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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档案一·打不开的房间(2 / 2)

高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表情急遽变化。

您想起了什么了吗?

啊啊,筱原同学确实是有个恋人,好像是大你们一届的相泽同学吧?

相泽,您说的是管弦乐团的相泽学长吗?

对,就是他!

晴香已经震惊地哑口无言了。晴香认识高冈所提的这个人,这究竟只是个单纯的偶然吗

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晴香茫然无措了半晌,向高冈行了礼之后,便在走廊上奔跑起来。这其中必有蹊跷。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能有效利用这点线索。晴香在第一个转角转弯。

你慌慌张张地要去哪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晴香往旁边一看,却发现八云倚墙而立

啊!

晴香一时煞不住脚步,差点跌了个四脚朝天,幸好总算是停下来了,但眼前却面临着必须向后退的窘境。

你们的谈话,我大致上都听到了。

他有顺风耳吗?不过,既然他都听到了,那么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那个幽灵由利的男朋友是相泽哲朗学长。

我不是说我都听到了吗?

那你就表现得更惊讶一点啊!晴香强忍住想要吼叫出声的冲动。

相泽哲朗学长就是介绍我来找你的人啊!你不觉得这并不只是个偶然吗?

我倒是觉得你奇怪上百万倍。

八云性质缺缺地快步离去。

八云带着晴香来到了校舍后面一栋像组合屋一样的建筑物,那是大学的工友所使用的屋子。

你好。

八云在入口的门扉前扬声说道,但屋内毫无反应。不得已,他们只好擅自打开门进去。

一进门,便可以看见一张长桌和几张折叠椅,里面有一个冰箱和流理台,墙上则是挂着铁锹和镰刀之类的农具。

没有人在。

晴香环顾四周后说道。

似乎是如此。

就在晴香要离开屋子的瞬间,从屋子的另一侧疑似后门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影。

晴香吓到连忙后退,尖叫出声。

你你你们,在在在做什么?

进到屋子里来的是一名男工友,他因日晒而黝黑的面颊正满脸通红。

晴香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在学校里曾看过他几次,他总是拖曳着左脚,蹒跚而行。

传言以前曾有女生被他性骚扰过,但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

冒昧打扰到您,非常抱歉。我们想借后面那栋废屋的钥匙。

与心神未定的晴香相较之下,八云显得沉着镇静。

你你们要要去那里做做什么?

工友发出像蝉一般高亢的声音。

八云露出平常难得一见的笑容。他谎称前几天有朋友潜入那栋废屋里面进行试胆大会,却不小心把东西掉在里面了,所以想去拿回来。

而工友也不疑有他,只是他的表情毫不掩饰他的厌烦。

拜托您,山根先生。八云低头恳求。

晴香则是惊讶不已。原来他的名字叫山根啊?她第一次遇到知道他名字的人。

那名叫山根的工友拖着蹒跚的步履,朝墙壁边收置钥匙的地方走去,并从中取出一把钥匙丢给八云。

钥钥匙不用今今天还我,我要回去了。

谢谢您。

不不要再做试胆那种愚愚蠢的事了!

真的有出现吧?

八云促狭地装成幽灵的样子。

才才没有那回事,只是建筑物本身旧了点,下下个月就要拆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八云正准备离开这里,但握着喇叭锁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并又回过头去面向山根。

请问,那里有密码式的挂锁吗?

我不不知道,那那里没我的事,所以我从从没去过。

八云再次向他行礼致谢后,便离开了屋子。晴香紧追在后。光是这样子。

你为什么会知道工友的名字?

他工作服上有绣名字呀,你到底在看哪里?

原来如此。

当天,日落之后,八云和晴香已来到了废屋前。

一片死寂,只有撼动枝叶的风声在耳边沙沙作响,建筑物的水泥墙也在月影的映照下反射出蓝色的微光。

除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建筑物,佑一的死也使得晴香内心分外沉重。若不集中精神的话,她早就两腿发软,无法站立了。

虽说是为了朋友两肋穴刀,但她似乎是惹上了一个**烦,现在也已经后悔莫及了。

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救我哦!

虽然他是个捉摸不定的男人,但是现在可以依赖的人也只有他了。

我会尽力,但是不敢保证。

八云的回答仿若政治家的口吻。

我不该蠢到问你这个问题。

她最大的错误,或许就是跟这个叫齐藤八云的男人扯上关系吧!晴香霎时间不禁怀疑了起来。

你怕了吗?

不会啊,我一点也不怕。

在八云的言语刺激下,晴香强装出一副无所惧的样子,但她颤抖的声音却违背了她的意志。

八云将借来的钥匙穴入钥匙孔,但这个动作毫无意义,因为在他转动钥匙之前,门已经开了。两人推开门,进入建筑物里。

他们凭着手电筒环顾四周,除了散落满地的落叶之外,别无其他。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在通往深处的路上,脚步声响彻走廊。潮湿的空气让人感到窒息。

八云用手电筒照着左右的小房间,观察里面的样子,而每个房间都有着一模一样的格局:正方形的房间里有一张床和一扇窗户。这里可能曾经是学生宿舍。

晴香小心万分地注意脚边,紧跟在八云身后。倏地,八云停下了脚步。

你朋友是在这条路的尽头,那间打不开的房间看到幽灵的吗?

