不会感到寂寞的。
今野绪雪
译注
[*注12]法语,英语中写作Dejavu。通常解作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有点前世今生的意思。似乎是英国人问法国人借用的
[*注13]日文为メダイ,葡萄牙语金属之意,英文的metal。这里解作天主教的一种圣物,金属制,类同护身符,通常挂於胸前。<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