嗯,他是这么说的。

因为有一个密码挂锁,所以他们无法进到里面。

我也是听说的,所以也不知道确切的情况

这个。

八云回过身来,将手上的东西拿给晴香看。

这是什么?

八云用手电筒照了照那样东西,好让晴香看清楚,他手里拿的是垂落地面的锁链以及密码挂锁。

这上面没有被切断的痕迹,密码显示的是7483看来有人打开了它。

晴香仍反应不过来,因而看着八云。

也就是说,打不开的房间被打开了。

八云将锁链放在脚边,手伸上了眼前的门扉。一股恶寒爬上了晴香的脊背。依照佑一的说法,这间房间里好像有些什么。

等待。

晴香不禁出声制止八云的动作,但在那之前,发出了一阵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八云已经推开了门。晴香瞬间全身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步,但什么事也没发生,房间里只有一片冷然的黑暗。

八云用手电筒探照房内,格局与其他房间并无二异,然而里面除了一张床之外,也别无他物。与其他房间相较之下,这里飘散着阴冷潮湿的空气,一股腐坏的恶臭呛人鼻息。

感觉阴森森的

晴香像是以八云的身体为掩护一样,躲在他身后观察房内的情况。

因为这间房间没有面对屋外的窗户。

正如八云所言,其他的房间虽然小,但至少有一扇面对屋外的窗户,然而这间房间却连一扇窗也没有。

八云以缓慢的步伐进入房内。就在进去的瞬间,让人感到空气突然沉重了起来。

发现什么了吗?

晴香也作者简介地进入屋内。八云一言不发地凝视四周,但这里只有墙壁和一张床,并没有任何引人猜疑的东西。

什么也没有,但应该要有才对。

如果知道的话,就能救美树吗?

我不知道,但有这个可能性。依附在你朋友身上的灵魂似乎害怕着这房里的什么。

八云发现了这间房间与其他房间截然不同的一点床的位置。其他房间的床都与入口成垂直的方向摆置,但这间房间的床却摆在墙角,与入口平行;而地板上也有着拖曳的痕迹。

八云走近床沿,并屈膝蹲下,准备一探究竟。

就在此时

危险!小心后面!

晴香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她猛然回头朝音源看去时,惊见一个男人的黑影高举着棍棒之类的东西那是铁锹!他对准晴香的头奋力挥下。

一股笼罩全身的恐惧,是她动弹不得。

锵!

晴香听见一声宛如巨石坠落地面的声响,她的膝盖一时瘫软而跪落地面,但却没有感到任何痛楚。

唔唔唔

晴香因听见呻吟声而睁开双眼。!

八云倒伏在晴香面前,他努力地撑住双脚想要站起来,但身体似乎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才能维持跪伏在地的姿势,鲜血从他的头部汩汩流出。

八云保护了我?在极度混乱之中,晴香只感觉到这项事实。

你你没事吧?

晴香想要触碰他。

快快逃!

八云按压着头部,嘶哑地说道。但晴香怎么可能弃他而去,只顾自己逃命。

别管我了!快逃!

八云咆哮道。晴香因受到惊吓而反射性地站起身来。

快走!笨蛋!

八云再度怒吼。晴香其实很犹豫,但她还是屈服于八云的催促而往出口的方向奔去。

然而,晴香却逃不出这间房间。黑影抓住她的肩膀,并将她往房间深处撞去。

黑影慢慢逼近晴香,但晴香背后紧贴着墙壁,她已无处可逃。

黑影再度举起了铁锹。完蛋了!晴香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面对死亡的觉悟。

就在此刻,某个物体从旁边撞倒了黑影,两个影子相互纠缠在一起。

叩!叩!发出了数声碰撞声。晴香只能全身僵直地看着情况的发展。

突然间,其中一个影子走了起来。

快逃吧!

那个熟悉的声音是八云!他没事!

趴下!

又是那名女孩子的声音。相较于不明所以的晴香,八云当机立断地作出了反应,他抱着晴香的头趴在地上,铁锹从他们头上横扫而过。

锵!铁锹与墙壁碰撞出了火花。

八云拉住惊魂未定的晴香的手,往屋外飞奔而去。

哦哦哦哦!

黑影挥舞着铁锹,一面咆哮着追赶他们。八云用身体撞开门,将其关上。铿!发出一声沉重声响。

八云俐落地拾起掉落在地面的锁链,将门缠绕起来。

卡锵!卡锵!

咚、咚!

对方在门扉的另一端不死心地试图撬开门,他似乎不断扭转喇叭锁、拍打着门板。

突然间,声音停了下来。他死心了吗?就在晴香这么认为瞬间

铿!

一声震天价响让晴香吓得肩膀忍不住发颤,定睛一看,才发现门被击出了一道缝隙,并从中突然伸出一只戴着工作手套的手。晴香感到自己的手被抓住,对方使劲地拉扯。她已经连哀嚎的办不到了。

走吧!

耳边的呼唤让晴香回过神来,抓着她的人原来是八云。

晴香就这样让八云抓着她的手从出口奔去。

反弹的树枝拍打在晴香的脸颊、手臂、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让八云抓着她的手拼命奔跑。

回到八云处所的两个人暂时都沉默不语。

他们坐倒在地,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额上落下涔涔汗水。

好痛

八云按着额头惊呼出声。他的头刚才被铁锹狠狠敲了一下,现在自是疼痛难当。

你没事吧?

八云虽然点头表示没事,但他还是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脸。

晴香绕到八云面前,他的右眉上方鼓起了一道三公分长的伤痕,皮肉也随之皱起;虽然血已经稍微凝固了,但伤口还是不断伸出鲜血,光用看的就能让人感到疼痛。

晴香拿出手帕压住八云的伤口。

没关系,我自己来。

八云接过晴香的手帕,自己按着伤口。

就在此时,斗大的泪珠从晴香脸颊滑落。奇怪?为什么眼泪会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为什么?她为什么哭了?晴香自己也百思不解。

你很害怕吧?

八云的手轻轻搭上晴香的肩膀,让她感到非常温暖,紧绷的心也随之舒缓。原来如此,我是因为害怕啊。有生以来,她不曾体验这般惊心动魄的恐惧。还好有八云挺身相救,她现在才能站在这里。晴香微微点头,然后抓着八云的衣袖放声大哭。

八云在晴香停止哭泣之前,一直保持沉默。

晴香不曾在别人面前如此失态地嚎啕大哭过,自从姊姊死后,她就下定决心不再哭了,但她居然在八云面前二度落泪。可是不知为何,在这个傲慢乖僻的人面前,自己就能放松心情,她自己也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对不起

晴香抽抽噎噎地哭了一会儿,才拭泪说道。

把伤口给我看一下。

晴香不容八云拒绝,硬是夺去他额上的手帕检视伤口,血已经完全止住了。

血虽然已经止住了,但还是去医院看一下比较好吧。

已经没事了。

八云还是一样生硬地答道。

哪里没事了,你伤在头部,要是有个万一该怎么办?

我知道了啦,真啰嗦。

他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句话便将她对他的好感破坏殆尽。

我说,你这个人

语声未毕,晴香在看见了八云的左眼后言语尽失。他左眼的瞳孔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像熊熊燃烧的烈焰一样红艳无比。

那色泽比她至今看到的任何红色都还要鲜艳深沉。

这是天生的。

八云像是注意到了晴香的视线,一脸麻烦地解释道。

好美

什么?

好美的眼镜

八云闻言惊讶得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反应,但下一秒他开始尽力压抑自己的笑声,接着他的笑声加大,最后变成捧腹大笑。

哪里好笑了?

喂,你笑什么?

因为这太经典了,居然说好美!你的感觉神经到底是什么做的!

什么意思?

八云藉着深呼吸抑止住笑意。

我还以为你会尖叫,或是觉得看到恶心的东西,或是同情

为什么我要尖叫?没有人看到美丽的东西会尖叫吧!

所以我才说你的感觉神经与众不同。至今有不少人看过我的红眼,但他们的反应不是尖叫,就是觉得恶心,也有少数人会对我投以同情的眼光。会自然而然地说出好美这种傻话的,你还是史上第一人!

自然而然地说出傻话真过分!

八云深呼吸后,接着继续说下去。

一定是刚才被打到头的时候,隐形眼镜掉了。

隐形眼镜?

没错,平常我都戴着隐形眼镜来隐藏左眼。不是有一种可以让角膜变色的镜片吗?

可是你刚才说那是天生的

没错,我生下来左眼就是红的了,而且似乎还是睁着左眼出生的据说连我的母亲看到我的红眼都吓得惊声尖叫,很可笑吧。

她一点也笑不出来。连自己的母亲都对他的存在感到深恶痛绝,她简直无法想像这在他心里造成了多大的创伤。

不过似乎拜它之赐,我的左眼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没错,就像我之前说的,就是死者的灵魂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了解到,原来只有我能看得见他们,所以在此之前,我一直被当成异类,谁叫我的左眼是红的,又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没有人相信我真的看得到灵魂。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吧,到现在晴香也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不过她稍微能理解八云个性乖僻的原因了。因为至今,没有人正视过他这个人。接触过他的人,都是以害怕、怪异、同情之类的感情为前提来接近他,甚至连他的母亲至少,就算只有她一个人也好,不是以同情的心情来正视他。在晴香的心里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虽说如此,两人因不知该说什么而缄默不语。

好痛!

八云再次因断断续续的痛楚而呻吟出声。话说回来,八云救了她,她却还没有向他致谢。

那个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向你姊姊道谢吧。

姊姊?

晴香因不明白八云的言中之意而侧着头。

当时是你姊姊告知我们有危险,你才能躲过一劫,不然现在你的脑浆早就流满那间房间了。

听他这么一说,晴香在当时却是听见有人喊危险。

那声音,是姊姊吗?

没错,她一直跟在你身后守护着你。

你说的是真的吗?

信不信随你。

姊姊

到昨天为止,她可能不会相信,但现在不同,她开始相信八云所说的话了。

晴香环顾四周,当然什么也没看到,姊姊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情守护自己至今?而她现在又在想着什么?又在思考着什么?

如果我也能看得见就好了我好羡慕你

晴香游移的眼眸又再度泛起泪光

翌日,晴香一大早便前往八云的处所,门并没有上锁。昨天才发生了那种事,他竟然还那么粗心大意!一打开门,便可看见八云就像一只毛毛虫一样,在睡袋里蜷缩成一圈。晴香用脚尖轻轻踢了他一下,他才稍微睁开眼,仰望着她。

已经天亮了。

八云一边揉着睡眼,缓缓从睡袋里钻出来。

还真亏你能在这种地方生活!

晴香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等待八云梳洗完毕。

我有时候也会回家。

你有家?

八云并不作答,只是从电冰箱里拿出牙刷开始刷牙。

既然有家,就回去啊!你的神经到底是什么做的?父母会担心你哦。

担心?没那回事。

八云嘴里叼着牙刷回答道,他的口吻宛如叛逆期的国中生,让晴香怒从中来。

你怎能说出这种自以为是的话?天底下哪有不担心自己孩子的父母?好歹你也考虑一下他们的心情吧!

晴香的说教从他左耳进、右耳出,他不在乎地刷牙漱口。

喂,你有在听吗?

就算我不想听也听进去了。

八云一面用毛巾擦拭着脸一面坐下,维持着一如往常的惺忪睡眼。

听见了就回个话啊!

如果担心的话,就不会想杀了我吧。

什么意思?

我在说我父母的事。?

我的左眼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因此感到害怕还是憎恨。有一天,我的母亲开车带我出门,她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伸手掐住我的脖子;她的力道越来越强,而我的意识越来越薄弱。后来我被刚好路过的警察救了,我的母亲畏罪潜逃,从此下落不明。而我父亲甚至不存在于我的记忆中。这世上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也有不爱自己双亲的小孩。

八云所道出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已远超过晴香的想像。那种在新闻或连续剧里常见的情节,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以为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自己的周遭

然而他为什么能说得那么事不关己?不,应该正好相反。如果他不这么做,或许他就无法承受这项事实吧。无法直率地接受他人的八云,在他内心深处有着自己无法估量的创伤,只是他绝对不会表露出来,因为他比自己更加逞强好胜。晴香想起了姊姊的意外,忽然有了这种想法。

现在我住在舅舅家,虽然他要我不用太见外,但毕竟他有自己的家庭,我不能太麻烦他。

八云的左眼已经隐匿在隐形眼镜之后,瞳孔也随之转变为黑色。该对八云说些什么才好呢?晴香在脑海中搜索适当的语言。她不知前因后果,还自以为是地对他发表长篇大论。她后悔地紧咬着嘴唇。

你不用在意。

八云像是觉察到晴香的心情一样,开口说道。

对不起。晴香低垂着头。

干嘛道歉?

因为

只要你看到我的眼睛没有逃走,这样就够了。

八云似乎诧异于自己脱口而出的言语,而显得闷闷不乐,他的反应让晴香不禁轻笑出声。八云斥责般的目光紧盯着晴香,她才连忙止住笑声。

昨天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八云或许是感到难为情,所以突然转换了话题。

什么事?

昨天袭击我的黑影,毫无疑问是活生生的人。

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这就是我的眼睛方便的地方,我的右眼只能看到有实体的东西,而左眼只看得见死者的灵魂。

也就是说,你的右眼看得见昨天袭击我们的影子,但是左眼看不见吗?

没错,我也很在意那间打不开的房间被打开了。

不过,到底是谁打开的?

不知道,但是有嫌疑的人不少。

工友山根先生?

也有这个可能。他知道我们要去那间废屋,又持有钥匙,可以自由出入。

或许跟相泽学长也有关系吧?

相泽?

八云满头雾水。

就是昨天高冈老是提到的人啊,他是由利的男朋友,也是他介绍我来找你的。

他也有这个嫌疑。

八云仰望着天花板,双手抱胸说道。

你好像很怀疑他。

话不能这样说,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么我们直接去问相泽学长,而且我也想和高冈老师再谈一次。

想调查的话,你请自便。

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己一个人去吗?

接过,八云和晴香相约傍晚再度会合,他们决定分别采取行动。因此,八云要晴香跟他约法三章:

不到人烟稀少的地方、问任何人的问题都要避开核心、一有线索立刻跟他联络,如此一来,应该就能让她在白天免于遇袭的危险:毕竟昨天才刚发生过那种事,八云千叮万嘱,要她小心自己的安危。

晴香在校园里来回奔波,终于在餐厅找到了相泽他似乎中途跷课,一边喝着罐装咖啡,一边看着求人广告。这里人来人往的,应该没问题吧。

相泽学长。

晴香向他打了声招呼后,在他对面坐下,相泽抬起头来,对她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他个头矮小,身材圆滚,像个填充玩具一般可爱。晴香试着想像出由利与相泽并肩而立的样子,总觉得有一种不平衡的感觉。

怎么了?有线索了吗?

面对相泽的询问,晴香摇了摇头。别说是有任何线索了,现在的情况反而更加混乱。

不过也真难为你了,那个叫齐藤八云的是个老奸巨猾的无赖吧?

嗯,关于这点话说回来,他说他不认识你耶。

相泽不禁爆笑出声。

这是当然的啰!对他来说,我就像是风景的一部分一样。之前我只是陪朋友去找他,看他猜中扑克牌的数字而已。

那是骗人的!晴香想将事实说出口,但还是噤声不语。但相泽竟然就只因此而介绍她去找八云,这也太随便了吧

那么,虽然很辛苦,还是请你加油!

相泽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啊,请等一下。

她有事必须向相泽问清楚。晴香连忙叫住相泽。

有什么事吗?

相泽再度坐回椅子上。

要避开问题核心晴香想起了八云的忠告,但她不知该如何提起,最后还是开门见山地提出她的疑问。

相泽学长,你认识筱原由利这个人吗?

筱原由利啊

相泽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表情很明显地呈现扭曲,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令人作恶的东西一样。

他的反应不太寻常,晴香大胆地继续问下去。

我听说相泽学长跟筱原同学在交往

我们才没有交往。

咦?

相泽撇撇嘴。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的,但是我们没有交往!

可是

我向她告白后就被她甩了!而且跟这次的事件有什么关系?

相泽似乎非常焦躁不安。晴香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她可以看出来,对相泽来说,那一定是一段非常难堪的回忆。

我要走了。

晴香无法再问他任何事,只能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八云则是在资料室里移动着滑动式书桌,浏览着排列得井然有序的档案夹背面学生宿舍竣工图。八云很快就找到了他要的东西,他从书架最上方将资料抽出来:那份资料非常老旧,颜色已经泛黄了,还有发霉的味道,上面记载着:竣工,昭和三十年。

八云将资料移至阅览台逐页翻阅,资料上巨细靡遗地记载了边界图、竣工预想图。大约翻了十页,八云找到了建筑物的平面图。

平面图上有两项记载,一是那间废屋一楼的平面图,另一则是地下一楼的。

八云谨慎地用手指描绘着构造图。找到了!上面记载着那间打不开的房间内通往地下室的位置。

八云从口袋里取出昨天跟山根借来的钥匙,钥匙圈上有三把钥匙,一是入口的门,二是每个小房间的主钥匙,最后一把则是地下室的钥匙。只有那间打不开的房间的床的位置与众不同,想必是为了隐藏通往地下室的门。恐怕地下室里藏了些什么。

八云尽量不引人注目地离开校园,再次从林间小径进入杂木林。在没有道路的杂木林中行进比他所想的还要更费时间,鞋子里也钻进了不少落叶。或许自己的想法有点太过天真了!随着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的增加,他内心的后悔也逐渐增温。周围已经开始变得昏暗,总之他不得不加快脚步了。

他拨开路上的枝叶,默默地前进。

晴香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三点了,距离与八云会合的时间还有将近一小时的时间。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由于不能对相泽穷追不舍,咄咄逼问,所以她现在也无事可做,只能茫茫然地在餐厅打发时间。

八云已经有线索了吧?晴香不禁对一无所获的自己怒从中来。

晴香同学。

晴香抬头仰望声音的来源。是高冈。他的脸色似因睡眠不足而疲惫不已。

老师,刚好我有事要问您。

这是个好机会。晴香正好想再一次向高冈询问有关筱原由利的事。

什么事?

高冈在晴香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就是昨天提到的筱原由利的事

晴香向高冈娓娓道来美树自试胆大会以来的情况、昨天在废屋里遇袭之事,以及最近发生在自己周遭的怪异现象,晴香不确定高冈会不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但她希望至少能获得一些情报,现在的她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期盼高冈听了她的话后能想起些什么。

高冈用左手撑着额头,像是在沉思着重要的问题一般,默默聆听晴香的说明。语毕,高冈还是暂时维持着同样的姿势。

对不起,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你不用在意。而且,听着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咦?真的吗?

高冈的回应充分满足了晴香的期望。

不过,在这个地方不方便说,我们换个场所吧。

高冈低声说道。晴香也赞同他的提议。

好不容易到达废屋的八云,转了一下喇叭锁,门却是锁上的,然而昨天明明是开着的,但钥匙在自己手上,这表示还有其他钥匙存在。

八云打开锁,进入屋里,跟昨夜相较之下已经显得明亮许多,但丝毫不减森冷诡异的气氛。他穿过走廊,来到了尽头那间打不开的房间。这间房间也上了锁,并缠上铁链后用密码挂锁锁上。八云将密码转至7483,果然吻合,这是昨晚锁被打开时,他所记下来的号码。

或许是室内没有窗户的关系,他必须仰赖手电筒才能看清全室。八云使劲拉开在房间一隅的床,果不其然,床下出现了一块金属制的地板正确来说,这是一道门。他没料想到门没锁上而拉起了门,厚重的尘埃飞舞满室。

八云用手电筒探照地下室,但几乎暗不可见,看来只好进入里面一探究竟了下定决心后,八云爬下垂直延伸的木梯,木头因此咯吱作响。

八云小心翼翼地爬下楼梯,却在途中脚底打滑而一口气摔到地下室。坠落地面的冲击让他痛得扭曲了脸,然而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让他旋即忘却疼痛,他屏住呼吸,一面用手遮住口鼻。

八云拾起掉落地面的手电筒照亮四周,想要寻找腐臭味的来源,却在一面墙壁上发现了数不清像是黑色斑痕的东西,他缓缓接近墙壁,定睛注视着那些斑痕。

怎么会有这种事八云不禁发出惊讶的声音。

墙壁上的斑痕明显是某人的抓痕,每一道斑痕都布满红黑色的污点,恐怕这是某人明知徒劳无功却仍想逃出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抓着这面墙,即使指尖渗着鲜血,指肉剥离,仍旧不死心地抓着这面墙壁所留下来的。

八云的指尖轻轻地抚过这些斑痕。

倏地,一个冰冷的物体滴在八云的脖子上,他用手电筒往上探照,发现天花板上横亘着两条管子,可能是水管吧,从它们的接缝处滴落水珠。

被囚禁于此的那名女子,或许是仰赖这些水而活了数日,但如果没有这两条水管的话,或许就能缩短她受苦的时间吧。讽刺的是,这些水赋予了她希望,却又深深地折磨着她。

她并非害怕这房间里的什么,而是想从这里逃出去,但问题是到底是谁因何目的而将她囚禁于此

从地下室爬出来的八云快步穿过走廊,离开废屋。迎着冷风让他有一股生还的感觉。他可以确定这里是囚禁由利的地方,但是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尸体。最重要的尸体并不在那里,某人恐怕是囚禁由利的人移动了她的尸体。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背后传来的声音瞬间瘫痪了他的思绪。那个熟悉且嘶哑的声音,拥有钥匙、能自由进出这间废屋的人工友,山根。

山根依旧是一副醉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一条毛巾挂在他颈子上,手里拿着生了锈的铁锹。

完了!

八云喃喃到,他开始思忖着该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晴香和高冈来到了四层楼高的校舍顶楼,劲风吹拂着,他们走至腰一般粗的栏杆旁。

该从何说起才好

高冈仰望着被渲染成紫色的天空,看着浮动的云彩,一面喃喃自语。

相泽学长说,他并没有和筱原同学交往。

没错。

咦?

相泽同学向她告白后,被她拒绝了。

为什么您会知道

由利告诉我的。

由利同学告诉您的吗?

没错。相泽同学和由利曾交往过的这件事是我捏造的。

高冈扬起嘴角,露出虚伪的笑容。晴香不明白高冈所说的话,但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你在找的是这个吧。

山根从长裤口袋里拿出一台数位相机给八云。

掉掉在那里。

山根指着距离废屋约十公尺的树林。八云道谢后接过相机,这可能是佑一拍摄纪念照片的相机。

还有电。八云打开电源,相机的萤幕上映照出画面来。似乎是在居酒屋的地方,几个人饮酒狂欢。八云飞快地看过照片,大约看了十张后,出现了以废屋为背景的照片。第一张是佑一,第二张是和彦与美树,接着是美树胆怯的侧脸特写。接下来的照片深处,映照着某个男子欲躲进房间角落的姿态,他似乎在拖曳着什么,因为太暗了看不清楚,但那恐怕就是由利的尸体。

不会吧

八云的表情瞬间冻结,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奔而去。背后传来山根的怒吼,但他没有闲工夫去理会他。

八云一面狂奔,一面拨打着晴香的手机,但她似乎关机了,电话一直打不通。

八云回到了自己的处所,但不见晴香的人影。他在回来的途中也去食堂找了一趟,但她也不在食堂。

八云在空无一人的房里大吼大叫。如果他早一点觉察到的话,就不会让晴香单独行动,看来只能把学校翻过来找了。但还来得及吗?他现在已经完全束手无策了

突然间,八云感觉到似乎有人站在他身后,一回头,发现有一名少女伫立于此。那是晴香的姊姊绫香。

你要为我带路吗?

你为什么要捏造事实?

对于晴香的询问,高冈再次笑了。但这次是不带任何感情,冰冷的笑。

那是我的失策,我没想到会从你口中听到筱原由利这个名字。事出突然,我本来想岔开话题但似乎行不通。

晴香有一种呼吸困难的错觉,她感到一阵耳鸣。她的本能告诉自己快逃,但她的双脚却动弹不得。

难道,老师和筱原同学之间

没错,我和由利发生了婚外情。

是老师杀了她吗?

晴香渴求高冈的回答不是肯定,而是否定的,她希望他能否定盘旋在她脑海中的想法。

这倒是和事实有些出入。

高冈在回答的同时,抓住了晴香的手腕,胆战心惊的晴香虽然奋力抵抗,但终究敌不过高冈的力气。

就在晴香想要啮咬高冈的手腕时,他高举的拳头朝着晴香头部用力挥下,晴香痛得双膝跪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很抱歉,但你必须死。从屋顶跳楼自杀,就像市桥同学一样。

高冈先越过屋顶上的栅栏,接着准备将晴香拉出栅栏;晴香双手在空中挥舞,死命地抓住栏杆,此时,高冈再度一拳挥下,痛得晴香松开了双手,他一鼓作气将晴香拉出栅栏外。

那是意外。某天,她突然说她怀孕了,还要向我妻子坦承一切,我怎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是她不遵守约定,破坏了游戏规则!你也折磨认为吧?我们起了一场激烈的争执,在狂怒下我殴打了她,接着她就一动也不动了但我并没有打算要杀了她,不过违反规则的人是她啊!你明白吧?

她当时并没有死。

倏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晴香耳里,她抬起头来,映入她眼帘的是不知何时到来的八云。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高冈似乎是诧异于八云突如其来的出现,他直视着八云扬声说道,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在那间地下室里残留着她想要脱逃的痕迹。

高冈对他的话不作任何反应。

恐怕你在殴打了她之后,见她一动也不动,以为自己杀了她,于是仓皇失措地将她弃置在那间地下室里。她当时之事晕了过去,但确实还活着。

撒那种谎,你有什么证据

别装蒜了!八云怒不可遏地扬声道。你也看到了吧,那间地下室的墙上有无数的斑痕,那是她亟欲逃出那里所留下的抓痕,死人做不到这种事。

高冈的肩膀剧烈起伏着,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那名叫市桥佑一的学生也是你杀的。

你有什么证据

要证据我当然有,我应该早点发现的。你在车站那时似乎说市桥是自杀的,这点非常可疑,你凭什么笃定他是自杀的?他没有留下任何遗书,警察也将那事件当作意外事故来处理,若没有亲眼目睹他身亡的经过,应该无法在当时断定他是自杀的。

我为什么非杀他不可?高冈痛苦不堪地反驳道。

而晴香也不明白高冈非杀佑一的理由。

你将由利关进地下室后暂时是安心了,但之后听说你将废屋将被拆除而心急如焚,如果她的尸体被发现的话,一切就会东窗事发。于是你趁夜潜入废屋,想要将尸体移至别处,却偶然遇见到那里进行试胆大会的三个人。你将自己藏身暗处,想要躲过他们,但他们不知道你在背后,却在那里照起相来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要再装傻了,我手上有证据。

证据?

八云从口袋里拿出数位相机。

你想要这个吧?

语毕,八云将数位相机往高冈的方向抛去,高冈松开了紧抓晴香的手,双手接住相机;晴香趁隙跳进栅栏里,奔至八云身旁。高冈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虽然他得到证物,但却让人质逃脱了。他愤怒地看着八云。

我不得不佩服你能追究至此,但证物已在我手上,你如何能证明我的罪行?

高冈虽然还在逞能,但他已经道尽途穷了。

我忘了说一件事。

八云当着高冈的面,从口袋里拿出数位相机的记忆卡。

档案在这里。

高冈不由得发出笑声,那似乎在笑自己极力掩饰罪行的愚昧。

一切都结束了,我已经报警了。

高冈面无血色没,他构筑至今的一切在瞬间崩坏。他好不容易才能抓着栏杆,维持站立的姿势。他的笑声不一会便转为啜泣声。

说的没错一切都结束了

高冈用飘渺的声音说道,语毕,他缓缓地倒向后方。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身影已消逝在眼前

晴香抓住八云的手臂,闭上双眼。高冈的身体坠击地面的声音传至屋顶。难道没有更好的结局吗?晴香试图愈转思绪,但脑海却是一片空白。

八云和晴香以证人的身份至警察局录口供。

高冈与一名叫由利的女子坠入爱河,二人将废屋里的打不开的房间作为幽会场所:高冈对由利只是玩玩,但由利却是认真的,这是常有的情节。于是由利威胁高冈,要将他们的关系告知他妻子,气急败坏的高冈便痛殴了由利。看到失去意识的由利倒卧在地,高冈以为自己失手误杀了她,于是将她搬运至地下室藏匿。

但由利却在地下室苏醒过来,她虽极力想逃出那里,然天不从人愿,终究难逃一死。

后来,高冈听闻你将废屋将被拆除的消息后,心急如焚地欲将尸体移至他处,却偶然遇见到废屋进行试胆大会的美树、和彦、佑一三人。而三人所拍摄的照片里,又凑巧拍到了高冈拖拽尸体的样子。

高冈要求拍摄照片的佑一将相机交给他,但佑一却告诉他相机在途中掉了,于是高冈将他推落月台,杀之灭口,趁夜来到废屋里拼命寻找相机的下落,此时却又遇到了八云和晴香。

这就是事情经过的概要。八云和晴香并没有说出附在美树身上的幽灵的事,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接下来的事是听说的,据说由利的尸体被埋在距离废屋只有十公尺远的树下,实在是太草率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其实由利并没有怀孕,她为了挽回高冈而造成的误会,竟因此夺去了三条人命,真是得不偿失

这次你真是功不可没。

一名中年男子叫住录完口供、从警察局走出来的八云和晴香,他的身材像熊一样魁梧,松垮的领带、皱巴巴的衬衫,以及与八云一样惺忪的睡眼,不过他的情况是真的睡眠不足。

后藤先生。

后藤注视着八云身旁的晴香,然后暧昧一笑,晴香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向他点头致意后,抬头看着八云。

噢,八云也到了这年级了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

又来了,说那么冷淡的话,小心人家逃走哦。

就像你的妻子一样吗?

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后藤轻轻地咋舌,僵着一张脸。

如果你有闲暇来调侃别人的话,还不如去工作。若是警方一开始就仔细搜查的话,我们就不会被卷入这次的事件里了。

话不能这么说,警方也是人手不足啊。,年轻女子下落不明也是常有的事,就算要逐一仔细搜查,我们也是分身乏术。

能看您忙得分身乏术,真是再好不过了。

后藤不是滋味地搔了搔头。

总之,你辛苦了,接下来我会帮你用合乎逻辑的方式处理善后。

后藤轻轻拍了拍八云的肩膀后,便进入了警局。

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待后藤的背影从眼界消失后,晴香向八云问道。

刑警。

咦,你居然有当刑警的朋友。

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孽缘。

孽缘?

我母亲差点杀死我的时候,是他救了我,从那之后便发生了许多事。

许多事?像是照顾你的生活之类的吗?

怎么可能!对我来说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对我的左眼抱以一样眼光的人,另一种则是利用它的人,后藤先生则属于后者。

晴香无法理解八云的话中含意。怎么能将自己身边的人分类成两种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更加复杂,更加意义深远。但晴香无法巧妙地说明自己的想法,只是静默不语。

话说回来,倒是有一个怪胎是例外。

不语留下这句话后,就快步离去。

喂,那个怪胎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晴香连忙追上八云。

美树已经完全复原了,她似乎全然不记得在废屋里失去意识后发生的事。

另一个下落不明的和彦,在那之后则是若无其事地到学校。据说他是敌不过晴香的逼问,而吓得逃回老家去的。晴香对此感到一阵愕然,反而生不起气来了。

学校里也因为这次的事件,媒体记者蜂拥而至,引起了不少的骚动:新闻播报员甚至评论,明年的报考人数可能会创下史上最低记录,也有几名学生考虑到对今后就职的影响,而转往其他大学了。不过这场骚动没多久便平息下来了,也没有人再提起。

数日后,晴香再度造访八云的处所。明明已经过了正午,八云还是顶着一头乱翘的头发,一副睡眼惺忪,宛如一只在晒日光浴的猫。

我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你,你都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耶。

因为你都挑我刚睡醒的时候来。八云依旧冷然地答道。

晴香觉得他闹别扭的表情非常滑稽,不禁轻笑出声。

你今天特地来找我,有何贵干?

八云似乎因不满她的笑声,一副如果没事就快走吧的口吻。晴香掩嘴止住笑意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袋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

约定的钱。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不过美树也复原了

八云将递到眼前的信封袋还给晴香。

不用了。

为什么?

我欠了你姊姊不少人情,就这样扯平了。

对不起。

什么事?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斋藤先生是骗子。

别介意。

但是

还有,别叫我斋藤先生。

那我要叫你什么?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晴香点点头。

我承认你那不可思议的能力并不是骗人的。

那真是可喜可贺。

八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打了个大哈欠,一举一动都像只猫一样。晴香低头不语,不一会儿便抬起头来。

我好羡慕你。

羡慕?

因为你能看见我姊姊,我就算想见她也见不到。我一直想向她道歉,还有很多话想告诉她,但我却见不到她

晴香说话的声音微微发颤。是自己害死了姊姊。从那件事之后,十三年来她一直背负着罪恶感至今,那是她无法卸下的业障,一想到今后的人生都无法摆脱这份罪恶感,她就不禁诅咒起罪孽深重的自己。

你无需自责,你姊姊并不恨你。

你不用安慰我,姊姊怎么可能不恨我,她是因为我才死的啊

那么你就自己问她吧。

八云摘下左眼的隐形眼镜,赭红的瞳孔直视着晴香。不管看再多次,都是美得令人屏息的红艳,就像它本身会发出光芒一样。晴香默默地注视着他的瞳眸,眼前逐渐变得一片空白。

姊姊。

一回过神来,晴香发现绫香就站在自己面前,她的外表维持着当年的样子事故发生那年,七岁的样子

姊姊,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当时我将球

晴香紧咬着嘴唇,声音像是硬挤出来的。绫香默默不语,只是对着晴香微笑,这对晴香来说就够了。

此时,晴香早已不能自已地热泪盈眶,绫香那和煦,温和的笑靥似乎净化了自己至今的苦恼忧闷。晴香不断擦拭着潸然落下的泪水,再度睁开眼。

绫香已从她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声音惺忪的八云。

谢谢

八云恍若未闻地盯着天花板。

我居然在你面前哭了两次。

是三次。八云竖起手指订正道。

不要算得那么仔细,我又不是自己喜欢才哭的。

晴香用手帕擦拭眼泪,站起身来。

真的很谢谢你,那么,我们就此道别了。

果然八云还是无动于衷,只是打了个大哈欠。晴香面带微笑,手握着喇叭锁。和八云真的就此分别了吗?

晴香的脑海忽然浮现这个问题。

如果如果我想再见我姊姊,该怎么办才好?

晴香背对着八云问道,但八云仍是默不作声。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晴香以笑容掩饰脱口而出的意外的言语,打开了门。

打开那扇门,到这里来就可以了。

晴香连忙回过头去,八云凭靠着椅子向后仰,维持着那双惺忪的睡眼。

咦?

我说,你想来的时候就来,不过下次要收钱哦!

那么,到时候你可要算我便宜一点!

语毕,晴香关上门,离开了房间。<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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